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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7章 桑瑩

    聽到褚曉彤的随意一言, 喜歡索菲娅·古謝娃的人有點難過。

    有的人無所謂她技術是否标準，又是否存在五毒俱全，總之她出了ISU認可的四周跳, 那麽她就是天才少女。

    有的人則是覺得，她代表着新生代女單, 她的勇于嘗試是出于競技精神, 忽高忽低的成績也塑造了“美強慘”, 無形之中虐了粉, 許多人逐漸對她上了心。

    這些人聽聞了褚曉彤的話, 百感交集。

    【曾經也是天才少女橫空出世，被認為是最有可能追上瀾瀾的人啊】

    【還想看到她标準技術出現在賽場上，有點遺憾】

    【冬奧賽後她哭得梨花帶雨, 是真的美】

    【但感覺彤彤這麽一說, 有點煙雨皆過雁過無痕, 或許不到一年, 我們就可能會忘記她了】

    【養傷也不代表以後不出現啊, 養好了就出來了呗】

    【那是你們沒看到大鵝媒體的新聞怎麽說的，算了，她都那樣了我就不多說了】

    褚曉彤的語氣裏有着不在乎、沒關注, 對她來說這就是一個普通的競争者, 沒有成為朋友, 也沒有留聯系方式，最多就是賽場後臺見了面打過招呼而已。

    她懶得在這裏細數索菲娅·古謝娃的技術毛病, 因為這不重要了。

    命運的饋贈早就已經标好了價碼, 它的意外來臨并不一定都是好事。

    【诶, 桑妹手裏抓着的是瀾瀾的黑巧嗎？我好像剛才在微博上見到了有人拍的後臺圖裏，瀾瀾的書包裏有這個包裝紙】

    【竹子抓冰刀套祈禱, 桑瑩用巧克力許願，不錯，一脈相承】

    【什麽牌子，快！我要立刻去淘寶下單！】

    畫面裏第一組六練剛開始，場邊桑瑩不知道抓了個什麽東西，雙手交握作祈禱狀。

    她的教練，也是褚曉彤的前教練，手上有着盤得圓潤發亮的紫檀木珠串的老丁，正無奈地看着自己學生跟他似的，搞賽前祈禱儀式。

    六練的發揮也是很重要的。

    丁教練：“給我吧？”

    桑瑩把巧克力乖乖地交給他。

    丁教練一捏，都已經軟到化成液體了。

    他：“……”

    桑瑩雙手一推擋板，嘿嘿笑着跑遠了。

    褚曉彤：“……”

    鏡頭可以不用給這麽多，謝謝。

    【hhhhh笑死了這一幕為什麽如此熟悉】

    【喪喪這個祈禱動作好熟練啊，感覺以前某人比賽的時候也出現過，只不過做這個的是教練而已】

    【怎麽叫喪喪了？太晦氣了，不好聽，桑桑就桑桑，妹妹的名字這麽陽光非要給取個不好的諧音】

    【嗓音妹子的外號很好取的，一把好嗓音！】

    齊妍也在對面笑：“丁教練好不容易可以忘卻的東西，又被他新學生給撿起來了。”

    褚曉彤無語：“昨日之日不可留！給我忘記黑歷史！”

    彈幕裏一群人誇着不是黑歷史，是很可愛的回憶，還有人執着地詢問桑瑩手裏的黑巧是什麽牌子，太想去買了。

    褚曉彤看見了以後回複道：“是娜塔莉給她代購的，俄羅斯直郵。國內不知道有沒有賣的，對，俄羅斯的巧克力好吃，瀾瀾喜歡吃酒心和白巧但是她要訓練所以一般收到後都是分給別人，自己幹看着。”

    【娜塔莉這個名字也是好久沒聽到了】

    【誰是娜塔莉啊，昨天入坑的還沒補比賽】

    【莉莉你不行啊，這就被人忘記了！】

    【是送了一只西森給瀾瀾的人，jr時被瀾神壓着打的可憐小姑娘，她技術一開始有點毛病不過後來這幾年大部分都改過來了，說起來也算是現在這批俄蘿的師姐輩兒】

    褚曉彤拆了一根棒棒糖，窸窸窣窣的聲響裏，她半開玩笑半顯擺：“瀾神的受害者非常多。”

    但也是大鵝冰協的受害者。

    好一點的是，她比索菲娅·古謝娃醒悟得更早，她曾經的技術要比後者更紮實，所以索契之後娜塔莉還在役了幾個賽季。

    只是冬奧賽季裏她受傷了，否則也一定會去争一争平昌名額的。

    ·

    不知道是不是那塊黑巧的祈禱帶來的好運氣，六練時桑瑩的八個跳躍都成了。

    她甚至嘗試了一把3A，夏日杯B級賽以後，訓練裏大多時間都不成功的3A，這次落冰了。

    丁教練：“起跳稍稍有點晚，周數不是很足，正賽裏要再提前一些。”

    落冰後腳踝拐了一下，桑瑩奮力站住，姿态不是很好看，但沒翻身沒摔，這就已經是勝利了。

    桑瑩：“嗯！”

    她的這個3A落下時，場地裏一陣歡呼。

    這是第一組六練中唯一的一個成功3A，其餘五人有嘗試的，全都失敗了。

    桑瑩是第一組的第五個出場，是以，六練結束後她向着觀衆席謝禮，抱着自己的紙巾盒，跟着丁教練離開現場，消失在了幕布後面。

    第一個順序的運動員停在了冰上，她來到場邊，與自己的教練做最後的接觸。

    官方解說裏，有人提到：“我們的明珠終于開始發亮了。”

    女單，花滑明珠，是鑲嵌在這頂冰雪王冠上最亮的那顆珍貴寶石，有着其餘四個項目都無法媲美的熱度。

    以前是，現在更是。

    ·

    第四人正在比的時候，桑瑩已經收拾好準備往外走了。

    她穿着黑色考斯滕，這次的短節目是《月光》，叢瀾曾經滑過。

    有的人是白月光，有的是黑月光。

    B級賽上桑瑩的表現很好，冰迷們很期待這個賽季裏她能将這套節目打磨得越來越好，鑄就屬于她自己的《月光》。

    路過叢瀾的時候，剛巧看見她正在彎腰去拿水瓶，淺青色的魔法藥水，淡淡的顏色看上去很漂亮。

    桑瑩的步伐慢了一拍。

    叢瀾恰好擡頭。

    她戴着耳機，見桑瑩似乎要停在這裏，以為剛才桑瑩跟自己說話了。

    邊扯左邊的耳機，叢瀾邊“嗯？”了一聲，以示提問。

    桑瑩伸出手，小聲道：“可以蹭蹭嗎？”

    別的比賽裏是沒有機會，這次難得一起來，還是國際賽的女單外戰，剛好叢瀾沒在熱身而是在拿東西，這些湊起來也不過是萬分之一的概率罷了。

    桑瑩：不蹭蹭簡直是暴殄天物！

    叢瀾一愣，随手笑着往前走了兩步，右手抓住她，用力地抱了一下。

    兩人穿着都比較單薄，桑瑩可以從薄薄的考斯滕上感受到叢瀾隊服的硬度，也能感受到來自前輩的溫熱。

    叢瀾：“加油！”

    桑瑩：“昂！”

    自然，也可以百分百地感受到，叢瀾帶給她的信心。

    凸起的拼圖塊被按下，任何一點不平的地方都被消弭，桑瑩展顏一笑，快樂地奔赴她的戰場。

    臨走前，視線劃過了抓在叢瀾手裏的那個水瓶。

    淺青色真好看，桑瑩想着。

    都是青綠色系，在大範圍上，技術動作的确認達标也是綠色的标識。

    第四位選手已經比完，場周落了一些玩偶，有冰童立刻跑了上去，勤快地幫她撿拾禮物。

    桑瑩在她離開冰面時進入。

    鏡頭切到了KC區，等分總是需要一點時間的，有叢瀾漫長的五分鐘，也有其他人迅速的三十秒，但總的來說一定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褚曉彤突然想起來什麽：“你們知道嗎？瀾神賽前的魔法飲料從來不喝紅色粉色，以前還喝過橘色黃色的，後來就只喝青綠色的了。”

    【？？？】

    【這是什麽說頭？】

    【這個顏色好像有點熟悉】

    褚曉彤：“她說，綠色就是技術通過。”

    叢瀾還說，看到她飲料的人，也會技術通過的。

    褚曉彤不知道後臺裏桑瑩在離開前跟叢瀾有互動，她也只是忽然回憶起這件事，一切只能說是冥冥之中。

    沒有什麽用的玄學，甚至注意這點的叢瀾也沒當真過。

    但今天，它好像真的發揮作用了。

    繼前一個選手七動作有五個都被标記符號，不是存周錯刃就是旋轉标V接續步降級，緊跟而來的桑瑩展現了真正的花滑。

    是絕對正确的技術之上力保藝術性，是幹淨的跳躍、深刃流暢滑行、多姿态旋轉，以及無處不在的卡點合樂。

    這是一幅美麗的月下靜谧景色，恬淡，神秘，有着黑夜的天然誘惑危險，亦有皎潔月光垂落的輕紗清涼。

    【我發現這兩天的節目裏，雙人就不說了他們一個比一配合好，單人項目中，真的很容易就分辨出來我們的人】

    【滑行的姿态和用刃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看個背影就知道了】

    【而且跳躍非常良心，幾乎不錯，也不存】

    【卡點狂魔，看得我很舒心】

    連早前被吐槽技術抽風、合樂性一般的卞玄，這次的表現都可圈可點。

    “她流暢得像是精靈一樣。”

    “哇哦，這個月光好美。”

    “是月桂女神！”

    各國解說在用無數的溢美之詞肆意狂誇，嘴裏就沒停下來過。

    相比前一個選手的慘淡技術，桑瑩跟在她後面出場，屬實占到了不小的便宜。

    洗了觀衆的眼睛，也讓大衆意識到，原來花滑是這樣美麗的一項運動。

    以前能令人有此想法的，是叢瀾，是褚曉彤，現今小将們也可以做到了。

    褚曉彤在桑瑩clean完成後撲到丁教練懷裏時，酸不溜丢地懷念着自己的曾經，也不忘誇她誇大家：“你們看，這就是我們升組的小将啊！”

    只是剛升組而已，就可以做到其餘人磨練多年才有的高度，不論是技術還是藝術，兩只手都抓着不放。

    她們被人罵進度慢，被嫌棄趕不上叢瀾，被懷疑是不是偷懶所以比不上世界領先女單。

    從夏日杯到這一場分站賽，不管是那時的桑瑩3A景筱曼3A冼初然4S，還是郭予詩王鳴卞玄桑瑩的賽績，都在告訴冰迷們，中國花樣滑冰梯隊後繼有人。

    桑瑩目前還追不上叢瀾，她沒有達到叢瀾15歲時的高度，但她在努力追逐。

    屬于桑瑩的《月光》，自此之後被親切稱呼為“黑月光”的短節目，正式進入了冰迷們的視野。

    每個人都應該留下點兒經典，《黑月光》就是桑瑩的經典。

    升組A級賽第一站，第二組出場前，桑瑩以當前最高的技術分和節目內容分，憑借總分78.62成為了當前的第一。

    褚曉彤喟嘆道：“你們還記得嗎？去年這個時候已經結束的JGP裏，拉脫維亞那一站，桑瑩只得到了第六。”

    她那時還是一個Lo跳控不好軸的小女單，落冰總是存周降組，會的四種三周跳裏F的成功率是最高的，Lz用刃時很容易出現起跳瞬間變平的問題。

    兩年Jr賽事，桑瑩不是一個被認定會成為女單接班人的運動員。

    她的Jr成績實在是不亮眼，哪怕放在國家隊裏也不怎麽數得上。

    可今年，出3A，糾3Lz，clean短節目，一年時光讓她脫胎換骨，升組後判若兩人。

    丁教練總說不急不急，穩下來，沉下來，我們都能練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桑瑩一開始很急，後來她知道，半年出不了3A，一年出不了四周跳，起碼在她這裏是這樣的。

    但是，丁教練和教練組能讓她兩年糾正所有的錯誤技術，兩年出漂亮3A，兩年提升節目藝術高度，兩年升組大放異彩。

    聽到成績看見自己刷新PB的桑瑩哭花了妝容，眼線微微暈開，她在鏡頭前抽泣。

    丁教練無奈：“情緒變化這麽快的嗎？剛才還蹦跶着舉玩偶給我看，現在怕是連看都看不清了吧？”

    桑瑩：“嗚嗚嗚好高的分數啊！”

    丁教練：“會更高的。”

    桑瑩：“嗚嗚嗚教練我真的在A級賽出3A了！”

    丁教練：“會有更多更好的3A。”

    桑瑩：“說好了今年幫我出四周跳的。”

    丁教練：“會的會的。”

    桑瑩：“嗚嗚嗚拉鈎好嗎？”

    丁教練：“……”

    鏡頭前別這麽幼稚，我好歹是個四五十的中年人。

    但誰能拒絕可愛的運動員呢？

    最後丁教練只能放下他抱着的一堆玩偶（冰童塞給桑瑩的），艱難伸出小拇指，跟桑瑩拉鈎。

    【說的什麽！給我接語音！】

    【KC區不是有話筒嗎！收音放出來啊混蛋】

    【急聘唇語翻譯師】

    褚曉彤想起來了自己第一場升組賽，說實話，那時候她比得慘不忍睹。

    她承認，同等年歲自己是比不上桑瑩的，沒有後者這麽自信、輕松、敢于放手一搏。

    叢瀾這樣的定海神針抗走了所有的壓力，教練組後勤團隊和冰協的依靠厚實如大山，隊內無數模拟考幫助運動員熟練比賽氛圍……完善的配置，讓京張周期的桑瑩不再是溫哥華周期的褚曉彤。

    不過，好像也不用羨慕。

    我們的每一步不就是為了讓後來者過成現在這樣嗎？

    就像我們的當初，也是在前輩們留下的大樹下乘涼。

    雙人和男單的項目可能隔着什麽，讓褚曉彤不那麽感同身受。

    同為女單，屏幕裏的一切都太熟悉又太陌生，她能回憶起自己的曾經，卻發現那些畫面老舊了起來。

    國家隊革新技術，革的不單單只是技術，還有腐朽氣息、怠惰環境、陳舊規則，張簡方螞蟻搬家似的一點點根除弊病罷了，日常不察覺就會忽略，回首時便有了鮮明對比。

    所以褚曉彤才會覺得，京張周期的女單們，與她那時大為不同。

    這是因為，死水被盤活了，不再是說上去好聽的代代相傳，而是落在實處的活水引泉。

    齊妍也發現了這點。

    在看直播的黃曦夢亦是如此。

    黃曦夢想要回放，忘記了這是直播暫時做不到，她手指點擊着屏幕，看到提示才意識到沒有進度條。

    “真幸福啊。”她呢喃，眼裏滿是渴望。

    在這樣的環境裏訓練成長，該多麽幸福啊！

    被人調侃是陪着前輩來錦上添花的“無用”，讓教練組為了他們勞心勞力編排比賽分派，很多人質疑他們是否配得上這份用心，臨近開賽，貼吧論壇都有着“我就是覺得他們是廢物，還得前輩扛壓力才能站上賽場，垃圾”的類似言論。

    前輩撐的是傘，握着傘柄的卻不是僅一人的手。

    迄今，三個項目的今賽季升組小将，皆交出了滿分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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