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件事,想要跟邓庄主......即将收为义子的马泊然求证。”林星宇口舌干燥,努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来缓解紧张的情绪,许久才完整的说出这句话。
“这位公子,在下便是马泊然,有何事需向我求证,?”马泊然爽快地说道。
林星宇侧头,双目直视马泊然,努力地控制轻颤的双手,稍稳后,右手缓缓伸到头后面,摘下面具。
“不知师兄可否认得我。”林星宇摘下面具,握在手中,开弓没有回头箭,气势顿起,心中升起一股舍我其谁的霸道之气,手已稳,心亦静。
“小兄弟不是我们紫云山庄的弟子吧?师兄这个称呼可不是随意乱叫的。”马泊然眉毛一皱,随即缓缓舒展开来,脸上带起笑容。
“那师兄可还记得伍宜修这个名字?”
“记得,伍宜修曾是在下恩师,可他做了太多不义之事,被朝廷重金悬赏要取其性命,最后被游蝶杀死。马某早已弃暗投明,改换门庭,幸得邓庄主收留,才能过上安稳的生活。”马泊然感叹道。
“我想问师兄的是,”林星宇向前走了一步,距离马泊然更近了,紧紧盯着马泊然的眼睛,字字铿锵有力,“当年为何下毒屠尽宜安城?”
“我没有!”马泊然声音陡然提高,一下子吸引了众多宾客纷纷望向这里。
“小兄弟不要道听途说、信口开河,宜安城十万人死绝的事,是伍宜修做的,江湖上人尽皆知,就连朝廷都因此事发布了悬赏,难道小兄弟怀疑朝廷也诬陷伍宜修吗?”马泊然镇静下来说道,声音却未降低,似是想让在场宾客都听到一样。
“师兄不承认?”林星宇问道。
“不是我做的,为何要承认?”马泊然挺直后背信誓旦旦道。
“既然这样,那只好如此了。”林星宇紧握着面具,一声大喝,“师父!”
坐在餐桌角落的伍宜修,站起身,摘下面具,引来全场宾客侧目。马泊然脸上笑容不变,邓纯脸上的笑容消失,不知如何打算,邓显光目光扫过伍宜修后,便直接停留在林星宇身上。
秦舒羽身形一跃,落在林星宇身侧。
古震洪起身持枪。
江剑雪挪了几步躲在古震洪身后。
“师父,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不过我已拜入紫云山庄,不适合再继续叫您师父了。”马泊然语气平稳说道。
伍宜修不动不语,只是平静看着马泊然。
“师兄,你为什么要屠城然后嫁祸给师父?”林星宇厉声问道。
“不是我。”马泊然眼睛扫向议论纷纷的宾客,淡然说道。
“这位贤侄,若是有证据就拿出来,没有的话,就休怪我动手了。”邓纯心中升起火气,语气不满说道。
“邓庄主,稍安勿躁,我这儿人证物证齐全,”林星宇指着身侧的秦舒羽,“她可是宜安城唯一的生还者。”
马泊然的眉毛动了一下,林星宇时时刻刻都盯着马泊然的脸,一切变化尽收眼底。
“不过我还想问他几个问题,因为我有些疑惑。”
“你尽快问。”邓纯语气中很是不满。
“马泊然,你对于用毒熟悉吗?”林星宇大声问道。
马泊然不屑地看着林星宇,本不想回答他,发现邓纯紧盯着他,只好回道,“一般吧,只懂得一点点皮毛,不是伍宜修不教,而是我天赋太差,学艺不精。”
“伍宜修用毒如何?”林星宇询问的语速快了一点。
“非常精通。”
“那若是他屠城需要多久?”林星宇质问的语气加重,语速又快了一点。
“弹指一挥间即可。”
“那若是你呢?”林星宇语速更快,声音更沉。
“我根本没这个能力。”
“那你知道宜安城有人生还吗?”林星宇语速再加快。
“不知道。”
“她三岁那年亲眼看见你向空中丢的毒粉!而且捡起了你落下了证物!保留至今!”林星宇暴喝,吓了马泊然一跳,同时从怀中拿出一块破布片,看起来十分破旧。
“哈哈哈,她三岁时?她今年有二十上下了吧?宜安城惨案可是十年前的事,况且她三岁的时候应该还不记事呢吧?她捡到回风落残留的袋子,还能活下来?滑稽。”马泊然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
“你怎么知道我手里这个是回风落的袋子。”林星宇沉声问道。
马泊然笑着笑着听到林星宇的话,如遭重击。
“我以前也是伍宜修的徒弟,当然知道。”马泊然语气有些乱。
“那你又如何知道在宜安城用的是回风落的毒?”
“我是根据宜安城百姓惨死状态猜的。”
“你知道吗,她之所以侥幸没死,是因为她在城墙上亲眼看着你下的毒。”
“不可能,当时我就在城墙上,根本不可能有......”马泊然又急又快的话语戛然而止。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全部注视着马泊然,再无一人说话。
下一瞬,马泊然伸手如钩,掐住邓欣静的玉颈,向后退去。
“站住,谁也不许进来!”马泊然挟持邓欣静退到正堂里,“老庄主,我知晓你的厉害,但你最好别动。”
马泊然缓缓退到正堂最里面,才对外面高声喊道:“庄主,你们和伍宜修、林星宇几人进来吧,只许站在门口。”
邓纯唤来林星宇,并凶恶地对林星宇说道:“小女无事,咱们两相安,若小女有一星半点的闪失,你们谁都别走了。”
邓显光、邓纯,林星宇、秦舒羽、伍宜修、古震洪六个人站在正堂门口,江剑雪躲在门外,悄悄向正堂内望去,不敢踏进门。
正堂十分宽敞,长十丈、宽八丈,周围摆放着许多椅子。
马泊然身后是一张奢华长椅,上面铺着一张完整虎皮,虎头在地上,冲着众人。
“把椅子按照我的要求摆放,林星宇你来动手。”马泊然远远对林星宇说道,“你左边第三块砖放一把椅子,然后向前走三块砖,右侧的第二块砖放一把,向后退五块砖,右侧第四块砖放一把......”
林星宇按照要求放了六把椅子,便退了回去,与其他人站在一起。
“谁也别动,动一下我绝对控制不了自己的手。”马泊然手指紧紧扣在邓欣静的脖颈前,陷入粉嫩紧致的肌肤中,好在看邓欣静的表情并不痛苦。
“十年了,足足十年了,我日夜难眠,每次睡着,十有八九就会做噩梦。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马泊然轻声对伍宜修说道,“师父啊,恶名你都已经背上了,还差这几年了吗,再给我几年时间就好啊。”
“我替你背这恶名可以,你为什么要走呢?”伍宜修开口,声音低缓。
“我怎么能不走,宜安灭城之后,朝廷发出重金通缉,七十二所遍布王朝的锦玄司高手倾巢而出,游蝶杀手神出鬼没,江湖中人跃跃欲试,没有人不惦记你的项上人头,我能怎么办?我不走,难道要跟你一起死吗?”马泊然开口说道。
“为什么要屠城?”秦舒羽开口质问。
“为什么?哈哈哈哈。”马泊然大笑起来,声音在正堂中回荡,“为什么!十年前,我姐姐就死在那座无情、冷漠、自私的城中,我们本是南丰郡人,生活富足、安康,可她却对游历至此的不过会点诗词的宜安城士子一见倾心,两人相处数月,便开始谈婚论嫁,父母并不同意此桩婚事,奈何姐姐一意孤行,最后父母拗不过她,便同意了。”
“姐姐远嫁到数千里外的宜安城中,起初一切都还好,可不过两年时间,那草包士子因一考未中,仅仅一次考试落第!便自觉郁郁不得志,本性暴露,嗜酒如命,好赌成性,我姐所带去的嫁妆很快就被挥霍殆尽。”说到这,马泊然眼神暗淡许多,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没钱以后,那混蛋对我姐非打即骂,酒后更甚,全然不顾她已身怀六甲。
每次姐姐寄信回来,她总是说自己一切都很好,不用我们担心,直到父母算算日子,差不多姐姐即将临盆,我与父母便一同前去,准备硬接这即将诞生的小生命,顺便照顾姐姐。”
“我与父母赶路许久,来到宜安城姐姐的住宅前。你们知道当时她什么样吗?你们知道吗!“马泊然愤怒大吼,”她大着肚子,鼻青脸肿倒在门前,全身是伤,下身流血不止,不停过往的路人居然无人前来看一下,没有!没有!一个都没有!”
“我抱起姐姐喊人帮忙,街上行人对我唯恐避之不及,躲得远远的,就连我询问医馆在哪里都没有人告诉我,我只好抱着她跑去找医馆,鲜血流在我的手上,落在我的身上,染红了我的衣服,也淌进我的心里。我抱着她跑了七条街,没有一个人帮我,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医馆在哪里,等找到医馆的时候,我姐姐已经不行了,医馆的医师看人没救了,还把我们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