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摆在面前,大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到了这一步,她实在没必要再装得深情如许。
但是,因为他比她身居高位,甚至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所以她还要和他虚以委蛇的周旋。
“是,你毁了我的一生。”
她抬头看向他,语气控诉。
随着这一句话落,泪水也从眼角落下来。
此时,她心里想的不是:凭什么她的命被他勾勾手指就没有了。
也不是:她那么努力,只是想好好活着。
而是在给自己一切的行为做解释,为自己的做法做注解。
有迹可循的恨,是可掌握的,对于宋望璟来说,是不危险的。
一个可掌控的玩物,虽然她有异心,但是她不危险,且可控,那她心里在想什么,对于他来说,其实无关紧要。
宋望璟目光落在她身上,仔细打量她。
身量纤细,腰身盈盈一握,身着素衣,清丽出尘。
长发如丝绸垂散,一张脸生动明媚,肌肤细腻,眉目如画,哪怕是幽怨的表情,也不让人感觉到厌恶。
只觉得,楚楚可怜。
天生尤物,倾国倾城。
“是什么让你认为你可以忤逆我?”
他笑着发问,语气却凉薄。
仅有的耐心,是因为她,还有用。
有用却不听话的旗子,需要打磨。
林知蕴知道,他不准备放过她了。
之前让她做外室,不过是贪恋身体,现在让她入京,是她有用。
一旦被他盯上,不物尽其用不会罢手。
更何况,这是一颗被标上了他的所有物的棋子。
她走不了了。
这京城,她非去不可。
“我对二少爷有用。”
“自然,若没有用,你觉得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好好和我说话?”
他甚至没有问有什么用,便认可了她的话,没有询问争辩的意思。
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嘲弄,在这一刻显露得淋漓尽致。
林知蕴垂眸开口:
“我有一份殷丞相的消息,是无意中所得,里面记录了殷丞相的个人喜好,以及殷家的一些趣事,二少爷此番入京,一定能用得到。”
几乎是一瞬间,宋望璟向林知蕴看过来。
也在一瞬间,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林知蕴清楚:这个笑容有荆棘丛生的危险。
她知道,从她说出这番话之后,她便没有退路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与虎谋皮。
步步惊心。
宋望璟没说话,等着她继续说。
林知蕴没有拿乔:“殷丞相祖籍金陵,布衣出身,在朝为官二十年,娶的是当朝圣上的亲侄女,已故镇北侯独女永乐郡主。
“两人生下一儿一女,儿子是御前二品带刀侍卫,天子近臣,娶的是吏部尚书苏府嫡女。女儿今年刚刚十五,被一家人如珠如宝捧着长大,府中有妾室,庶子女……
“朝中正传出要立太子一事,大周太子立贤不立长,四位皇子都有大臣支持,其中以皇后所出的二皇子隶王,和宸贵妃所出的七皇子凌王呼声最高。丞相的支持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是他,从来中立。
“许多人都猜测丞相会支持两位中的哪一位,其实不然,丞相支持的是舒妃所出的三皇子端王,且从始至终从无更改,因为,端王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前面那些话,宋望璟饶有兴致的听着,
在得知要去京城这件事的时候,他便花了大价钱对京城官员做了一个大致了解。
因着殷丞相祖籍是金陵,想着以后会有交集,对他格外更关注些,林知蕴说的这些都对了。
这些只要花钱就能打探到的消息,从林知蕴的口中说出来,很有些意趣。
但是……
宋望璟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猛的起身走过来,两个人贴近,他用身体止住她的话,一双厉眼看过来: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林知蕴摇头:“知蕴只是想要证明,知蕴有用。”
“混淆皇室血脉,诛九族。”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林知蕴,不逃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事,意味着什么。
她知道,宋望璟不会放过她,那么她便要有让自己有高出他预期的价值。
如此,她才有和他谈判的筹码,才可以在弱势中拿到和他对话的资格。
之所以是选这件事,一是因为这件事够大,可以快速抬高自己的价码。
二是事关皇嗣,宋望璟想动她,也得防着她做了什么准备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三是哪怕她不说,宋望璟机缘巧合下很快也会知道这个秘密。
而且利用这个秘密,和丞相搭上线,两人合作,利用丞相为他铺了一条青云路,且把嫡女许配给他,让他在京城站稳脚跟,最后成为在朝廷颇有话语权的权臣。
“继续说。”他盯着她,目光危险。
林知蕴和他对视,没有答话。谈判的意思明显。
宋望璟盯了她许久,开口:“卖身契可以不签。但是,你要留在我身边五年。”
“一年。”林知蕴只略一想便回答。
“我竟然不知,嫂嫂还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
他鲜少这般直白的露出愤怒的表情。
但此时,却没有伪装。
她三番四次的反驳忤逆他。
“一年,最多一年。”
她字字清晰,确定的回答。
这件事,不是她非要寻死和他谈条件,而是一年后他会有未婚妻:丞相府嚣张跋扈的嫡女。
他的未婚妻手段毒辣,绝不容许他身边有其她女子。
到时候,不是他要她死,而是她在他未婚妻手中,活不下来。
看着眼前的人,宋望璟咬牙切齿。
“好,一年。”
说完,他忽而勾唇一笑。
林知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随口答应,而且说不好心里已经在想着,一年后怎么留下她,或者确定她这里的麻烦解除,再除掉她。
这样的秘密,如果是真的,最好的做法是除了自己,其它知道的都是死人。
“那嫂嫂,可得听话,否则,嫂嫂实在活不长久。”
林知蕴知道,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也从不教人白白威胁他。
“那我不愿做的事,二少爷不可以强迫我。”
“若嫂嫂都不愿做呢?”
林知蕴抬头:“我只不愿做二少爷的床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