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儿再次感觉到空气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肺里,她的身子止不住地战栗着,一双眼睛里满是泪水地朝着裴鸿看了过去。
裴鸿从她的身子里退了出去,随手拽过一旁柳云儿的里衣擦了擦自己,然后披上外衫,眯了眯眼睛看着柳云儿道:“不老实交代的话,就别想看见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柳云儿一直等到身体的战栗停下来之后,这才绝望地看着裴鸿道:“是,我不是沈初初……”
“那你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宁国的军营中?”裴鸿声音冷冷地朝着她问道。
柳云儿沉默了片刻之后,然后撑着胳膊从地铺上坐了起来,泪水不停地往下掉落道:“我……我是冯言的妾室,是随夫君一起来边疆的。”
“冯言?”裴鸿微微蹙眉道:“就是那个东宁国的太子侍读?”
“是……”柳云儿抿了抿唇瓣,然后朝着裴鸿缓缓道:“大半年前,沈初初与冯言在东宁国太子的撮合下成婚,成婚当日夫君便随着东宁太子一起前往西南赈灾,夫君在赈灾的时候遇到了妾身……与妾身一见钟情,后来夫君便带着妾身一起回了京城,想要纳妾身为妾,谁知沈初初根本不同意,她一听说夫君要纳妾,便威胁要与夫君和离。”
“夫君与老太太都苦口婆心地劝过她,纳妾并不影响她在府中的地位,管家权也都在她的手上,更何况妾身就是个妾室,以后生的孩子也会记在主母的名下,但她就是不愿意,不管不顾地与夫君和离之后,却被皇上封为了正五品的定远将军,接着就去了西北战场。”
“夫君也是在和离之后才知道,那沈初初原来和我们太子殿下有一腿,二人情投意合,只是因为与太子殿下身份悬殊,这才不得已嫁给了夫君,眼下夫君纳妾正好成为了她要和离的理由,恰好此时皇上让我们太子殿下带着三万援军前往西北战场支援萧大将军,夫君便说要跟随太子殿下一起前往西北战场,其实是想要在西北战场上揭穿沈初初的真面目。”
“哦?”裴鸿听着柳云儿的话,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道:“想不到这沈初初和宁修远竟然还有这么一出,倒是可怜了你夫君。”
柳云儿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不说话了。
“所以你就跟着你夫君一起来了西北战场,接着才会出现在东宁国的军营中,是吗?”裴鸿把玩着自己外衫上的玉佩,眼睛转了转看着柳云儿问道。
“是……”柳云儿低低地应了一声,她垂下眼眸,看着凌乱的地铺,声音闷闷地朝着裴鸿道:“殿下已经知道妾身的真实身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怎么会杀你呢……”裴鸿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捏住柳云儿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道:“杀了你之前个你喂的毒药,岂不是白喂了?杀了你,我上哪儿去找你这么好的床伴。”
“可我不是沈初初,不是东宁国的将军,对于殿下来,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柳云儿苦笑了一下,眼泪顺着自己白皙的脸颊滑落,整个人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裴鸿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道:“你说的有道理。”
柳云儿的身子一怔,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裴鸿的发落。
“不过……若是我能让你坐上东宁国的将军之位,你不就有利用价值了吗?”裴鸿轻笑一声,朝着柳云儿说道。
柳云儿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一脸震惊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
东宁国的九万大军在经过了一夜的休整之后,先是来到里州城,与在里州城驻守的一万士兵汇合,接着萧墨便带领着十万大军,朝着依安城的方向缓缓挺进。
正午十分,十万大军终于来到了依安城外。
萧墨、宁修竹、沈初初骑在马上,看着紧紧关闭的依安城城门,微微蹙眉,然后有些疑惑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依安城的城墙上,静悄悄的,一个守卫都没有,城门下也没有任何守卫的痕迹。
就在萧墨准备让身后的士兵们攻城时,依安城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了。
城门内,穿着一身破破烂烂衣服的柳云儿,浑身都是血污地提着一颗人头走了出来。
“云儿!”冯言在看到柳云儿的身影之后,心中顿时一激动,立刻就要冲上前去。
“小心有诈!”冯言身边的士兵赶忙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朝着他低声道。
萧墨皱着眉头,眼看着柳云儿缓缓走出依安城的城门,一直走到这十万大军跟前才停了下来。
“萧大将军!”柳云儿抬起头来,看着骑在马上的萧墨,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来,她举起了手中那颗人头,声音缓缓道:“磐石城守城将领崔武康的人头,我已经取下来了,之前在磐石城害将军损失了许多兄弟,还请将军降罪!”
萧墨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柳云儿,然后转头朝着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
立刻就有人跑到了柳云儿的跟前,接过了她手中的那颗人头。
“回禀将军,她手中的人头确实是磐石城守城将领崔武康的!”那名士兵在仔细查看过那枚人头之后,恭恭敬敬地朝着萧墨回道。
“萧大将军!”柳云儿跪在萧墨的马前,满脸泪水地看着他道:“云儿自知罪孽深重,害死了西北军的许多兄弟,今日云儿杀尽了依安城内的两千名驻城士兵,为我西北军的兄弟们报仇了!”
“你?光凭你一人,是如何能够杀死两千多人的?”萧墨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看着她。
“云儿被那磐石城的守城将领崔武康掳走之后,便一路来到了依安城,他们将我囚禁在牢中,但我之前常年行走江湖,从牢中逃脱不过是小事一件,我从牢中逃走之后,便悄悄来到了那崔武康的营帐跟前,却发现他正和西离国的太子在一起,对了,那西离国的太子,就是之前从我们东宁国军营中逃走的那一位。”
“之前他逃走的时候,打晕了我,抢走了我身上的金疮药,可能是后来他用了我的金疮药吧,但他不知道的是,那金疮药里含有轻微的毒性,必须配合另一种药物才能压制住毒性,我看到西离太子的时候,他正浑身不舒服地躺在崔武康的营帐中,另外还有一个将领他们在商量着要把西离太子先护送回京城。”
“因为他们在磐石城已经损失了五千士兵,又想着我们东宁国已经占领了里州城和磐石城,不会再继续占领依安城了,所以他们带走了大部分的兵力,只留下了崔武康和两千守城的士兵。像我们这种江湖人士,身上常备的东西就是蒙汗药,于是我便趁着他们不注意,将身上所有的蒙汗药都下在了他们的粥里,等他们喝过了粥,都晕过去之后,我便直接割下了崔武康的头颅,又杀光了这两千守城士兵……”
“我本想提着崔武康的人头去向萧大将军请罪,没想到刚一打开城门,就看到了我们东宁国的军队……”
柳云儿说完这番话,已经满脸都是泪水了,后面的话她哽咽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墨转头看了沈初初一眼,沈初初沉默了片刻之后,然后朝着身后的沈一他们几个道:“你们去城里探查一番,小心一点,不要中了埋伏。”
“是!”沈一他们应了一声,然后便飞快地朝着依安城里过去了。
片刻功夫之后,沈一他们便回到了沈初初跟前道:“回禀将军,依安城内的守卫,却是都被杀了,城墙上的守卫也都剩下尸体了。”
沈初初转头朝着萧墨看了过去。
萧墨沉默了片刻之后,然后朝着冯言道:“你先把她带下去,让她好好休息,其他士兵们原地休息,宁修竹和沈初初与我一起进依安城。”
“是!”冯言在听到萧墨的话之后,顿时高兴极了,他立刻冲到了柳云儿的面前,一脸心疼地看着她问道:“云儿,疼不疼?”
“没事,我不疼……”柳云儿眼泪汪汪地看着冯言,下一秒,她便双眼一闭,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冯言的身上。
“云儿,云儿!”冯言赶忙将她打横抱起,带她去休息了。
萧墨、宁修竹、沈初初则是策马径直进了依安城。
依安城内,隐隐地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城内的百姓们却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街道上人来人往,摊贩们正吆喝着生意,完全不知道,不过一夜之间,依安城就要易主了。
“这个柳云儿……有些奇怪……”萧墨一边看着依安城内的情况,一边朝着身旁的宁修竹和沈初初道:“昨夜探子还来回报,说依安城内有将近八万士兵驻守,怎么一上午的时间,所有的士兵就都撤走了,只留下了两千守城士兵,还都被柳云儿一个人给杀了。”
“兴许是他们知道打不过我们,所以连夜跑了呢。”宁修竹一脸兴奋的神情看着萧墨道:“而且刚刚那个柳云儿不是说了吗,他们西离国那个太子应该是身子不太舒服,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要优先保证他们太子的性命,连夜带着这些人护送太子回京城去了。”
“护送太子回京,最多一万人马就够了。”沈初初声音淡淡地朝着宁修竹道:“有必要将所有的大军都撤走吗?我不相信西离国的将领们想不到我们的下一步就是攻打依安城,他们是故意从依安城撤走,将依安城送给我们的。”
“他们为什么要把依安城送给我们?”宁修竹一脸不解地看着沈初初问道:“依安城可是一座大城,跟里州城、磐石城不一样,我才不信西离国有这么大方,愿意主动将依安城送给我们。”
“虽然眼下弄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日后他们的阴谋肯定会慢慢付出水面的。”萧墨拽了拽手中的缰绳,马儿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两个人,自嘲地笑了笑道:“不过……这收复依安城的功劳,看来要算在柳云儿的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