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蝴蝶房
收到副卡消費信息的時候, 五條悟先是愣了半秒。因為印象裏,這張副卡自從給了芙洛拉以後就從來沒有任何扣款動靜。
緊接着,他意識到這是能夠找到芙洛拉下落的線索, 于是立刻讓伊地知去找出來了最近消費記錄的地址。
是一家位于池袋的中餐廳。
在聽說了他們的來意後, 門口負責收銀的店員先是愣了愣, 然後回想一下, 很肯定地說道:“對,是有這麽一單來着,我看下記錄啊……是, 大概兩個小時之前的事!而且這單是客人自己來選好就直接打包走的, 看起來很着急的樣子,沒有堂食, 只有他一個人。因為那位客人實在太漂亮了,我印象特別深……”
她邊說邊注意到門口站着的五條悟, 頓時睜大眼睛:“诶?這不就是剛剛那位客人嗎?!”
只不過把衣服換了。
黑色的奇怪制服變成了翻領的黑色軟皮夾克, 臉上的墨鏡由圓框變成了方框。而且……好像身形更高大結實一些?雖然剛剛見到的那個少年也是身高誇張就對了。
一時間,她都有點迷糊,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認錯人了:“他倆是兄弟嗎?”
“呃……這個,不算吧。”乙骨憂太也不好回答。
眼角餘光瞥見五條悟不知道是注意到了什麽, 開始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他連忙朝店員道謝離開。
“五條老師!”他小跑着跟上面前男人快步走的步伐。
周圍有人注意到他們,看那個驚訝又欣喜的表情和小聲讨論的樣子,大概是把他們當成什麽出街拍照的Coser了。
“老師是看到星之彩的顏色了嗎?”乙骨憂太追上來問。
五條悟應一聲,臉上仍舊沒有什麽表情。六眼的視線沒有盲區, 能夠從遠距離外捕捉哪怕最微小的咒力流動。
而星之彩更是在無數咒力顏色裏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但不知道是不是乙骨憂太的錯覺, 他總覺得五條悟一直在生氣。因為那個搶走了芙洛拉的家夥居然和她有着同樣的術式色彩,甚至一模一樣到能騙過六眼, 這似乎觸犯了五條悟的某個禁區。
剛開始,他還以為這種生氣是因為追查難度增加了,畢竟連六眼都分辨不出來區別的兩種咒力殘穢,那就意味着咒術界目前的所有檢測手段都已經失效。
但夏油傑告訴他,不是因為這樣。
“其實遇到超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事,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悟的第一反應都是好奇。他并不會讨厭例外,哪怕那種例外在別人看來,會挑戰他作為‘最強’的頭銜。”
夏油傑說:“他真正讨厭的是六眼在告訴他,那個家夥和芙洛拉看起來一樣。而且是徹頭徹尾的完全一樣,雷同到沒有任何區別。”
“是因為這種一樣,會給芙洛拉帶來麻煩嗎?”乙骨憂太想起之前,因為好幾起祓除行動造成的影響太大,讓芙洛拉被夜蛾校長談話的事。
明明那幾起事件都和她沒有關系。
“也有這個原因吧。但最重要的是,那種過分的‘一樣’,是屬于芙洛拉和另一個人的。而且又偏偏只有悟能看到這種誇張的‘一樣’。”
乙骨憂太這才眨眨眼睛,恍然明白過來。
此時的暮色已經将最後一絲落日餘晖也消退得無影無蹤,世界再度陷入到那種深海一般的寂靜濃藍裏。
芙洛拉坐在床上,看着對面死活非要跟進來的少年「五條悟」,一時間找不到該說什麽。
他很高,即使坐在旁邊明顯比床矮了一截的沙發椅上,不用擡頭也能和芙洛拉的視線在同一水平線相對,藍瑩瑩的眼睛簡直看得她發慌。
半晌後,她終于忍不住先開口打破這種要命的寂靜:“你不需要眨眼嗎?”一直盯着她看真的太詭異了啊。
聞言,他好像才意識到什麽,順着她的話眨眨眼睛,但視線重心卻從來沒有從她臉上移開過。頭一次感覺到視線是如此沉重又龐大的東西,壓得她渾身骨頭都在咯吱作響。
如此詭異的大眼瞪小眼氛圍,讓芙洛拉不得不猜測:“你不是打算……一直這麽看着吧?”
說這話時,她自己都忍不住後背發涼,感覺過于離譜。
而聽到她話以後的少年則終于動了動,翹着二郎腿撇着嘴,垮着張小貓臭臉超級不高興:“不然呢?你又不讓老子碰!”
重點是這個嗎大兄弟?!
“你是說你要坐在這裏看我睡覺?”芙洛拉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滿臉不可思議,“看一晚上?”
他聽完也急了:“就看着都不行?!”
那語氣委屈急躁得好像是她正拿着刀子,準備随時從他身上活生生割下來一塊肉。
可是正常人誰會盯着別人睡覺……對不起,她忘記了,眼前這個記憶體成精變來的五條悟根本不是人。
“那你不用睡覺嗎?”
“不需要。”
話題到這裏已經徹底進行不下去了,因為他顯然根本不打算改主意。
于是芙洛拉只能說:“那我先睡了。”
倒不是有多困,她感覺自己今晚肯定是睡不太着的,只是閉上眼睛有助于讓她專心思考。
雖然平心而論,讓她獨自一人在這裏待着的話,效果肯定會更好。
但她總感覺對于這個記憶體五條悟來說,“不能碰,只是看着”已經是他忍耐到最底線以後的要求,再強硬讓他出去估計會觸底反彈出大事。
尤其回想起他剛才說的那些話,關于真實的五條悟其實一直在看着她,從來就沒想過要讓她離開的話。
怎麽說呢,她不是完全沒有聽五條悟提起過類似的話題。但全都是用一種撒嬌或者半開玩笑的輕松語氣,弄得她其實都有點分不清他是不是認真的。
畢竟讓人搞不清他的真實心意,向來是五條悟的拿手好戲。
如果,她是說如果能換個場景聽到這些話,芙洛拉感覺自己可能也不會有什麽太大感觸。或者在她有任何不太對勁的感覺浮現上來之前,五條悟就已經用一連串的親親捏捏把她糊弄過去。
然後兩個人又瞬間抱成一團,跟那種笨蛋情侶一樣。
可現在的情況是,她以為的這個少年「五條悟」的全部不對勁,竟然都是來自真正的五條悟本身。
這一定有哪裏不對勁吧。
芙洛拉感覺這個情況實在太過複雜了,她有些想不好該怎麽面對。
而且暫時抛開剛剛有關真正五條悟的問題不想,旁邊這個才是正在對着她虎視眈眈,垂涎三尺的存在。
從心底來說,要讓芙洛拉就把對方當成少年五條悟來對待,是絕對不可能的。她的戀人,她愛的人,永遠只有那唯一不可替代的一個。
但要直接把這個記憶體當做咒靈或者敵人來對待,她也的确做不到。
因為這個少年「五條悟」實在是……太像了。
那種一邊小貓抱怨着,一邊又每次都順從她的樣子太像了。
那種被逼急了上火了就開始抓自己滿頭雪白色的炸毛,也絕對不會對她動手的樣子太像了。
連有時候那種害羞又急切的樣子也很像。
甚至嚴格來說,他就是來自于五條悟記憶裏少年時代的他自己。只是在誕生過程中,被點亮了許多奇怪的屬性。
但……
很可怕的聯想。
明明她現在正在被對方關起來,不應該對這個突然闖進她生活,把她強行帶到這裏的罪魁禍首有任何同情心。
所以怎麽想都是因為,他實在太像五條悟。
而且這種像也不是裝的,要是裝的,那只會讓芙洛拉感覺到憤怒。可他不是,他是真的來自于五條悟的記憶和欲.望,甚至可以說是他的一部分,所以才會這麽一致。
再加上自己的心願……
總感覺事情發展成這樣,她自己顯然也是有責任的,所以她也做不到對這個少年「五條悟」橫眉冷眼,毫不顧忌他的感受。
好複雜的情況,好心累。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只是依舊覺得萬事都先想辦法離開這裏,回去找到五條悟再說。
而在那之前,她需要好好休息……休息,睡覺……睡覺,睡……
根本睡不着。
眼睛都閉痛了也睡不着,渾身上下都是正在被人強烈盯着的微妙緊迫感。
那種無孔不入的注視讓她根本無法忽略,壓抑到甚至連空氣都凝固。原本寬敞精致的房間似乎也在不斷縮小,直到小成一個點,死死壓在她身上。
房間裏一片寂靜,黑如深海。
而他的視線就像他這個人帶給芙洛拉的感覺,是一條龐大灰暗,纏人黏膩的蛇,陰冷的雪白鱗片簌簌抖動着在她身上爬行。
從她露在薄被外的腳趾開始,又慢又仔細地順着她的腳踝,腿骨,鑽進被子,貼着她的胯骨與腰線蜿蜒而上,格外流連在她沒有被衣物包裹的光滑肌膚處,反複貪戀着不肯走。
一種濃稠的陰冷與無法克制的燥.熱感從那些無形的視線裏散發出來,讓她非常不安。
偏偏他又真的始終保持着沉默,除了有些急促的呼吸聲時不時被她聽到,倒也算不上吵鬧的程度。于是芙洛拉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盡全力忽視他的存在,裝作毫無知覺。
不知道這種要命的沉默持續了多久,她總算覺得自己稍微有點困意了。
意識正朦朦胧胧着,不肯徹底放心沉睡下去,牽扯着後腦一陣一陣熬夜帶來的脹痛。
恍惚間,芙洛拉忽然感覺身後的床墊似乎逐漸下陷下去,是有誰湊近到了她身邊。
還沒等她掙紮着回神,她忽然感覺自己被聞了。
芙洛拉:“……”又開始了嗎?
不過這次和她醒着時不一樣。他的動作很輕柔,也很小心,似乎害怕把她弄醒。可是已經濃烈到快要溢出來的渴望讓他再也無法忍耐,于是選擇了在确認她應該已經睡着後的靠近。
她身上還是很香。
是一種他形容不出來的味道,有茉莉的成分,還有一些他根本找不到替代的氣味。
以前每次他拿走她的東西,第一件事就是聞上面的味道。大概因為已經睡着,她的情緒也比醒着時柔和。品嘗在他舌尖上時,化開一陣溫柔濃郁的甜美,好吃到他想咬住不放。
她的情緒,她的喜怒哀樂和咒力,是唯一可以喂飽他的東西。
他看着芙洛拉,天青凍藍的眼睛在黑夜裏瑩瑩發亮,充滿渴求。當他忍不住低頭嗅聞她的脖頸時,看到她動了一下,身體偏轉。
淡粉色長發柔軟無比地散開,像是夜裏鋪了一床的櫻花。
他低頭将臉埋進芙洛拉的頭發裏,眼睛死死盯着她後頸露出的一小塊瑩潤白皙的肌膚,幻想着自己要是能在那上面留下一塊斑斓紅痕。
他不是沒有見過那種模樣,也知道她的肌膚撫摸起來有多柔軟,溫暖,很适合被咬,被掐,被吻出各種痕跡。
但之前他看到的,都是屬于另一個五條悟留下的标記。他厭惡那種畫面,也看着在時間的作用下,她後頸處的吻痕已經不再新鮮,逐漸消退不見,頓時覺得心裏快慰了許多。
因為有她在,整個房間裏都是她明亮絢麗的星之彩,都是她的氣味。那種感覺就像是把一個瘾.君子推進了滿是毒..品的房間,失控的欲.望快要摧毀他的理智。
這是他的本性——渴望要芙洛拉留在他身邊,一直看着她,擁有她,不允許她走向其他任何人——也是來自五條悟被吞生半界捕捉到的強烈願望。
以及她自己的,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的願望。
于是他生來就對芙洛拉有了無法磨滅的扭曲感情,甚至只要她開口,就算把他身上的肉一塊塊撕下來喂給她,他也願意。
芙洛拉。
芙洛拉芙洛拉芙洛拉芙洛拉。
他的芙洛拉。
他難受地躺在她身邊,像是發高燒那樣的昏昏沉沉,只有念着她的名字才會好。
他伸手捧着她的發尾蓋在自己臉上,假裝那是一個吻,另一只手則從口袋裏摸出芙洛拉的手套,解開腰帶。被渴望折磨到意識不清,他伸手下去用她的手套胡亂撫慰自己。
芙洛拉聽到他口中發出含混又黏糊的聲音,努力壓在嗓子裏又輕又低,每一句都是她的名字,沾滿求而不得的痛苦與喑啞。
聽得她渾身都在冒冷汗,腦海裏瘋狂刷屏——不是吧哥們?我是睡着了不是死了,你這就開始在旁邊富強民主文明和諧了,那我……
太尴尬了。
她在“揭棺而起,當場掃黃”與“假裝睡覺,無事發生”之間,一秒鐘反複橫跳八百萬次,最後決定繼續假裝睡覺,讓對方自己解決。
後腦傳來發絲被輕微牽動,以及被子被時不時扯一下的微癢觸感。
大概是他已經混亂得難以自控了,時不時會有奇怪的聲音混雜着冒出來,呼吸淩亂破碎,明顯的顫抖順着床墊被她清晰感知到。嘴裏念叨着芙洛拉名字的時候,聽起來像是在祈禱和哭一樣。
芙洛拉僵硬着不敢動,心裏也同時在祈禱着時間快點過去。
她從來無法想象,有誰會用這麽痛苦的方式叫自己的名字,甚至已經到了一種好像在自殘的地步。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正拿着燒紅的尖刀,朝他身上一刀一刀地淩..遲虐待。
但其實她只是躺在這裏,什麽都沒做而已。
許久之後,身後的異響終于平息下來。她也緩緩松口氣,感覺總算可以睡覺了。
然而才剛放松,那個“五條悟”又靠近過來,開始繼續聞她。他好像很喜歡捕捉她的呼吸,那會有種他們正在親吻的錯覺。
緊接着,他又轉到其他地方,低頭在她裸.露的指尖輕輕碰了一下。然後是她的側臉,眉眼,唇角,一個接一個的吻覆蓋過去,認真得像是在朝聖。
還有她的頭發,被他像是珍寶那樣捧起來,一遍又一遍地親,仿佛快要渴死的人僅能找到的一點點水源。
接下來的幾天,一切依舊過得非常平和——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芙洛拉能明顯感覺到那張副卡的消費記錄帶來的影響。
因為這幾天,記憶體五條悟離開的時間開始越來越多了。
她猜測那是他需要時不時到外面去,将吞生半界轉移地方,以防被五條悟他們找到。
而且特級咒物本身就是非常吸引詛咒的強大存在,時常會有不少咒靈徘徊在吞生半界周圍,都會被少年「五條悟」當做自身咒力的補充而全部屠殺掉。
不過,一直在被追蹤着這件事,似乎給他造成了很大麻煩。所以每次回來後的一段時間內,他都顯得非常的陰森森。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記得在回來路上給芙洛拉帶上一束花,或者幾本消遣用的書,以及其他可以給她解悶的東西。
而趁着他離開的這些時間,芙洛拉也将整個莊園基本都逛了一遍,完全沒有實際意義上的出口。
因此芙洛拉可以斷定,他一定是把這個幻境的支撐點放在了別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他再次離開。
芙洛拉開始将搜索重點放在了洋館內部。
這裏面有很多房間,但芙洛拉還沒有将它們一一看遍過。
印象裏,那個少年「五條悟」只要在這裏,幾乎百分九十五的時間都會纏在她身邊,不分白天黑夜,也絲毫不會感覺到疲倦。
好像只要能看着她就是最大的滿足,他可以一直這樣看着她直到世界終結。
雖然這個說法可能有點誇張,但他的确就是給她這樣一種感覺。
剩下的時間,芙洛拉一開始沒有關心過他到底去了哪裏。畢竟能夠不被那種太過熱切又禁锢的目光籠罩着,她也能稍微喘口氣,所以她很希望他能離開久一些。
但後來她知道,他會時不時停留在洋館內部的某個房間裏。
不知道那裏面有些什麽東西?
芙洛拉帶着好奇和希望能夠找到幻境支點的想法,開始在洋館裏尋找。
一層的房間和印象裏一樣,都是些配置類似的其他休息房間,以及書房之類的,沒有什麽特別。
她很快來到二樓。
推開拉門以後,芙洛拉注意到這裏有一處房間的位置和她印象裏的五條家洋館不太一樣,就在東南角,能看得見陽光的地方。
她走過去,伸手在門鎖上試了試,沒能打開。
這是她到現在為止,遇到的唯一一個上鎖的房間。
她更好奇這裏面是什麽了。
下意識伸手摸上頭發,上面別着的是五條悟送她的鑽石蝴蝶發夾,才不要拿來開鎖。
不過這裏既然是吞生半界裏的幻境,應該也不可能是普通的鎖。再加上那個記憶體五條悟和她是同樣的咒力,說不定……
芙洛拉抱着試一試的想法,将自己的咒力注入進去,很快就聽到了開鎖的“咔噠”一聲輕響。
濃烈的黑暗從門後流瀉出來。
她有些詫異,因為現在外面正是白天,而這個房間看起來應該采光不錯才對。
推門進去以後,芙洛拉先是适應了一會兒,然後眼睛才逐漸看清了黑暗空間裏的東西。
一瞬間,她感覺全身血液都逆流了。
這裏面鋪天蓋地的,全是蝴蝶。
還有她。
她看到了自己之前丢失的所有東西——水杯,手套,中性筆,絲巾,手帕,口紅,甚至還有那對她找了很久沒有找到的紅色四葉草耳墜。
就戴在面前牆壁正中央,那張最大的照片上,戴在她的耳垂上。
而照片裏的她還在朝旁邊不知道誰,一無所知地笑着,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張她的照片,全都沒有正臉,一看就是在跟蹤狀态下非正常拍攝出來的。
有她走進某棟建築物的側影。
她帶着耳機站在路邊,等着車來接她的時候。
她彎腰在精品店門口,對着櫥窗裏的甜甜圈小熊拍照的時候。
她下車時,随手撩起頭發,露出脖頸的時候。
甚至還有一張遠距離拍攝的,她在酒店房間裏,穿着睡裙低頭看手機的樣子。
淡藍色的紗質睡裙是雙層設計,被陽光映照得像是一團朦胧輕薄的霧氣那樣遮掩在她身上,透出她的整個身體曲線。
還有很多很多局部的照片,她的眼睛,她的手,她的腰,她喝奶茶時習慣性咬着吸管的動作。她敞開制服外套時,被淺色打底衫包裹的身體,晶瑩汗珠從她的脖頸處滑下來,沾着幾縷發絲蛇一樣地蜿蜒進衣領規整的胸口裏面。
許許多多地蝴蝶覆蓋在她的照片上面,像是一萬個親吻。翅膀上的鱗粉在微光裏閃閃發亮,如同妖精充滿貪欲的眼睛。
轉頭時,芙洛拉看到自己的絲巾,手套還有手帕之類的東西,早就不是剛不見時的樣子。它們都已經變得髒污不堪,似乎是反複黏上過什麽潮濕濃稠的東西又幹涸。
她不太想去猜測那些究竟是什麽,只感覺渾身都在止不住地冒冷氣。
作為向陽的房間,卻一點光芒都透不進。
因為裏面藏匿着的全是那些陰暗,濃烈又瘋狂的念頭。是具象化的,活過來的欲.望,正像個怪物一樣張大着嘴,想要将她一口一口全部嚼碎了吃下去。
那些蝴蝶,那些照片,那些沾滿殘穢痕跡的東西,全都在朝她無聲叫喊着同一句話。
同一個名字。
芙洛拉。
芙洛拉。
芙洛拉。
他的芙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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