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酒店门口开了自助餐,西班牙大厨开烤肉派对,所有员工都下来聚餐,搞得像是小型团建似的。
人们起哄让老板讲话。
顾璇气得要命,别当我是个老板,就当我是个病人不行吗?什么呀?都跑来新西兰了,还搞国内那一套。
“怎么着,各位,咱们是不是过两天就变成国企了?你们趁我生病的时候,努力也努力得太大发了吧?”
大家哈哈笑,但又不肯放过,既然老板不肯讲话,那就跟老板娘亲一个吧!
“亲一个、亲一个!”
大家都起哄。
这是第一次当众宣告俩人的关系,虽然圈子还不够大,但也意义非凡,顾璇难得脸红了。
“你们这帮不正经的。”
梁时雨大大方方的放下手机,转头亲上顾璇侧脸,结结实实“吧唧”一下。
顾璇就像被恶霸欺负的少女似的,娇羞又惊恐,抬手捂着脸,那手指还要凹个造型,活像迪士尼小公主。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等咱老板出嫁,得狠狠敲一笔啊。”
白七七当场笑喷,手里的可乐抖了旁边的张冲一身。张冲好久没吃牛肉了,这时候吃得正来劲,被喷了一身黏糊糊的可乐,气得骂她“勺掂掂的”。白七七不服,顶他一句“吃货”。
俩人一言不合打起来。张冲可是没留手的,竟然白七七也不落下风,打着打着发现谁也弄不死谁,都开始耍无赖,你揪着我的头发,我掐着你的耳朵,总之谁也不让谁。
“我才是老板第一心腹。”
“时代不同了大人,你顶多算是老板的狗腿子。”
梁时雨害怕他俩真的弄伤了,有心想劝,顾璇按了按她的手,哈哈大笑起来。
“你俩接着打,我这边发年终奖了啊。”
话音还未落地,半秒钟都不到,俩人光速起身,眨眼就扫清满身尘土沙子,弄出个人模人样来,规规矩矩落座。
顾璇的年终奖非常实在,四环光熙地产开发的新楼盘,一人一套房。
大家欢呼雀跃,两个杨舟的保镖坐在人群中,也举杯为大家庆祝,只是那眼神颇为安闲慈祥,像看着小娃娃排排坐分糖果的老爷爷。
四环的新楼盘,那就是费娅看过,但是钱包羞涩买不起的小区。
梁时雨真忍不住要举手,她也想要一套。
有以前的病人咨询,虽然对面的时间已是凌晨,梁时雨还是回了信息,是用语音回复的,说话缓缓的、慢慢的,这时候普通话超级标准。尽管有些问题她已经解释了两三遍了,但还是换一种说辞,尽量让对方明白。
顾璇在旁边听了一阵,听得五脏都熨帖,说我要是你的病人,有你这样的主治医生,我也放心。
梁时雨又回了两条信息,悄悄握住顾璇的手,捏捏手腕疤痕。
我不早就是你的医生了吗?
顾璇低头看了看自己伤痕累累的左手,忽然眼眶发热。
要没有你,我也不会有这么多朋友。从谁开始算起呢?邘剑不算,那就应该是从费娅开始。
什么楼盘费娅买不起啊?是她觉得房价太高,舍不得花钱吧?
别说得好像我亏待了她。
顾璇当即给费娅发信息:你去找程颐心,医院对面小区任意一栋楼的6层选套房。
费娅秒回信息:你精神问题复发了?
顾璇气得咬牙切齿:要不要,一句话。
费娅:要要要,3q。
吃完饭,大晚上的也没其他的娱乐项目,这时候出去跑马,马都睡了。
梁时雨袖子一振。
“朋友们,打麻将吧!”
酒店没有麻将,有扑克牌,打斗地主。
顾璇总算见识到什么叫脑子好了,梁时雨一摸牌,哪怕是一串不相连的电话号码,她也能赢。桌上落了多少张牌,都是什么,她门清。对方牌都还没落地,她就知道人家要出啥。人家手里憋着三张牌,她直接说你这手里是啥啥啥。
白七七跟张冲输到翻白眼,坚定地认为梁时雨出千。
梁时雨转过身咳嗽两声,袖子挽起来,自己从上到下的口袋展示一遍,站起来转三圈。
再坐下,接着打,还是赢。
张冲给顾璇打眼色,叫他冷眼看着,一旦发现换牌给个信号,也好抓个现行啊。
顾璇悄悄比了个ok,坐梁时雨身边,聚精会神看她的牌,这是抓了一手3467和两个8,出了两圈牌之后,梁时雨把牌合上,再重新打开,居然变成345678,少了一个8,多了一个5。
少的牌先不去管它,多的牌哪里来的?
这是百分之百可以确认的,就是换牌了,场中有散牌,肯定是拿这个换的,但问题是,什么时候换的?怎么换的?
顾璇发誓他真的看了,但他也是真没看见。
但是他一双眼睛看不见,对面还有俩人呢,对面俩人没道理也看不见呀。
那就很有可能是他们几个合起伙来演一出戏,逗自己开心呢。
虽然很感动,但只要这么一想,游戏就变得没意思了。
顾璇有点失落,但隐隐又有点侥幸心理,万一呢?万一真的是别人打牌就是有这么多花活的,而自己没见过,这次岂不是开了眼界了?
他又一想,梁时雨手上有准头,那是肯定的,对面两个保镖也不是吃素的。
他假装盯牢梁时雨,余光锁定白七七和张冲。看了两把牌,终于发现玄机的一部分。
原来那俩人也在换牌!
不过他俩是互相串牌,宁可拆对拆炸弹也要先跑一个。这俩人心虚搞笑动作,梁时雨则接着他俩心虚的那一瞬间自己搞点小动作,于是仨人的牌就循环起来,对方俩人两副牌相当于是一副牌,而梁时雨的牌无限循环,要啥有啥,一把牌翻好几十番。
顾璇现在确认了,没人在故意哄他,真是身边有高手。
他笑起来,指着对面俩菜鸟。
“真不是我拉偏架啊,你俩钥匙再不打起精神来,当心四居室变三居室,三居室变两居室,钥匙还没到手就先把房输出去了啊。”
张冲把牌一扔,转身就走,去西班牙大厨那儿要了个玉米粉烤的帽子,酥酥脆脆蘸牛油果酱吃的那种。
他把帽子反过来放在所有人中间,出牌就往帽兜里扔,牌都扣上。
再来一把,梁时雨说牌不好,不吭声,白七七叫地主。
梁时雨跟张冲一伙,基本上就是一个超级防火墙,白七七出啥,她拦啥,然后出个超级小牌喂给张冲。
张冲这一把纯数字居然第一个跑了。
白七七输了,手里还扣着一个炸弹,越想越想冒火,叫所有人停,她要数一下牌。
结果数下来没有问题,五十二张。
张冲阴阳她,愿赌服输,你别玩不起啊。要是你赢了,你还这么算牌吗?
白七七也很坦荡,我赢了我当然我算,我输了我得知道我怎么输的呀。
顾璇给了提示,你要不然对一下花色。
这么一对,出问题了,出来两张草花4,缺了一个草花7。
白七七看张冲,张冲看顾璇。
顾璇看梁时雨,反手挡了挡顾璇,手从他大腿上划过。
“这小子要造反!你不管管啊!”
顾璇假模假式往老婆身后躲。
“我管不了他,你来帮我教训吧,师出一门,他算是你徒孙。”
张冲一愣!
白七七着急了,推他一把。
“快点啊。”
张冲绕过桌子来,一把把顾璇按住,嘴里说着“得罪了老板”,下手可半点没含糊,连顾璇穿在衬衫里的束腹带都摸了一遍,却什么都没发现。
白七七站起来,掰一掰手指。
“老板娘,只好我得罪了。”
“哎!且慢!”
梁时雨跟她叫板:“你要是从我身上什么都没发现,你那套房就归阿冲!”
张冲赶紧把顾璇放回原位,衣服抻平,扣子扣好,站到他和梁时雨中间,像个巨大号拉布拉多。
白七七眼神虚了一下,但立马转为坚定。
“我不搞内部斗争那一套,我要是发现了你藏牌,我的三居就变四居!”
顾璇拍板。
“可以!”
梁时雨主动站起来让白七七随便搜。
结果是,啥也没搜到。
白七七当场就坐地上了。
“我不干!我不服!!!”
梁时雨笑得惊天动地咳起来,憋得脸通红,伸手去拉白七七。
白七七还在地上打滚,被张冲叉着腋下提起来。
“你有个人形!”
白七七气得哞哞叫。
“格老子的!到底是谁耍我?你们看起来都有问题!”
既然老板身上没有,老板娘也没有,她把眼神投向了张冲。
“排除所有错误答案,剩下的唯一一个,哪怕再离谱也是正确答案!”
张冲笑起来,直接双手扯住衣襟下摆,连衬衫带内搭长袖一起脱掉,光着膀子开始解裤子。
“行行行差不多就行了。”
顾璇赶紧去捂梁时雨眼睛,周围那么多人都看过来,有人拍照。
梁时雨心说我又不是没看过,我还看过他跳舞呢,你没眼福吧?
但是,张冲脱了裤子,就剩一条沙滩裤衩,全身上下抖搂抖搂,啥也没有。
白七七真的急眼了,脑子打了个死结。
趁着张冲穿衣服,顾璇给她比了个手势,两只手上下敲打,击鼓传花。
白七七一愣,突然来了灵感,伸手去摸脑后,她穿着连帽卫衣,就在背后的帽兜里藏着一把牌!
“哎呦喂,小妹怎么贼喊捉贼啊?”梁时雨笑嘻嘻地:“学什么专业的?”
白七七彻底蔫吧了。
“网络信息安全。”她把牌丢在桌上,说你们都合起伙来耍我,一个比一个坏。
梁时雨笑笑。
“开玩笑嘛,你老板也有份儿。”
顾璇笑的得意。
最开始藏牌的就是他,他毕竟学过外科,手里有准头,一副牌藏在袖子里,梁时雨缺哪张给哪张。
在张冲要搜查他的时候,他把牌过给了梁时雨。
在白七七要搜查梁时雨的时候,梁时雨已用打赌条件收买张冲,牌又过给了张冲。
白七七在地上撒泼打滚,张冲去扶她,牌最终藏在了她身上。
白七七不敢跟老板老板娘使横,指着张冲。
“我看你专业诈骗的。”
“那才不是。”张冲义正言辞:“我专业是大熊猫饲养技术。”
梁时雨一声咳嗽噎在喉咙里,猛灌水。
顾璇给他们闹得脑仁疼,也笑得肚子有点抽筋了,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我冷了,先回去。”
白七七犹不尽兴。
“那、那让老板娘跟我们玩一会儿,行吗?”
“行,怎么不行,好好玩吧。”顾璇摸摸梁时雨的发顶,笑起来。
梁时雨赢了一桌子现金,都推给顾璇。
“拿着吧。”
顾璇开心不已,自己又贴进去一倍,微信群里给大家发红包。
热热闹闹半个晚上过去,顾璇才终于发现不对劲。
杨舟不见了!
在顾璇的概念里,杨舟确实是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景,尤其是和基层员工一起胡闹。但作为现场唯二的老板,即使出于礼节,他也应该出现一下。
可今天,全程没看见他人。群里发红包闹翻了天,也没见他有任何动静。
他找杨舟的保镖去问,人家指指楼上,人在的,在房间里没下来。
顾璇眉头皱了皱,脚步一转,去杨舟房间。
门口有保镖把守,敲敲门,里边也有应声,只说不太舒服,但无大碍,想多休息。
那当然是没问题。
顾璇想了想,大概是杨舟看见梁时雨在,他心情不爽,躲了。
回到房间里,梁时雨已经回来了,咳咳咳个不停,难得接了杯温水喝,喝了水还是咳嗽。
顾璇找了医药箱来,听了听她的肺音,倒没什么异常,也不发热,也不鼻塞头痛,就单纯咳嗽。
“没事,一到秋天有点喉咙干。”
是吗?
“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也是秋天,北京的秋天有多干燥,也没见你这么咳嗽啊?”
梁时雨无所谓地摆摆手,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里,小心翼翼调整呼吸。
“那时候身体好。”
那时候身体好,现在身体不好了?
但是顾璇能感觉到,梁时雨确实不如以前身体好。
这要放在以前,心底无事天地宽,一群人打牌绝对血战到天明。这才十点,白七七和张冲还兴致勃勃,她就累了,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揉着腰,给她多少钱她都不再玩了。
身为一个外科医生,也不抽烟也不喝酒也不打游戏,仅有的解压方式就是看小帅哥跳舞和拆螃蟹,有时间就睡觉,一睡十个小时以上,怎么越睡身体越差?
怎么回事?
顾璇猛然想起昨天意乱情迷的时候,梁时雨说“再要一个孩子”,什么叫“再要一个”?本来也没有啊。
难道说,曾经有过一个?
这……
这个念头简直如惊雷!
顾璇扪心自问,即便自己有这么狂野的想象力,梁时雨也不是一个能瞒得住事的人。这么大的事,她能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