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生气？”
慕岁宁看似跟祁云宴说这话，注意力却全在身后。
“很生气。”
“那就好。”
慕岁宁微微弯唇。
罗家想算计她屈尊，嫁给罗家孙辈为妻，或许都不是罗达，毕竟她算是二嫁之身，这等清流人家绝不会让嫡出优秀的孩子被她给‘拖累’的，也多亏了罗家小看她，居然没有刻意遮掩这个消息，让她在去拜访国子监的卢博士时，意外得知。
祁云宴接过巧雀拿来的斗篷，替慕岁宁系上，“岁岁想怎么做？”
慕岁宁正想说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不妥，却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浅笑，“还记得我想让你帮我在西山围猎时做的事吗？”
祁云宴想到那张地图，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要把一直置身事外的罗阁老也搅和进去，把这潭子浑水搅大！
“很好。”
祁云宴轻巧的给她打了个漂亮的结，“天凉了，回府……”
话未说完，最后一盒点心已经塞在了他手里。
“祁大人，你是我想请的最后一位夫子，这束脩礼可够？”慕岁宁问。
祁云宴微顿，他自幼离家，虽说进了军营后也仍旧读书，读的却大多是兵书，于科举之上了解并不多。
“岁岁，你应当知道……”
“我知道。”
慕岁宁道，“我相信你可以。”
有时候要做出一篇优秀的科考文章，并不是读足够多的书就够的，还要有足够的阅历，要能针砭时弊，要对大晋未来的发展有目光长远的提议和展望，这些，祁云宴绝对是这些学子、乃至夫子中最了解的！
祁云宴望着手里的点心，想到当年离家前被他折断的墨笔，释然一笑，“回吧。”
这是答应了！
慕岁宁高兴应下，上了马车。
祁云宴走时，多看了眼还停在楼梯上满眼仿佛抓到了自己的女人幽会野男人的罗达，凤眼微凉，这金陵城里的癞蛤蟆还真多呢。
时间就在慕岁宁为李朔几人请先生的路途上一日日过去，很快，几位知名大儒便在郡主府一侧开了课。
李朔几人每日既觉得晕乎乎的，又如干涸的河床，汲取着知识的源泉。
不过并非一整日都在读书，每隔三日，祁云宴便会抽出一个下午，不是带他们去酒肆瓦坊看人情百态，就是带他们去庄稼地里跟老百姓一起翻地挖渠，有时还要带他们进城外驻扎的巡防营，跟着营长转悠。
甚至有一天，还把他们堂而皇之的带进了户部，就让他们蹲在角落，去看户部一群官员们的协调、争吵、推诿以及配合。
从一开始的一片茫然，甚至暗暗自满自己对百姓疾苦了解的够够的，直到一个月过完，却发现自己处处不够。
士农工商，他们真正了解了一星半点的，只有自己同阶层的东西，等打开了眼界，才发现自己目光之短浅。
前往西山猎场的这天早上，慕岁宁望着坐在课堂，满脸惶惶和不自信的众人笑道，“看来这一个月，大家都有所获。”
“可是郡主，我们可能不行。”
“今日我等才发现自己目光之狭隘、见识之浅薄，明年三月春闱便要开考了，我们怕是要辜负郡主的期望。”
众人越说声音越小，就连一向十分自信的李朔也低下了头，谢忱清轻拧着眉，也是不自信的模样。
慕岁宁轻笑，“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我瞧诸位已有很大的进步，之前我便信各位能榜上有名，怎么如今有了进步，你们自己却不信了？”
众人面色一动，看向慕岁宁，郡主当真相信他们？
“从今日起，你们便以春闱的规格，每三日做一篇文章给我，题目自己选定，可以是历届的考题，也可以是你们自己想写的东西，我会批改后，再交换给你们。”
慕岁宁没有参加过科考，可历代优秀科考文章全部在她脑子里，只是做批改还是绰绰有余的。
众人眼睛一亮，巧雀已经来通知她该出发了。
慕岁宁看着已经重新打起鸡血的众人，笑着离开。
出了郡主府大门，就见三夫人正在门边侯着，见她过来才快步上前，低声，“归德侯府今日前往西山围猎的人中，还有他们新招揽的那位神医清风。”
慕岁宁闻言，更加确定莫穗穗是想做什么了。
“三婶可还记得我嘱托的事？”
“郡主放心，我一定办好。”
三夫人抬起头，不再掩饰丈夫去世之前，她身上那股利落。
慕岁宁知道三夫人能应承，便是一定会办好，放心踏上去往西山的马车，只是上了马车，才想起一件事。
“祁云宴没来么？”
“祁大人说有事要办，让郡主先行一步。”
秦一秦二从暗处现身。
慕岁宁没有多想，让马车直奔西山而去。
西山位于金陵城最西边的一处小山，山上建有行宫，四面以铁丝网围住，有宫人专门蓄养狍子兔子之类的猎物，以供皇室狩猎，平日里把守森严，寻常人根本上不去，也就皇上有兴致时，才会召集群臣一同前往。
长这么大，慕岁宁也就来过两次，还都是在十年前。
如今再入西山，看着郁郁葱葱的山林，慕岁宁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许多年没见过这样的风景了吧。”
笑声从一侧传来，慕岁宁看向高高坐在轿辇上的罗贵妃，行礼。
罗贵妃摆摆手，“看到你，本妃便想起了摇歌，这个可怜的孩子，也正是芳华正茂的年岁呢，却被人歹毒的杀死在普济寺，那贼人如何狠得下心肠！”
“摇歌姑姑已逝，贵妃节哀。”
慕岁宁面上也露出一丝恰当的悲切，劝道。
“不节哀又能如何？”罗贵妃叹息一声，“本妃只盼着早些查出凶手，叫那凶手千刀万剐，再刺心而死，才能安慰我可怜的女儿地下之灵。”
“听闻那天你也在普济寺，还跟摇歌起了些冲突，摇歌突然出事，你当时，一定吓到了吧？”。”
罗贵妃细细盯着慕岁宁，凭她在后宫几十年，但凡慕岁宁脸上有半分心虚，她都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