祁飞翔从山上伐木砍柴回来,祁老太看见祁向东兄弟两个也各自背了一个背篓,里面装了柴火,顿时就骂起祁飞翔:“你瞧瞧你多会算计啊!你弟弟们才多大!这就把他们当苦力使唤来使唤去!他们现在正是在长个子的年纪,被这么重的柴火压着,还怎么长成高个!”
祁向东、祁向南两个家伙一听,立马原地摘下背篓,溜之大吉。
他们才不要当矮子呢!
祁飞翔欲哭无泪,“又不是我叫他们跟我一起的……是我妈说让我们兄弟三个一起去的!”
“你妈你妈……你妈很厉害蛮?她蠢你也蠢吗?对!你也蠢!一样的读书,别人可以考上高中,你就考那么点破分!”祁老太越想越觉得丢人。
亏她以前最爱吹嘘的就是自家这个二孙子读书厉害,谁知道,祁飞翔这个成绩只是在家里厉害而已,在学校里屁都不算!
说到念书这事,也是祁飞翔心中难以跨过的一道坎,“说的好像如果我考得好,你们就会让我上高中似的!奶奶你厉害就自己去考吧!我是没本事你们都看不上,我这个家也容不下我,那我也跟大哥一样走了好啦!”
祁飞翔说着就想把手里的斧头和背篓一起丢掉不管,结果被祁老太恶狠狠的指着鼻子,“你扔?你扔了试试看!还学你大哥……你蠢死了才学你大哥那个
猪脑子!”
“就算他是猪脑子,他现在过得也比我好!”压抑多日的愤懑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祁飞翔自知不能文、不能武,读书不行也不能耕田,所以他也想出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看看自己究竟能干什么。
他通过书本而得知,并不是所有人都过着像他这样的生活。
他想去看看外边的高楼,想看看什么叫做车水马龙的街道。
祁飞翔听去青镇赶集的旧同学说起,他们在镇上见过祁飞跃。
他早已不同往日,他能和好几家商铺的老板谈笑风生,就像在青镇长大的一样。
而且那些老板对他很客气,手边有什么东西都拿来招呼他,而且祁飞跃好像还有很独特的赚钱方式……具体是什么,其他人都没打听到。
所以,祁飞翔越想越觉得,哥哥离开了家,反而过得更好。
而他,却成为了哥哥的替身,没日没夜的被这些繁重的农活所累……
祁飞翔擦去眼泪,一口气跑回了家里,把新砍的木头囫囵倒进柴火堆里。
他还没忙完,张猛军就过来验收成果,结果看到他劈的柴尺寸不一,有些太大,有些太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要蠢死啊?劈个柴都不会?”
“对!我就是不会!”祁飞翔已经被骂麻了,摆出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你是不是和奶奶一样,也想说我不如大哥
?对,我就是不如大哥,大哥这么好,你们去把他找回来啊!凭什么这些都该我来做!”
张猛军的火气直冲脑门,她手臂蓄力,抬手准备一巴掌过去,让祁飞翔不要再叽里咕噜的啰嗦,这时,家里却来了一个祁家的堂亲。
“你们听说了吗,初十回来喽。他刚一回来,村里广播就开始宣布咱们村可以重新修路了……这还不是福星是什么?话说你们去请他回来了吗?他今天来不来家里吃饭呀?说起又能修路的这事,那可太热闹咯!哎哟,你们是没看到那些赶着去报名要进修路队的人都急成什么样子了!”亲戚有口无心的吹着牛。
祁飞翔却把这话听了进去。
可以重新修路了。
修路队在招人……
从前修路队管饭还发钱,待遇挺好的!
他也要去报名!
“在哪报名!”祁飞翔激动不已。
张猛军却一把拽住他,“不许去!家里还有这么多活要干,你跑啥跑!”
“家里不是还有平安吗!你让平安去干啊!”祁飞翔像泥鳅似的,从衣服里缩了出来,留给张猛军一件满是汗臭的衣裳。
他光着膀子,一路跑,一路享受风吹在皮肤上的感觉。
同村的乡民见此情形,纷纷以为祁家又折腾疯一个孩子。
祁初十待在乔家大门不出,却从过来串门子的乔勇口中得知了祁飞翔报名修路
的事。
祁初十陷入沉默。
邓老头明确的给他说了,这次修路任务布置下来,可是有时效要求的,得保质保量,按时完成。否则,他老人家都没法光荣退休。
正因如此,邓老头才决定按照城里开会时给出来的建议,雇用专业的修路工人来完成这一次的计划。
所以说开放部分名额给村里的青壮年,可事实明摆着他们一定会选择能吃苦,能多干的人,而不是祁飞翔这个小身板。
果然不出他所料,祁飞翔被拒绝了。
因为他瘦弱,力气小,干活不麻利。
祁飞翔沮丧的走回了家,他好像感觉不到炎炎烈日对皮肤的灼伤和刺激似的,走到家的时候,浑身被晒得通红,晚上更是刺痛难忍。
祁老太心疼的拿出白醋给祁飞翔的后背一点点抹上,一边擦,一边念叨他:
“要是心里想什么,就能有什么,但这世上的人怎么会过得这么苦呢?”
“娃儿啊,你要相信,人各有命。你羡慕飞跃和初十?”
“他们两个连家都没有了,那种孤苦无依的滋味,你体会过没有?”
“要是真过的好,他们那种脾气个性,难道不会来我们面前炫耀,气气我们?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真正的苦都是他们自己扛着的。你要知道,你有个家就是最大的幸福。”
祁飞翔抿着唇,心中不断回味着祁老太说的
那一句“人各有命”。
难道他的命就是这样吗?
“以前你不怎么帮着家里做农活,所以很多事情你不会做,这也是正常的。既然做得不好,被家里人说几句,又怎么了呢?会让你少一块肉吗?”祁老太循循善诱,“你现在不会,就好好学嘛,喊你爸教你嘛,迟早有一天是能学会的。还有啊……”
祁老太拧了祁飞翔的耳朵一把,“说你不开窍,你还真的是不争气!你怎么光想着你没大哥了?光想着祁飞跃不在,你就要把他的那一份都做了?现在看确实是这样,但将来呢?本该属于他祁飞跃的东西,从今以后可都归你了!你以后就是祁家长孙!将来整个家都要传给你!所以你现在即将这一点农活不是在跟我们较劲,而是在跟你自己未来的福气较劲。”
听完祁老太这一番话,祁飞翔觉得胸口的气顺了一大半。
是啊,以前他读书好,不就是为了多一些和大哥竞争的资本吗?
他身为老二,吃的、用的都是捡哥哥用过剩下的,所以他才想凭自己的本事多得到一些。
而现在,祁飞跃放弃了本该由他继承的这个家。
所以,这些都将归他!
看到孙儿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祁老太深藏功与名,满意的提着醋瓶子走了。
……
又一日。
在邓老头和乔昌盛的陪同下,乔爱花回到了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