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一看,陌生来电像催魂一般。
陆昼松软下来的眉眼瞬间阴厉,“不准接!”
她一僵,怕他情绪上头,反手扣下手机,温声:“好,我不接。”
他这才像被顺了毛的狮子,戾气收敛了些,语气还是梆硬:“今晚回家陪我。”
姜慕星觉得他像个孩子,笑了笑,“好。”
陆昼望着她的笑颜几秒,偏开脸,看向窗外。
她说:“不生气了的话,可以把车窗关上吗,有点冷。”
他不出声,手倒是听话。
随着风声停歇,车厢陷入安静。
或许,两人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和时刻。
然而,手机的一阵震动还是打破了这份安宁——
姜慕星瞥过去,被陆昼逮住,凉凉道:“你想做什么。”
她一滞,故作轻松。
“没什么,怕是严雪他们给我发信息。”
“我帮你看。”
“不用了!”
她严词拒绝,触及他的眼,有些尴尬,赶紧转移注意力。
“你的手伤成那样,去趟医院吧,正好去看看外公他们。”
陆昼没动静了。
她细心找了找,从隔间拿出一包湿巾和纸巾给他。
“你先简单清理一下。”
他听话地接过,单手扯出两张湿巾,就那么随意地擦了几下。
姜慕星主动说着,有些愧疚。
“最近辛苦你了,又要忙工作,又要担心我,还有婚礼筹办。”
陆昼堪堪抬了下眼皮。
“嗯。”
婚期近了,但她心知现在不是忙婚礼的时候,又怕说错话惹他不高兴,斟酌了半天字词。
“阿昼,要不然,我们把婚期推迟一点好吗?”
他明显不悦。
她严肃道:“你和我的婚礼,一辈子只有一次,如果就这样举行,很可能匆匆忙忙,我不希望我们的婚礼不完美。”
其实从以前到现在,姜慕星都是最懂拿捏陆昼心思的,只是她以前不愿意。
现在这么换了种说法,他自然是比所谓的“要先救人,否则就没心思”这种理由更能接受一点。
他指腹摩挲着,血色晕染在纸巾上,有种凋零邪肆的美感。
姜慕星更进一步,软了声调:“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束,再举办婚礼,好不好?”
“……”
她紧张地看着他。
良久,男人将擦拭掌心的纸巾捏成一团,喉结滑动:“嗯。”
她露出轻松的笑容。
只是,这份轻松延续的时间并不长。
到医院后,姜慕星趁着陆昼去处理手的时候,才得空察看手机。
结果,上头的信息让她从天堂掉进地狱——
「慕星,阿姨吐血了!你在哪儿!速速回医院!」
没想到,车上来的信息真是严雪的!
姜慕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嘴里念了一句“妈”,向着白婧的病房跑去。
病房内,一片安宁。
妇人双眼紧闭,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注意着白婧,她的脸明显瘦了,吊着针的手背一片青紫,手腕也细了一些。
那一刻,姜慕星心痛如绞,眼泪滚滚掉落,只是她捂住了嘴巴,不至于哭出声来惊醒对方。
白景堂刚有好转,白婧又倒下了,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严雪他们了?
她该怎么办?
唐寻和白若黎那里,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拿到解毒剂?
严雪被裴砚搀扶着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正在床边落泪。
“慕星——”
她一震,背过身去,擦掉眼泪,再冲他们嘘了一声。
等到出了病房,姜慕星注意到严雪的不对劲,一时间胸口窒闷,几乎难以启齿,
“严雪,你是不是……也不舒服了?”
裴砚回答:“她下午晕倒了。”
晕倒,是最直观的毒发症状。
严雪苦笑,“我还以为我运气好,对这毒有抵抗效果,谁知道还是没扛住,哎。”
姜慕星闭上了眼。
严雪心疼这样的她,故作轻松。
“嗐,人哪儿有那么容易就死了,我这还远着呢,你别担心!”
她忍下情绪,“我妈她怎么样了?”
“阿姨的情况,比我要糟糕一点,不过你放心,离外公那个境地还远着呢,医生说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姜慕星点点头。
她知道她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
“这里还是要麻烦你们,裴砚,你要多注意自己和裴叔叔的情况,一旦有问题,别硬抗,给我打电话。”
裴砚脸上可见一些疲惫之色,闻言,皱眉,但还是答应下来。
她交代严雪好好休息,在对方要追问她要做什么时,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出医院后,她给唐寻打了电话,那头没接,只发来一个地址。
她二话不说拦下车,做足了跟他耗到底的准备,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想到这儿,姜慕星心脏闷疼。
她坐在出租车内,看着屏幕上“陆昼”两个字,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对不起么?
太无足轻重了。
只是今晚说好的陪他,她要食言了。
……
医院,陆昼包扎好手后,没见到姜慕星。
他找到白婧病房门口,严雪和裴砚刚说完话,两人都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他眸色一深,问:“姜慕星呢?”
严雪见他就没好气。
“你还敢来?这次怎么没把仇家一起带来,好把我们一起弄死?”
陆昼没心情跟她计较,转眸向裴砚。
后者与他对视,半晌,道:“她走了,不出意外,应该是去找躺晕了。”
陆昼脸上的平静陡然碎裂,转身就要大步追出去,被裴砚叫住。
“陆昼,大家都知道现如今是最紧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各自做着努力,但你要知道,她是最难的,心理上,她承受的东西比我们任何人都多。”
他脸庞紧紧绷着,一双眼逐渐沁红。
“不要用你那套去揣测她的行为和想法,有些事,如果你不让她去做,她也许会介意一辈子。”
裴砚静而淡地看着他。
陆昼的表情深沉隐忍,垂在两侧的指节隐隐作响。
难道他要这么放弃她吗?
任由她不顾一切地向唐寻投降,任他予取予求?
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她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做事一定会想到后果,有的事,她既然决定要做,说明她衡量了利弊,但她没跟你做相同的选择,并不能说明她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很容易。”
裴砚的表情静而淡,语气确实极其认真。
“相反,她或许,比你痛苦十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