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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我就该掐死你
    略略等了一会儿,就见伙计气喘吁吁前来,请衙役将账本呈了上去。

    衙门中有专负责内务、账目的府院和六曹,这会子正派上用场。

    都是个中好手,只略略一看就不忍惊叹。

    “柳掌柜真是生意奇才,你两家书坊每个月竟盈利将近千两银子,光是卖笔就要买出六百杆!”

    “柳掌柜,汴京城内可不只你一家书坊啊!”

    这数额一听就是不对的,可柳成功却大言不惭。

    “怎么,大人还看不过小人赚钱了!汴京读书人那么多,我家两间书坊不是挨着太学就是挨着五寺三监,挣钱比旁的多些实属正常。”

    “既账目上没问题,这案子总可结了吧!”

    几位大人极不满柳成功的无耻,明明是有问题的,可查不出来又不能平白扣着人,这倒是麻烦。

    略一思索,张大人眼前一亮,若他没记错,刚听得外头百姓说,这书坊平日里都是柳大娘子打理,是真是假,她总该最是清楚的那个。

    只是柳成功是她的阿爹,她能说了她阿爹的不是吗?

    眼下也来不及犹豫,只见张大人猛得一敲惊堂木,绷住脸正色道。

    “柳掌柜账目是真是假,自有我等分辨,眼下未曾问你不得堂上胡言!”

    “柳大娘子!”

    “草民在。”

    “你既掌管自家书坊多年,必然知道每日钱货进出,眼下只为真相不论亲情,你且实话告诉本官,若不然待查明有异,本官连你一道治罪!”

    张大人绷起脸来唬人得很,柳云清没半点儿恐惧,她等着就是张大人这话!

    “这、、、这、、、、”

    赵承砚低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柳云清,听这小娘子发出颤抖犹疑之声,眼中却迸发出隐隐兴奋的光来,攥着布包的手更是蠢蠢欲动。

    哈!

    她今日状告虞莲,哪是跟阿爹的外室纠缠不清,她是一门心思叫亲爹倒霉呢!

    张大人一再厉声警告,柳云清似是承受不住了,从布包中拿出两本子账目来。

    “张大人,我阿爹恐是被账房蒙蔽也说不准,他常理不清坊里的银钱,凡缺银子就来账上支取罢了,哪里知道一个月到底能挣多少呢!”

    “汴京读书的人再多,纸笔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用完的,一个月营收也不过一百两上下,那账本上竟写如此大的数额,我当真想都不敢想!”

    柳云清看似维护柳成功,将责任尽推给了账房,可这会子只要叫账房过来对峙,自然真相大白。

    更别说柳云清还拿出了真正的账本出来,就愈发显得柳成功拿出的账本假得不能再假。

    几位大人一看,又问柳云清些个细节。

    柳云清自然是对答如流,除了对这两个多月的账目不知情,之前的连从纸坊进货的数额,哪位主顾挂账银子欠缴,她都说得一清二楚。

    这账本显然是真的。

    柳成功开始慌乱起来,一会儿说自己拿错了账本,一会儿又说这是账房糊弄他的,总归没个实话。

    既是账本拿错,那这错的账本对应的生意又是什么?

    柳成功说不明白了。

    等衙役将账房带来时,外头又有人闹腾了起来,衙役来禀,说是有人要告柳掌柜的卖假货。

    “假货?”

    柳云清诧异出声,为阿爹陈情。

    “我书坊卖的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刻印书籍也是叫人一页一页翻过的,绝不是那小作坊粗制滥造的东西,何来假货一说?”

    张大人知道此事关键,说不得就能破开柳成功生意之谜,立刻叫人上到堂前陈词。

    此人大腹便便,穿金戴银,手中捧着一乌木匣子,进来了先气势汹汹剜了柳成功一眼。

    柳云清对汴京正店掌柜的面孔都熟悉,却是不曾见过此人。

    “见过几位大人,小人乃应天府做皮革生意的万金,平日里有买玉器古董的喜好,此次来开封府一来为做生意,二来就是听人说柳掌柜的手中有好货要出。”

    “柳掌柜架子捏得大,我当他是个多有来头的,光是请他用宴便花了百两银子不止。”

    万金说到这儿,忍不住哼一声:“谁道竟是个卖假货的,诸位大人且看!”

    “此血玉他说是五百年前的旧物,今儿要不是一只街边猫儿误将东西撞碎,我还道柳掌柜是个多慷慨的,肯忍痛割爱!只五百八十两就肯让给我!”

    诸大人看去,以前开封府就曾破过玉器造假的案子,几人一看便知。

    柳掌柜的账本不会看,连造假手法也不甚高明。

    这血玉这分明是染出来的!

    赵大官人见多识广,出声给不知情者解惑。

    “这是用红光草捣碎成汁,加上硵砂,腌制在新玉的纹理之间,用竹枝火烤,制作出的血沁玉。”

    “若是外行人多被迷惑,只有摔碎了才能看清里头的白玉心,知道自己被骗了。”

    万金连连点头:“官人所言甚是,只是不知行家如此得以看出,小老儿以后也能涨涨本事。”

    赵承砚执扇点了点假玉外皮的红色:“辨别之法不难,此物在阳光下看着透亮,分辨不出真假,但在屋内便比真血玉的颜色要暗沉得多。”

    “见过真血玉,自然能分辨出假的了。”

    赵承砚说得轻松,但他的法子一般人还真不好效仿。

    他乃皇亲贵胄,从小又是当太子培养的,虽不得什么关怀,但什么好东西他没见过?

    自然练的出好眼力,不必仔细辩了真假,仅凭感觉就知道了。

    被人一句拆穿,柳成功不由恼羞成怒。

    他不敢冲着揪着他尾巴的几位大人发火,也不敢冲着万金来,更不敢得罪了赵大官人。

    他对自己的女儿怒目而视,颈上青筋暴起,只恨不得杀了柳云清才好。

    “都怪你!要不是你多嘴,我能落得如此地步!”

    “你刚生下时我就该掐死你!你这个丧门星!”

    谁也没想到,柳成功竟敢当众怒吼着朝柳云清打去。

    若叫他的拳头砸在柳大娘子的脸上,非得要了人半条命不可!

    柳云清躲闪不急,才来得及抬起手臂,忽然肩膀猛得被人往后一揽,下一秒柳成功剧烈的痛呼声骤起。

    柳云清缓缓睁开眼睛,抬眼便见赵大官人冷厉的下颌线。

    清幽的兰香裹着浅浅的檀香扑了她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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