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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死而复生2.
    算算时间,距离梁时雨上一次见常海青,到现在也有三年了。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如今一见,恍如隔世。

    梁时雨紧紧拽住新月的胸背绳,站在码头边,抬头望,大船靠岸,甲板上出现一个颀长的身影,清瘦的身材,五官清淡,那双眼睛却很有神。

    两人隔空相望,不知道谁先流下眼泪。

    终于面对面相对,梁时雨不敢相信地抓着他的袖子,顺着胳膊往上摸,被常海青按住手背,掌心贴住脸颊。

    “怎么这么憔悴了?”

    梁时雨强忍着眼泪,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先把人检查一遍。

    常海青也很配合,甚至主动给他看颈后的小痣。

    新月也凑过去,鼻子贴着人的裤腿嗅闻,不知道为什么还拿前牙啃啃人的腿,酥酥麻麻的。

    “这一位不介绍介绍吗?”

    “叫新月。”

    常海青摸摸新月的后颈毛,新月猛地弹开,又跳回来,偷袭啃他的鞋带。

    “好宝儿。”

    这一瞬间,汹涌的委屈将梁时雨淹没,她扑进常海青怀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眼泪噼里啪啦地砸下。

    常海青轻轻抚摸梁时雨的后颈,将她的侧脸按在自己胸口。

    “是活的,你听听我的心跳。”

    她挣扎开,用拳头锤他,咬他,连踢带打。

    “你骗我!你为什么骗我?你凭什么骗我???”

    新月挣脱开,欢快地跑去迎接大船上搬下来的一筐筐新鲜的肉类和瓜果蔬菜,如愿分到了一颗红苹果。

    邘剑把赵惠宜从直升机上背下来,路过他们俩的时候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心事满怀地走向酒店。

    酒店这堆乱摊子,梁时雨是不负责收拾的。

    她完全被情绪击穿,捏着一杯酒坐在沙滩上吹海风,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

    邘剑和白七七迅速接上头,带着人巡查一遍,粗略料理一下,推开齐锐的房门。

    齐锐虚弱地坐起来,不知今夕何夕。

    邘剑眉心拧紧,手指点点他。

    “穿好衣服,出来!”

    梁时雨本来就没什么酒量,一杯白葡萄酒直接将她放倒。她盘膝而坐,托腮看着大海,愣愣地发笑。

    常海青给她挡着风,拎着酒瓶给自己添酒。

    当时地震救援,他确实是受了伤,伤他的是一伙境外来的歹徒。那些人故意制造垮塌,将在学校废墟中救援的梁时雨和邘剑压在底下。

    常海青击毙了大部分,让其中一个逃跑了。

    其后他诈死,改名换姓一直在暗中追踪,传递消息,那个人在新加坡企图袭击梁时雨,是他给陈佐锋传的消息。

    “我在顾璇新加坡的老宅一二层夹层放了个保险箱,我看见你拿走了,东西呢?”

    梁时雨傻笑。

    “我不记得了。”

    常海青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地一下又一下。

    “上个月你收到一份快递,显示是本人签收,也不记得了?”

    那是寄到公司的一个带密码的盒子,梁时雨直接拿去顾璇昌平的家里了,现在还在那儿放着。

    “是、是什么?”

    她脑子混沌:“该办谁你就直接去办吧,我不想管那些事。”

    常海青垂了垂眼眸。

    “生我的气?”

    “你那么有本事,还用得着我吗?”

    常海青掐着梁时雨的后颈嫩捏捏。

    “对不起。当时情况,严姐分明是被人所害,消息却被压了下来,我父亲突发心脏病身亡,敌对的力量还不知有多少。我死,你跟邘剑能保全,但我后来被安排其他秘密任务,只能偶尔帮帮手。让你受苦了。”

    “我受苦我活该,谁叫我该死的时候不死?”梁时雨甩开他的手:“就是你那爱子情切的母亲看不上邘剑勾搭你,请她闺蜜做手脚。想不到邘剑顽强,被调到荒山野岭的秘密基地几年,不仅没死,反而步步高升。伟大的覃教授怎么甘心?趁着地震救援这个好机会再次下手。可是,人家派杀手追过去,却是要师姐、你、我,咱们三个的命。”

    梁时雨酒杯敬天。

    “小辈不争气,连累了常将军。可怜师姐……”

    “再也不用怕了。”常海青抱着梁时雨的肩膀摇摇:“我回来了,我一定给严姐报仇,给你报仇。哪怕是我母亲,我也不会姑息。但这件事情背后牵连很深,我慢慢告诉你。”

    梁时雨滴下眼泪,听得出来覃教授没死,她也说不好是不甘心还是有一丝松快,只能点点头。

    邘剑和齐锐一前一后过来。

    常海青拉着梁时雨站起来,介绍齐锐说是自己人。

    梁时雨仍然还是不太相信他,但齐锐被她折腾得满腔怨愤,整个人几乎就要被点着了,她也有点微弱的不好意思。

    她伸出了右手。

    “那么,不打不相识了。”

    齐锐在常海青的眼神压力下伸出手,稍微握了握。

    “梁医生很有手段。”

    常海青接过话头。

    “你是陌生人,她当然害怕,在有限的条件下做出一系列动作,完全是出于自保,能做到这种程度,也蛮漂亮的。”

    梁时雨有人撑腰,心里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但仍然发空,空得什么都填不满。

    她的眼神落在邘剑身上,邘剑却谁也不看,只看脚下。

    齐锐突然开口。

    “梁医生,方不方便去沙滩走走?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不怪我了?

    梁时雨随即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点点头。

    “哥,那我先过去。”

    她看了看邘剑:“你们慢慢聊。”

    绚丽的极光退去了,夜空缀满星星,仿佛触手可及。

    邘剑的脸是麻木的,心情到现在还是震惊,他也是今天才得知常海青还活着。以一种非常惊悚的方式得知。

    在他的微信列表中躺着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加的好友,这个好友突然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居然是青山公墓的那块亚克力墓碑上的人。

    一路到新西兰来,俩人都没交流过,尽管在飞机上已经看了他很久很久,但现在单独相处,仍然是满心茫然,脑子像筛网,除了一个框架,什么都没有。

    常海青有点顶不住眼神压力,别过头看大海。

    “我现在是你领导了,你得听我的。”

    “那是自然。”邘剑上前一步:“那么领导,请您解释一下我们的关系?”

    常海青哽了一下。

    “你认为呢?”

    邘剑摸出一支烟,点燃了,叉腰也望向大海。

    知情人【梁时雨】言之凿凿,说他俩是双向暗恋,并且提供了实物证据—一个中古款项链盒,其中的一张照片是邘剑的证件照,另一张是他俩年少时出任务的合影。

    鉴于他脑部受过伤,他对自己的记忆是不完全相信的。

    最有力的反驳证据,曾经他坚定地认为梁时雨是自己的前女友,结果,那根本就是瞎编乱造。

    可是,他又收到过很多梁时雨署名的信件,然而字迹却与梁时雨完全不符,经过与青山公墓墓碑上的字迹比对,那就是常海青本人的笔迹。

    所有线索整合起来,他现在认为俩人的关系是【战友】更贴切一些。

    “我们曾经一起出任务,自然需要经常沟通联络,不方便直接传达,你用梁时雨的名义递送信件,也合情合理。”

    有一丝烟飘到常海青脸上,刺了他眼睛一下。

    他转过头,看着邘剑,眼中的光在渐渐熄灭。

    “就是这样的关系,不知道别人为什么都误会了。”

    “对吧!你看我猜得没错!”邘剑笑起来,长叹一声:“实不相瞒,我这一路心里都在打鼓,担心我真的什么时候无德招惹了你,还好没有。”

    常海青扬起嘴角,笑得端方儒雅。

    “确实。”

    你养什么就会关心什么,养鸟就会担心猫,养虫又觉得鸟可恶了。

    而梁时雨就是谁在她眼前她觉得谁是好人,上午还琢磨着让齐锐身败名裂,这会儿又觉得他挺靠谱的。

    俩人并肩走在沙滩上,齐锐腿长,走得又快,好几次被梁时雨拽住。

    “你能不能不要碰我?”齐锐压着火气。

    梁时雨讪讪松手。

    “你不是看我像坏人吗?”

    “那你确实是啊。”梁时雨一脸理直气壮:“你是段老太太的亲信。”

    “陈佐锋还是老太太的警卫员呢。”

    梁时雨眨巴着眼睛,硬生生压住疑问,继续耍无赖。

    “我没听说过他,只听说过你。”

    齐锐:……

    “哎。”梁时雨追上去:“你们三个谁管谁啊?”

    齐锐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最后来的,都管我。”

    “你最后来的?投诚来的吧?”

    梁时雨问完,见齐锐不回答,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齐锐回头看了看,那边沙滩上两个人还没分开,无奈只能继续闲逛,看梁时雨这么嚣张的气焰,心里也冒火。

    “哎,何必如此啊郑医生,我们见过的。”

    梁时雨眼神一僵,皮笑肉不笑起来。

    “我姓梁,你记错了吧?”

    “老太太做过一次心脏支架和食道肿瘤切除的联合手术,你是主刀医生啊。”

    梁时雨当然记得这次手术,但不记得病人姓甚名谁了,但确实是一位高龄女性,当时应将近百岁了。

    “老人家蛮长寿。”

    如果老太太的长寿基因遗传下来,等段景兰停止折腾,怕不是要等个五十年?

    听说老太太去世了,那想来齐锐应该是在失去了靠山之后投靠的常海青。

    “你怎么找到的常海青呢?”

    “谁能找到他?是他找到的我。”

    梁时雨的酒气散了不少,脑子更乱了。

    “你在青山疗养院,帮你逃跑的副主管是我安排的。”齐锐看着她,像是特意强调自己是好人似的,补充道:“你还有个邻居,喜欢晒干货,那是老太太从前的保姆。”

    “谁要你做的这些?”

    “我自己。”

    梁时雨猛地抬头!

    “那时老太太健在,你为何帮我?”

    “只是确保你不被折磨而死,并不算帮你呀。”齐锐错开目光:“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给顾璇通风报信?”

    “我没这么问。我们立场对立……”

    “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老太太从前的保姆来探望,临走时跟齐锐聊闲天,说起青山疗养院最近来了个被严密监视的年轻女人,疯疯癫癫的不说,每天晚上她住的房子里都有惨叫声。保姆是指望齐锐帮忙给换个房子住,齐锐跟去料理此事,隔窗看见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和一只肮脏瘦弱的小狗蹲在晒台旁偷吃红薯干。

    这女人不就是最近把光熙搅得一团乱,在新加坡逼得顾璇开誓师大会的梁时雨吗?

    她应该功成身退,被严密保护,享受很好的待遇。如果她有失职一类的问题,也不应该在疗养院。

    这显然是出了岔子。

    齐锐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个部分出了问题,但他知道老太太的身体状况,到了紧急时刻,还是需要她的。

    “你不必感谢我,我帮你是为了老太太的病情。”齐锐有些低落:“可到最后,老太太发病的时候,却找不到你了。当时你已经从疗养院逃出来了,据可靠消息是被顾璇捡回了家。那时他百般推脱,怎么也不肯说你在哪里。”

    梁时雨赶紧撇清关系。

    “你们之间的事,别把我扯进来,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看出来了。”

    齐锐指指被踩踏得不像样子的沙滩,以及满地狼藉的酒店前广场,讽刺不言自明。

    “王歆来,不是抓你,是抓顾璇的。那么肯定是顾璇向王歆透露自己孤悬海外,藏身小岛的情况。而他又已经金蝉脱壳了,把所有危险留给你一个人。我只是不理解,都说医生是聪明人,你和他谈恋爱,朝夕相对,竟然都没发现他的意图吗?”

    “我俩也不是特别熟……他一直在养病,也没什么时间沟通……”

    风一阵比一阵凉,椰子树树叶摩擦,沙沙地像是窃窃私语。

    梁时雨觉得像是千万人指着自己脊梁骨骂自己蠢,危险和恐惧已经不重要了,面子丢尽可真要命。

    “好了好了,咱两个不要互相攻击了。我向你道歉,现在开始相信你。你也原谅我害你丢了面子,大人有大量,好不好?”

    齐锐还有一箩筐话要说,句句都比这些更难听。但见梁时雨拱着手求饶,又觉得没必要和小女子一般见识。

    “你不了解顾璇,倒是很能领会我的意图。”

    他说完,转身指指沙滩另一边。

    “他们聊完了,你可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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