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
这话让秦豫吉心里开出了一朵小小的，丁香色的花。
但她很快又抹去了这朵叫人欢喜的小花。
秦豫吉一边找纸伞，一边在心里笑话自己。
到底是年纪大了，如今越活越糊涂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说的几句话，也能哄得她这么开心。
秦豫吉借着分伞的动作，也抹去了心思。
秦豫吉一共拿了三把伞出来，她和乔晶晶共一把，乔芸樱和黑妞共一把，剩下的就刚好给乔勇和祁初十。
然而，祁初十和乔勇都对伞心存抗拒。
“只是下雪又不是下雨，我们就不撑伞了。”乔勇朗声拒绝。
“嗯，而且不是说好了要共白头……”
乔勇转头看祁初十，“啥？你说的太小声了，我没听到。”
“没什么，”祁初十摸了摸鼻子，“我们就不撑伞了，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秦豫吉也不为难他们，把伞放回去，锁好家门就一同出发了。
远处的山路上，祁大顺一眼就瞥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饶是她今天穿的是水桶一样的棉袄，遮蔽住了玲珑曼妙的曲线，可他还是能一眼将她认出来。
她真美啊。
群山都被大雪覆盖，天
空也毫无颜色，她便成了这山野中最独特的风景。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
祁大顺担心她一个人在家，吃食准备得不够，所以带了些糍粑和切好的腊肉出门，要送去秦家。
但如果走正路，这大过节的，未免太招摇，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要传闲话。
所以祁大顺才不辞劳苦的选择了走山路。
没想到，走山路就晚到了一步，只能看她被乔家那几个小娃娃接走。
换个角度想，她愿意出门去乔家一起过年也是好的。
人多，热闹，她就不用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待在那间破旧的小屋里了。
否则，他还真怕自己今天喝了酒，时不时想到她，会忍不住过去照顾她……
这个念头让祁大顺浑身燥热。
热浪在身上乱涌，祁大顺冻得僵硬的腿，忽然受这热浪冲击，瘙痒难耐。
他倾身想挠一挠痒的地方，可祁大顺忘了自己是在山路上，天上又下着雪，到处湿湿滑滑的，他一个不留神，就摔了出去。
……
众人在乔家欢天喜地吃午饭时，祁家的人全都跑出来找祁大顺了。
知父莫若子，祁飞翔照着之前几次碰到父亲的路线寻过去，果真第
一个找到了摔倒昏迷的祁大顺。
“大年三十的，他去山上干什么！”
人被抬回家，祁老太发了好大的脾气，逮着一大家子人就要兴师问罪。
首当其冲的就是张猛军。
“你今天干嘛去了？也没看到你人！你不知道看着点自家男人啊？”
“妈，我能去哪啊？！我一直在厨房啊，不然那些汤圆、饺子谁做的？”张猛军今天累了一天，她真不懂，这事怎么能赖她身上，“他两条腿好好的长在他身上呢，我能管他去哪啊？他去哪能告诉我吗？你还是等他醒了，自己问他吧！”
家里统共三个女人，祁老太不干活，就当指挥官；
二房媳妇徐秀兰又时时刻刻要伺候祁二聪那个药罐子，来厨房待一会儿就要被叫回去，张猛军嫌她碍手碍脚的，就叫她不要来了。
谁想得到会出这档子事？！
张猛军大怒过后，想起问祁飞翔在哪遇见的他爸。
祁飞翔平时心眼比他哥哥弟弟都多，不慎好几次听到他爸妈吵架的内容，所以他心里很明白，他妈妈心里的刺扎哪儿了。
如此一来，当然就不能按照实情回答。
“我在南山看见我爸的，当时他身
边好像还有一些动物的脚印，估计是出门溜达的时候，看见山上有什么野味下来觅食，就想逮回来加菜吧。呜呜，爸爸真好……”祁飞翔感觉自己的毕生智慧都要用在掩护他爸这件事上了。
张猛军冷哼一声，虽然没有怀疑儿子的话，但是也不觉得祁大顺这个男人会为了所谓的野味赴汤蹈火。
说不定，他是想着逮个什么兔子之类的，送去给秦家那个贱妇加餐呢！
可惜没有证据……
由于祁大顺伤着头，靠近黄昏才慢慢转醒，祁家这个年三十很不好过。
出于习惯，一旦不好过，祁老太就觉得是祁初十的过错。
“那个报应儿现在在哪？”祁老太骂骂咧咧。
祁老头揉了揉耳朵，“吵够了没嘛？都吵了一天了！还过不过年？”
“都是他把咱们家里克成这样的，我说他两句还不行了吗！”祁老太一声比一声高。
祁飞跃咬着手指头，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道：“他现在吃的可比我们好多了……我刚刚去找爸的时候，看见他在乔家，那厨房又是鱼又是肉的，我还闻见辣子鸡的味道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家里少了你一顿吃吗！一
天不吃会死吗？！”祁老太追着祁飞跃打。
徐秀兰护着祁二聪躲避不及，祁二聪摇摇晃晃的，幸好是离墙壁近，撞在了墙上，没有摔飞。
但堂屋一片混乱，尘土飞扬。
“他既然不跟我们一起过年，那以后就不是我们家里的人嘛！不要管他咯！”
说这话时，祁老头是痛心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乔家为什么能大鱼大肉的过这个年？
因为他们厚待祁初十。
无论外边怎么说祁初十是个倒霉蛋，一年到头，最终的结果才是钢铁一般的事实。
可当初他的一棍子，已经将祁家和祁初十身上薄弱的那点血缘亲情打断。
从此以后，天涯海角，他祁初十去哪里，也不可能再回这个家。
祁老头抬头看了一眼屋顶。
春来夏往，秋收冬藏，又一年过去了，这个家似乎更加破旧了。
“人一多，炭火都好像烧得更旺。”黑妞望着红耀耀的炭盆，笑嘻嘻的说道。
众人围在一起说笑，烤得热了，乔家人纷纷脱去外衣，露出里边穿来保暖的新马褂。
“妈，你不热吗？”乔勇看着一直没有脱衣动作，额上却沁出大颗汗珠的王小莲，狐疑的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