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不过早上七点多,两人刚出门,祁祺就觉出了一丝燥热。
初夏到了,这个月,还是没下雨。
继数月前的春汛后,现在夏日的旱灾快到了,也不知道要持续个多久,这场旱灾没有在祁来宝的灵魂里留下多少记忆,因为听说过太多了,多到数不过来,而且除了死亡,他被祁德福保护的很好,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祁祺啃了口手里的包子,突然觉得挺幸福的,他想象不出来外界百姓的灾难上如何的,只觉得肯定很不好过。
“想什么呢,快走,上课了。”
祁祺赶紧跟上九皇子,闻曜和阿木早已经在等候,四人脚步匆匆到了地方,布置桌面,祁祺就朝后走去。
七皇子这会儿还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往日里逃课的日子也不多,他身体挺健康的,和九皇子不能比,逃课逃多了,遇见看不过去的老师,就会禀告给皇帝。
虽然祁祺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过那个皇帝,周围人也不敢议论,只依稀知道天天沉迷求仙之道,沉迷女色之类的。
七皇子身后,五皇子竟然朝祁祺投过来一个充满亲和力的微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和祁祺做出这种动作。
祁祺寻思这人应该是有被感动到?便顺嘴悄悄问:“殿下早,吃过早膳否?”
五皇子愣了一下道:“已经吃过了,昨日,多谢。”
“不谢不谢。”
没怎么聊,老师来了,祁祺忙溜进屏风后面。
旁边阿木道:“你和五皇子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祁祺没多说:“天天离得这么近,肯定会讲话啦。”
“他怎么说谢谢?”
“哦,昨日我休沐,回去路上见五皇子摔了一跤,扶了一把,别说了别说了,这个是我昨日从我干爹那带回来的好吃的,等会儿放在茶水间,大家要吃的自己拿啊。”
都是普通点心,大家都吃得起,只是宫里做出来的,总比外面能买到的好吃不少,难得这小孩还想着他们,这是心意。
众书童笑了,认识一月,大家处的不错,他们也知道了他的背景,在这年头,聪明人都不会拒绝和宦官交好。
就是有那清官家庭的,遇上了祁祺这等天天开心的小孩,也难逃他的亲切,会说几句话。
今天上午学的算术课,祁祺还听了会儿,发现还没讲到自己不会的那些,便专心和书童们聊起天来。
书童们消息多,一些涉及不到隐私的事儿,互相交流一下也挺有意思。
今天说的是避暑的事,往年每到一年天气开始炎热之时,皇帝就会举家带领一些得宠的儿子女儿和老婆们出宫,前往数百里外的行宫避暑,而且为了好办公,重要大臣们也是要去的。
祁祺对这事儿一下来了兴趣,忙多打听了一些,众书童知道他是第一年进宫,也细细讲来。
祁祺这才了解。
行宫又名避暑山庄,就在江南,是四百年前大夏皇帝的老祖宗为了避暑专门建造的,这么多年修修改改下来,数不尽的金银花进去,各种圆林和造景都是一绝,打造了这小“皇宫”,因为热气,这一住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时间。
而且古代车马行的慢,又是拖家带口行礼众多,光是路上就要花半个月,走的陆路十天,又走水路五天,光是开销就大的不行,简直劳民伤财……
另有一些皇帝的绯闻书童们就不敢明面讲了,江南多美人,这代皇帝还是个荤素不忌的,男女通吃,每次去都……
这类八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祁祺表示他懂得了。
能来上书房读书的当伴读的小公子们多是显贵家庭,是以,书童们的话题都是家里这次要去多少人,都带着谁谁谁去,谁不能去之类的。
祁祺有点心动,自从来了皇宫他还没出去过呢!只是阿木说前几年九皇子身体不好,都没去过,不知道今年去不去。
一下课祁祺就迫不及待问了九皇子。
“还不知道。”
九皇子也觉得今年天气热了,往年里也热,只是身体不太好,怕路上出事,皇后便不让去了,这月身体倒是好了些,也不确定能不能去。
“怎么,你想去?”
祁祺点点头:“当然啦,不过先问问太医怎么说,如果殿下的身体不行,我们就不去了。”
九皇子思索道:“要是想去,我便和母后说一说。”
祁祺:“不,身体重要,不去好像也还行,大家都去了,宫里空下来,咱……您还不是想怎么玩怎么玩啦?”
九皇子眼睛一亮:“倒也是。”
“届时,本殿下就不用来上这劳什子的课了!”
祁祺:???我可没让你不上课啊!
“不行啊殿下,课还是要上的……读书使人明智,读书使人进步!”
九皇子奇怪道:“你喜欢读书?那往日怎么没见你怎么读?”
祁祺:“我读啊!”
九皇子:“?那你说说早上老师讲了什么?”
祁祺毫不犹豫把那简单至极的算术题解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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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学渣九皇子:“……”
祁祺开始劝解:“其实我只会算术啦,其他课听又听不懂,学又学不会,所以殿下你要好好学,这样以后万一我管事管不好,你就能教我了,您不是说要把库房给我管吗,我怕把钱都败完了……您学了,还能多赚点钱养家。”
“还有武术,这个一定要学,身体不好就没有革命的资本,回头想玩什么玩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
九皇子翻了个白眼。
“本殿下的钱多到花不完,还需要自己赚钱养家?武术什么的倒能考虑考虑。”
祁祺选择闭嘴,然后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大眼睛眨巴眨巴。
看了两分钟,九皇子率先受不了了:“作甚?不许这么看本殿下!”
祁祺不说话。
九皇子沉默中,上课铃响了。
他不情不愿憋出一句:“学可以,你也一起。”
祁祺:其实只是想让他学学功夫以后好跑路的,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
祁祺郑重道:“那您可定要好好学。”
都是好朋友,以后要是有机会,也给他提提醒跑路吧,别做了男主刀下亡魂。
中午吃完饭,和陈典籍又聊了会儿后两人又在二楼沉沉睡去,新做的垫子用的极薄的布料做的,里面不知道填充了什么,没普通垫子那么热,但起床时,额头还是不可避免的染了汗珠。
下午的课挪到了室内上课。
室内练习拳脚和射箭,没有设置跑道,但祁祺知道就算他们不练骑术,马场的马还是会送过来预备着。
外面校场设置了马棚,马奴们也热,只能站角落里避暑,实在热的很的时候,会有人中暑。
室内就好多了,为了防止皇子们过热,设了冰盆,书童们站一边扇着风,都说今年怎么早就用上了冰盆,这个夏天怕是难过。
下午的课五个小时嘞。
祁祺包里还带着贿赂顾司晏的点心,和九皇子借口看看马就溜出了室内校场。
外面,几个马奴和小管事正聊的火热,而顾司晏靠在一边,并不和他们一块。
今日马场发生了一件大事。
早饭竟然出现了香香软软热热乎乎的糙面馒头,拳头大小,一人一个,要知道以前是只有一碗清可见人的糊糊的,随便的玉米糙米什么的煮的,喝下去最多管个水饱,这在干重活的马场里哪能抵饿啊,奴隶没有月钱,不像其他人那样还能买点食物垫垫,一天天的饿晕的都有几个,差点偷马料吃,人人有胃病。
而且,中午的菜也不是糊糊或者馊的糙面窝头了,竟然是糙面馒头和红薯米饭二选一,常年饥饿,几乎人人都胃小,这食物吃下去能管个七分饱!还有带了油花的萝卜青菜,一人一小勺!
马场所有人都能吃这个!奴隶和小管事都一样的!要知道外头干旱,宫里也早做了准备,蔬菜什么的,要紧着贵人来,下头有菜帮子吃都不错了。
从猪食直接过渡到人食。
老天爷,这是什么日子啊?老幸福了,奴隶们吃的差点哭出来,边吃边怀疑是这是不是最后一顿饭,吃完就要拉人去砍头了……
还是经小管事一说,这才知道是上头的发话,说是有人得了上头的脸,让把伙食提了提,他们才能吃的这么好。
这无缘无故的善心立马就引起了众人的八卦,大半天了还在试图把那人揪出来……而且众人还猜测这人大概率是个奴隶,因为管事的强调了奴隶也同其他人吃一样的饭菜。
顾司晏是个独狼,他心里有傲气,即使不在乎门第,也不会随随便便都和什么人交好,更何况他身处在这个人人连饭都吃不饱,天天脑袋空空只有干活的地方。
他看不上这些没有自尊心和脑子的人,其他人看不上他,日常就骂他装什么大尾巴狼,都是奴隶,别整的高人一等似的。
来了几年,没交到朋友,架倒是打过不少,顾家常年在外征战,都城相熟的人家寥寥无几,就算相熟,怕引火烧身,从来不来看他一眼,落井下石的人倒是不少。
从世子沦落到奴隶,他不是大夏头一个,却一定是最想要,反了这夏朝的人。
正胡乱的想些东西,身侧被人推了推,顾司晏刚警惕起来,边上几个马奴和管事就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朝前面努努嘴:“小顾啊,那小公公又来找你玩了。”
顾司晏下意识朝室内校场的门口看去,就见那小太监朝他挥了挥手,圆圆脸上笑的灿烂,亮晶晶的眼弯成了月牙儿。
顾司晏心底其实是有些不耐烦的,很莫名,不知道这小太监为什么总来找自己说话,他根本不稀罕这点善意,谁知道是真是假,又在背后图什么?
“是他吧?”
“是吧?奴隶里就他一个天天能和公公说话……”
“那玉坠可不简单……”
窃窃私语也很大声,顾司晏被小管事朝着那边推了推:“小公公叫你呢,还不快去。”
顾司晏只得牵了踏雪过去,室外边长长的屋檐,踏雪热的卧倒在地,祁祺摸摸马头:“哎呀,我叫你呢,没让你牵踏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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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炎热,顾司晏心里也不太痛快,话有点冲:“找我有什么事?”
祁祺抬头看他,感觉今天的男主不太高兴啊?
这么想着,祁祺赶紧捂住了踏雪的耳朵,故意道:“今天有人的心情不好哦,我们要小心一点,不然会被骂的。”
踏雪好像能听懂一般,打了个响鼻。
顾司晏一怔,听出来了,这是点自己。
“我怎敢骂公公。”
祁祺不说话,只在墙角处蹲了下来,又拍了拍身侧位置。
顾司晏没动,祁祺又摸摸踏雪:“踏雪,你平常也会不理睬人的吗?”
踏雪:“?”
顾司晏只得蹲在了他身侧:“公公?”
祁祺凑近了他,直到快贴上去,顾司晏下意识紧绷身体。
祁祺把背后小书袋里的一包东西拿了出来:“这个,给你带的点心,可好吃了。”
见顾司晏有要拒绝的意思,祁祺赶紧塞在他手里道:“不要钱,是我想送给你的,司晏哥哥,你不能拒绝我,你要拒绝我了,我会很难过。”
顾司晏低头,看看地面,又看看马蹄,没朝旁边看,语气有些僵硬:“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给我吃东西,可怜我?还是如何。”
顾司晏知道这时候不该这么问,只是他想问,他就问了。
祁祺:因为你是男主啊!
“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想对谁好,看谁顺眼,难道还要有理由吗?如果想交朋友还要理由的话,那世界上一定会少很多朋友。”
顾司晏:“这话倒是说的轻巧,莫非你一遇到一个面善的人,就会不求回报的对他好吗?”
“我不会。”
顾司晏的冷笑才从嘴边升起,又听到一句:“但是对你,我会。”
顾司晏抬头。
边上的祁祺已经站到了他面前,面色微愠:“你这人好生不知好歹,本公公看上你了,就要和你做朋友,你想也得想,不想也得想,要是不想得罪本公公,你现在就说!你愿不愿意!”
“说!”
小太监鼓着红润润脸蛋,很生气的模样。
顾司晏错愕极了。
其实祁祺主要还是装的,从来还没人像顾司晏这样,反反复复的,没次以为他会接受和自己做朋友了,这人有突然冒出几句冷冰冰的话,祁祺很有挫败感,这还是大家都是小孩的情况,要是成人时期,这根本是个难如登天的任务!
如果,如果顾司晏还不同意,祁祺就一个星期不烦他……然后再继续,如果他再不同意,那就再继续……
不好意思了!虽然我知道寄几烦人!但我是不会放弃的!
顾司晏心中松动一瞬,正想要再说点什么,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现在,确实一无所有。
两人正在这莫名对视着,边上的窗户处突然探出半个人身来:“干什么呢?”
是七皇子!
祁祺吓了一跳:“没,没干什么,见过七皇子!”
七皇子额上还带着训练出来的汗珠,头发束在脑后,显的眉越发锋利,眼尾的弧度越发张扬,他撑手一跃,坐在了窗户上,目光在祁祺和顾司晏两人中来回巡视:“这马奴得罪你了?在里边就听见你声音了。”
“话说,你老找他说话干什么?马奴有哪里特别的,浑身臭烘烘的你也不嫌弃。”
七皇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道:“喂,头抬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顾司晏绷紧背部,低着头并不说话。
祁祺自然道:“没什么,就喊他过来问问踏雪养的怎么样,七殿下刚刚练了拳吗?今天天气特别热,您热不热?”
七皇子抬手把祁祺招近一点,顺手掐他的脸:“呦呵,今天还知道关心本殿下了,一日不见,长进不少。”
祁祺有点嫌弃:“……您的手上都是汗。”
七皇子更来劲儿了,对着祁祺就是一番揉搓。
祁祺捂着脸要跑:“不,不要,唔!”
“哈哈哈哈,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儿来的,还想跑?”
七皇子一个得意的坏笑,祁祺被他隔着窗抱进室内校场去了,然后祁祺一个挣脱,又跑回九皇子边上去了。
七皇子不乐意了:“又跑?”
……
顾司晏:“……”
没人再理他,顾司晏站起来又牵着踏雪回去了。
几个马奴立马围了上来,一眼注意到他手上的油纸包:“小顾,那小公公喊你干嘛去呢?”
“你小子不错啊,这路子也能给你搭上!哥几个以前多有得罪,弟弟勿怪勿怪啊,以后好好相处……”
“小顾啊,哥前两天跟你闹着玩呢,你可别记心上,都两三年交情了,有啥事过不去,晚上哥回去给你赔罪了,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小顾啊……”
这语气,这神情,他们,怕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顾司晏心头疑惑,这一切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才对,是祁来宝?他不过九皇子书童,九皇子再厉害,和马场这些奴隶也没关系吧?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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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司晏是聪明的,有些事情,他懒得想的时候没什么,只要一认真,正要想到什么,马场小管事把几个马奴轰到了一边,脸色十分亲和的拍了拍顾司晏的肩:“小顾,果然是你啊,就知道你这小子不是普通人。”
顾司宴眉梢一动,不露痕迹道:“怎么了,许管事。”
小管事道:“不嫌弃的话叫声哥就行,叫什么管事,多生疏。”
顾司晏:“……哥。”
小管事笑了笑,一脸八卦:“哎,既如此,都是兄弟,告诉哥一声呗,你怎么和来宝公公搭上关系的?”
顾司宴脑海中百转千回,所有碎片化消息一瞬间串联起来,又想起早上的事,把这事对上了号。
他其实,是讨厌宦官的,那群宦官在朝廷占据着举重若轻的地位,为王朝的腐败加速。
顾司晏又想起祁来宝刚才那就“但是对你,我会”。
语气并不多加迟疑,他道:“来宝公公的来历……跟御膳房上头那位有关?”
管事一脸促狭的笑:‘何止,你小子,我也是打听好些人才知道,祁来宝公公啊,就是御膳房掌印娘家干儿子,亲的不能再亲那种!”
说完,他又可惜的看了眼顾司晏。
可惜,奴隶都是前身犯了罪的,再有本事,不能脱奴籍也混不到太好的位置。
顾司晏淡淡道:“嗯。”
管事不太满意他这态度,感觉这小子又开始装起来了,也没啥说话的欲望了,只道:“好好和来宝公公玩,回头他要高兴了,使使关系把你调到膳房里,日子可就好过多了,这次他提了马场全部人的伙食,大家伙儿心里谢着你呢。”
他叹了口气:“外边这日子越来越难,宫里下人们也不行了,都是混口饭吃,能吃饱,这日子也就还有盼头。”
顾司晏又抬头看了眼这小管事,往日里见他拿个鞭子到处骂骂咧咧,恨天恨地的,心情差了,也抽奴隶,今日里难得的平和,只因为吃了顿饱饭?
要知道,管事是有月钱的,这就收买了?
那是宦官,这本来就是他们应得的份例,只是还回应该有的而已,何至于如此?
管事说着说着又乐了:“你小子,咋那么有本事呢?哈哈哈,竟然给整个马场都提了伙食,你知道咱内马场一个月多少人,每天吃多少么,
这事真够稀奇的,祁掌印也是宠,从没听说过的,当官的往自个儿兜里朝外掏钱的事都干,哈哈哈哈……”
顾司晏:……听出来了,是够稀奇的,这傻缺都乐成啥样了。
管事笑完了,再一次拍拍顾司晏的肩:“好好哄着那小财神爷,要能继续这么下去,今天马场里奴隶们饿不死了,你别看哥和那些马兵过得好,家里有老有小的,也都不容易,吃得饱了,能省俩铜板儿下来,都念着你情。”
顾司晏:“……”
上书房的差事其实是马场里轻松的,但是危险,然而从上次之后,被当沙包练射箭的风险没有了,这差事又成了香饽饽,每天来上这么几个时辰,可以少扫多少马厩,扫多少马粪,洗马,喂马也不是轻松活,奴隶们干活可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
等回了马场,晚饭时间也到了,是掺了红薯与豆子的粥,豆子依旧有瘪的,只不过没那么清,一人一勺。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顾司晏半夜里也会饿的慌,他还偷偷练武,瘦的其实比其他人更厉害些,相较于两年前,他现在称之为麻杆也不为过,今日打饭的太监给他打了两倍的量,顾司晏全喝下去了,五分饱。
顾司晏面不改色的又要了一碗,打饭太监给了个笑脸,没拒绝,这次他吃饱了。
喝完粥,继续干活,马奴每天要干很多活,
十岁之前,顾司宴有母亲,有祖母,有父亲和祖父,觉得练功苦,学习苦。
十岁之后,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要干很多活,整天面对污秽之物,打骂也是家常便饭,他反而不觉得苦了。
今日同为奴隶的人们会过来帮着他干一点活,顾司晏才发现这些人不是每日都只会抱怨,他们不会说笑话,但是会说自己进宫前的事,话题没有营养,很朴实。
还有那些欺负过他的马奴,被几个马兵过来狠狠揍了一顿,没敢反抗,顾司晏也跟着揍。
晚上他借着月光打开了那包点心,最上头是几块玫瑰香味的小点心,下面是上次没吃的花糕,最边上还有一个油纸包的小包,里面装着一小盒散发着药味的药膏,和一张纸。
“跌打损伤就用它!还有,玫瑰小点心是我最爱的,你不可以分给别人!”
歪歪扭扭的字迹下面,还有一个符号,看起来像个笑脸。
顾司晏今天晚上又觉得自己有点苦了,他把甜到发腻的点心吃了。
这小太监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这好是真是假?
怀揣着这个疑问,少年顾司晏缓缓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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