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几个御女,本来是无足轻重的事,甚至没人说,李景琏都不会关心。
可是偏偏这事儿闹大了。
能够在李景琏面前说得上话的几位高位妃嫔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对后苑的二十多位御女有所表示,自然能够引起李景琏的好奇。
这一好奇不要紧,才知道自己的妃子殁了七个,还有三个病入膏肓。
最重要的是,病了的原因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而是冻坏了人,染了风寒最后病死的。
李景琏脸色铁青,一股子羞耻感从头到尾蔓延在他的心上。
丢人!太丢人了!
堂堂天子,坐拥天下,自己的女人竟然能够活生生的冻死!
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不是吕美人忍受不了提出了炭火不足一事,恐怕到现在众人都不知后宫妃嫔的日子是何等的心酸。
“德妃!”李景琏几乎咬牙切齿道:“如此蠢货,朕就不该把宫权交给她!”
李成化尽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惹了陛下的目光。
只可惜,这么大个人,李景琏岂会视而不见,他道:“那些后妃如今怎么样了?”
“奴婢听闻是皇后娘娘主动捐了自己的炭火,这才庇佑着后妃度过了难关。”李成化偷偷瞟了一眼皇帝的脸色,算不上多好看,便又道:“当时一同在的几位娘娘也都出了份儿力。”
李景琏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朕的后妃总算有仁爱之心,德妃可捐了?”
“德妃娘娘……许是没收到消息,如今还未捐碳……”
李景琏的脸色彻底黑成了锅底,“烂泥扶不上墙。”
李成化低着头,只当没见这话。
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如今突然就防备起皇后娘娘来了。
李景琏静坐了一会,才道:“摆驾启祥宫。”
德妃心里多少有些慌乱,后宫妃嫔死了几个她不可能不知道,只是那些个后妃谁去在意?就是陛下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妃子,死上一两个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偏生吕美人那个贱人闹到皇后跟前,这才被人发觉了。
德妃看了看账本,心里略微有些安定。
后宫支出大减,陛下看着省下来的银子想必也不会太过苛责她的。
接了圣驾,德妃心里七上八下的把李景琏请入了启祥宫正殿。
“哼,你倒是知道冷,给自己宫里的又是地龙、又是炭火,你这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料子,怎么不见你有半分怜悯之心?看看后妃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李景琏瞧见德妃这副模样就来气。
便是在他跟前,也好歹装一装不是?穿的绫罗绸缎、用的都是上等的物件儿,再看看低位妃嫔,李景琏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德妃吓得跪在地上,心里更加埋怨皇后。
大家都是世家贵女,谁不是娇纵着长大的,偏生皇后就知道讨好那些个低贱之人,害的她如今被陛下责罚。
“陛下,臣妾知错了,只是臣妾亦有说不出的苦衷啊。今年后宫花费的银子已然不菲,若是再那般奢靡无度下去,岂非要耗尽陛下私库?臣妾为着陛下考虑,这才缩减了后妃们的开支,效果亦是显着,陛下,臣妾已经做好了账目,请陛下过目。”
德妃带着几分委屈,示意蓉辛把账目本递了上来。
李景琏匆匆翻了几页,不得不说,德妃的这一番操作的确少了不少银子。比之去年,已经减少了近两万两银子,这已经极有成效了。
可李景琏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启祥宫里金碧辉煌,各处摆件儿价值连城,德妃更是满身珠翠,雍容华贵,若是放在平常,便是奢靡一些也无妨,毕竟是皇后之下第一人。
可如今,宫里才发生了妃子殁了,德妃不仅不伤心难过,反而依旧这般纸醉金迷,实在让他失望啊。
“德妃,朕将管权交由你,是让你好好管理后妃宫妃,不说如皇后那般上下兼顾,可最起码要让六宫安宁,你看看你如今都干了些什么!”
李景琏眸子泛出冷意,抬手将账册打翻在地。
德妃心头一慌,再不复刚才的委屈,她满脸的惶恐,不知所措道:“陛下,臣妾知错了,求陛下开恩啊。”
李景琏瞧着这副模样更是来气。
他站起来冷冷道:“皇后如今即将临盆,这宫权你便先拿着,若再出错,别怪朕翻脸无情了。”
说罢,李景琏转身便走。
只留给德妃一个渐渐模糊的背影。
“蓉辛,本宫难道有错吗?本宫不过是为了节省开支罢了,就是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又有什么关系,何至于陛下这般恼怒我。”德妃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
蓉辛神色复杂,都是爹生娘养的,她亦是奴婢,主子这话……
“娘娘,咱们先起来吧,陛下没有夺取您的宫权,想必是留了几分情面的,只要娘娘日后谨慎些,想来陛下也会原谅娘娘的。”
蓉辛扶着德妃站了起来,缓缓劝道。
德妃听罢,这才止住眼泪,只是眼中满是恨意,道:“后宫这群贱妇,是要害本宫于不义!去,把吕美人给本宫喊来,若非她生事,陛下又岂会责怪本宫。”
“娘娘,且听奴婢一言啊,吕美人虽是使了手段,可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若是您再惩戒了吕美人,奴婢只怕陛下会更加震怒,此时实非良机啊,娘娘心里有气,不妨再等等,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吕美人总有落在娘娘手里的一天不是?”
蓉辛忙劝着,这时候要真再把吕美人罚了,只怕是娘娘真的不用管理后宫了。
德妃恨得咬牙切齿,可她心里总算渐渐清明了几分,没再去嚷着要处罚吕美人。
蓉辛也松了一口气,她真是不知道娘娘受了什么蛊惑,这些日子就和变了个人似,全然不是过去那些步步谨慎,生怕触犯宫规的德妃了。
却说李景琏黑着脸走出启祥宫,一时竟无处可去。
他想去看看皇后,脚步刚刚迈开,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几分太后和他的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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