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家休息室。
只不过休息室里就只有黄征和我。
但休息室外应该有不少的人在守着,玄女和狗蛋就守在外面,还有葛老嘎以及乌卡的几个厉害角色。
他们估计是怕黄征突然对我发难。
江南的葬礼还在继续,他们不希望乌卡刚刚宣布的头领就这么挂掉了。
我并不是艺高人胆大,要是一对一的话此时的我肯定不是黄征的对手。
但我相信黄征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他虽然是他小肚鸡肠的人,甚至有人说他睚眦必报,但他却不得不考虑此时他的身份。
在荒界他是修罗王,王就得有王的样子,不然他又如何服众。
只是我好奇他到底想和我聊什么。
我清洗着茶具。
这是一套精致的茶具,是蔡深送过来的。
一边清洗着,一边说:“今天你准备唱哪一出?”
黄征掏出烟来递给我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
“是不是很好奇自己和江南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他问我。
我点点头,他笑了:“有时候我都在想,你这是何苦呢,每一次都要把自己的记忆抹得干干净净。”
我也很是无奈,这个问题我根本就无法回答。
“不过想想也挺有意思的,自己给自己主持葬礼,就连我都好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我抬眼看向他:“你说什么?”
“看来你真不知道,其实江南也是你。”
我皱眉。
“好吧,看来你真记不得了。那么我告诉你,上一世你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你完全可以把我给灭了,然后重新让冥界、荒界与天界重新开始一种新的秩序,但你没有,你或许是喜欢上了这个转世轮回的感觉,又或者你更向往做一个普通人吧,所以,前一世你最后把自己给分成了好几个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分身,江南是前世的人的一个分身。也就是说,他也算你的一个前世。”
我微微点了点头,他这说法我能够理解。
但我不能理解的是我真如他说的那样,喜欢上了转世轮回的感觉吗?
我若真想做一个普通人的话为什么不彻底与过去的自己来一个了断,了断得干干净净,偏偏要留下这许多的尾巴。
黄征叹了口气:“可就是你的这么一个分身我却也拿他无可奈何,都说我们是宿敌,就连我自己都信了,但我有资格做你的敌人吗?与江南最后的一次交手,他完全可以杀了我,那样,他之前提出的重铸荒界秩序的构想就能够实现了,可他却没有那么做,他不只是放过了我,还将自己给囚禁在了囚湖,你想,如果不是他,乌卡还能够存在到现在吗?”
我没有说话。
我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接着你就来了荒界,而且很轻易就接手了乌卡,有时候我都很惊讶,惊讶于你给自己安排命运的能力。其实有几次我真有机会杀了你的,但是我没那么做,就比如那次在江家,你真以为龙枭能够阻止我出手吗?便是江家的那些老不死出来都阻止不了。”
我将泡好的茶递给他一杯:“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黄征抿了抿嘴,眉头皱起:“因为我也想看一看这一世你又想怎么玩,我突然觉得你玩得挺嗨的,你不仅仅在安排你自己的命运,也在安排我的命运。至少我能够感觉得出来,你甚至安排了我杀你,所以我没有这么做,一来我不想被安排,二来我真对你产生了深厚的兴趣。不过有一点,我肯定会阻止你找回自己的记忆,因为那个时候的你太疯狂,至少不像现在,现在我还知道该怎么应对。一旦你找回了记忆,这个世界就会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竟然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还有,我真是在玩吗?
“听你口中的我似乎并不是我。”
黄征轻笑:“那你觉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又把我给问住了。
“你是冥王,你创造了冥界、荒界与天界,最初只有一个冥界,而最初的冥界是一个很有规矩的地方,而且因为你的存在,冥界从来就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自然。突然有一天,你觉得这样的冥界太无聊,如一潭死水,你这个守护者甚至都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于是你就想创造另一个世界出来,而那个世界在你看来应该是能够与冥界相匹敌的,就像一个棋盘上不只有红子还有黑子一般,这样你这个守护者才不会无聊,才能够在这样的博弈中找到一些乐趣。”
我静静地听着,听得有些心惊。
他说的这些就如我之前曾想过的那种可能。
一切罪恶的根源其实不在别人的身上,而在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第一次创造出来的天界变了味,不是你想的那样,于是你便把它给放弃了,一个不算怎么成型的小世界就这么被荒废了,它就是现在的荒界,你重新创造出了一个天界,而与此同时你还为自己也塑造出一个对手来,比如我与天界的那位天王。”
黄征说到这儿,苦笑道:“我与天王便成了你天生的敌人,说是宿敌也不为过,但这种敌对的关系却不是我们选择的,是你,你从开始塑造我们的那一天起就已经为我们做好了人设。而且在你的人设中,我与天王都是最大的反面角色。”
“所以在你看来其实这只是我自己在玩的一场游戏,而你与天王都只是牺牲品,其实真正坏的人是我自己,是我在搞乱冥界的秩序,然后你还想告诉我,作为守护者自诩我的,其实便是在监守自盗,是我自己在挑起种种事端,也是我自己在破坏自己建立起来的秩序。”
黄征用力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如果我说现在的我并不想玩这个游戏呢?如果我主动停止这场游戏你会怎么办?”
黄征冷冷地说:“你停不下来,你该不会天真的认为你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吧?不过这么说也没错,你确实是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但主宰命运的并不是现在的你,而是最初的你,所以你只能按着被之前的自己设计好的路走下去。而我也一样,我们只能是站在彼此对立面的。”
他的话让我一阵恶寒。
“我一直都没有对你出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也想看看这一世的你会不会真能够让整个事情有所转变,你是不是能够更改自己的宿命,也包括我的宿命。不只是我,天王也在观望。”
我还是没有说话。
他喝了口茶:“其实你想过没有,或许最初的你也是被别人设定好了命运的,成为冥王,然后搞出这许多事情来都并非你自己的本意,而是冥冥中有只手在暗中操控着。”
我淡淡地说:“又是什么阴谋论?”
黄征看向我:“不是阴谋论,你细想,细细品一品,这其中是不是有这样的味道,就像你控制我们的命运一样,你的命运也并非真正握在你自己手中。”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心生惶恐,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要真是这样的话就太可怕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今天过后我们仍旧还是敌人,我该怎么做还会怎么做,我总不能认命,我该抗争还是要抗争的。”
我点头,我突然有些理解这个家伙了。
如果一个人从一开始就被人家给确定了命运的轨迹,自己又无力改变的话,便只能想办法抗争。
我问道:“荒芜集结人手想要来葬礼上捣乱吗?”
他脸上露出惊讶:“荒芜想要搞事情?我不知道啊。”
他那神情不像说谎,如果他不知道,难不成是谭婷那个女人自己的意思?又或者是荒芜的那些大佬的意思。
“放心吧,今天我是不会让他们来挑事的,这算是我欠江南的人情,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