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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9章 談判

    叢瀾演繹的是《風暴》, 張簡方攪起來的也是風暴。

    說白了，業內人士沒有不知道ISU操縱成績的，他們只是不說和不管而已。

    或者是, 不敢說和不敢管。

    “你知道為虎作伥嗎？”網絡上有人這樣說了一句話。

    伥鬼依舊可恨。

    ISU來的人瘋了，理事會的成員腳步匆匆去找人, 張簡方沒躲到深處, 他也不想躲。

    【張總怎麽辦？這次是爽完了可是然後呢？我們的運動員會不會isu針對？】

    【以後我們的人是不是更慘了？現在雖然是花滑荒漠, 至少還有點分數, 要是因為叢瀾一個人導致所有人都被格外針對, 這筆生意做得還劃算嗎？】

    【開始擔心我崽了】

    【為了給叢瀾一人出氣，2分換所有運動員被拉下水，值得麽】

    不是所有人都只喜歡叢瀾, 哪怕是國內的冰迷, 對叢瀾也有非議。

    他們開始擔心, ISU會不會在之後對中國運動員進行報複。

    藍莓醬江樂心認為, 不必擔憂, 肯定會。不過這些難題可以交給張簡方，他作為冰協主席和花滑部老大，在其位謀其職, 既然做出了這樣的反抗, 就知道要承擔什麽後果。

    她們相信張簡方。

    但有一小撮人覺得, 這是一個很不劃算的“生意”。

    有的人在最初就反對WINGS，認為這種東西就是跟ISU對着幹的, 是不好的, 中國人擅長隐忍, 我們只要提高自己的技術，早晚有一天能得到我們該有的待遇。

    這一次WINGS出現在賽場, 他們就罵罵咧咧，說這樣很容易激化矛盾。

    罪魁禍首沒被譴責，倒是受害者被一再挑剔，稍微一反抗就被責罵行為過火。

    這群人也挺有意思的，讓人不禁懷疑腦子這種好東西他們是不是半點都沒長。

    “叢瀾分數已經夠高了，有必要争這麽一星半點的嗎？”

    這是一種說辭。

    更多的正常人表示，有必要。

    “你老板扣你二百塊錢全勤，行嗎？”

    “憑什麽我又沒早退遲到請假！”

    ——看，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他們比誰跳得都高。

    舒傲白俞寒直接在微博轉發了這次的賽事結果，“中國冰雪”這個賬號裏對叢瀾賽時的WINGS作了簡單報道，他們同樣也轉發了這一條。

    舒傲白看着手機，不知道想起來了什麽，擡頭看向俞寒。

    俞寒：“怎麽了？”

    舒傲白：“2016的世錦賽，你還記得嗎？”

    他倆拿了第一，短節目和自由滑都是第一。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于，兩人的抛跳有一次失誤，舒傲白落冰之後右手扶冰了。

    那個技術動作他們扣了0.6分。

    俞寒眼神變得深了許多。

    舒傲白：“俄羅斯選手組合，扶冰但是正GOE。”

    一樣的抛跳扶冰，幾乎一樣的扶冰程度，來自俄羅斯的組合得到了+0.4的GOE。

    舒傲白俞寒确實失誤了，影響到了整個技術動作，扣分他們認。

    可是為什麽前後挨着的兩組，沒有什麽大區別的失誤，一個扣分一個加分？

    當初這件事鬧得也很大，只不過2016年世錦賽歸屬在2015/2016賽季，那場世錦賽上叢瀾三連破世界紀錄，她的風頭強勁，讓雙人的罵戰被遮擋在了慶祝女單新紀錄誕生之下。

    二人沒有責怪叢瀾的意思，他們遭遇過太多的不公平，不只是他們，安凝思顧示也這樣。就連堂溪虞悟，在他們十餘年的花滑生涯裏，亦是不知道被ISU奪走過多少次的第一第二第三。

    所以，舒傲白他們很歡迎WINGS的到來。

    無比歡迎。

    現在是深夜十點多，賽場的廣播裏正在念着軌道交通信息，提醒現場觀衆離去時要避開臨近地鐵站，因為人多那邊關閉了，不過臨時增加了一個班次的地鐵。

    很多人都沒急着走，他們看着叢瀾的身影消失在前場，又不由得擡頭去看場地上方的大屏幕。

    WINGS的青藍色很漂亮，耀眼得就如一把利劍。

    ·

    叢瀾回到了後臺，按捺不住的媒體們争先恐後，要不是有工作人員攔着，都要撲到她跟前了。

    “你對WINGS怎麽看？”

    “你認為WINSG的臨時更改是好的方向嗎？”

    “WINGS無法涉足藝術性評價，科技會發展到取代人工裁判嗎？”

    “男單選手Morton He剛才在采訪裏表示科技無法在花滑賽場上得到應用，畢竟一個AI沒有情感，看不明白節目。他認為這場比賽裏WINGS的數據存疑，你對此怎麽看？”

    幾乎全是有關WINGS的問題。

    叢瀾累到眼前發昏，站定後緩了一會兒，才開始一個個回答。

    “我認為秉持着公開公平透明的AI，遠比人類可信。在直白簡潔的運行程序下，能在半秒內對賽場情況進行分析得到結論，比人力要可靠，也能解放裁判，畢竟他們的工作量很大，不是嗎？”

    這是ISU的裁判長在接到各國冰協申訴之後，曾給出過的借口之一。

    人是會累的，所以出錯了有什麽問題？

    人眼看不到很多東西，有錯誤不是正常嗎？

    申訴大部分會被駁回，但也有小部分是被認可糾正的，不然賽後就不會多一個裁判會議複核成績排名了。

    然而，去年世錦賽上擺明的舒傲白俞寒抛跳扶冰扣分、大鵝組加分，卻沒有申訴成功。

    叢瀾看着眼前的百多人，她的混采區總是這麽熱鬧，許多媒體壓根就擠不進來。

    “我覺得WINGS的臨時更改原因不在于我們冰協——或者是轉播方的要求，或者是一些我們都知道的原因，需要我說明白嗎？”

    她的态度是難得的強硬和不耐煩。

    眼角泛着紅，叢瀾的體溫逐漸升高，她的嗓子也變得幹呀。

    媒體人們一個愣怔。

    叢瀾：“我認為WINGS是一個良好的發展方向，至于它是不是能夠評價藝術、有沒有情感，我覺得這是AI的未來。但至少，藝術性的高低裏總有一些內容是可以用标準來劃分的，就像是裁判在PCS裏的打分标準，既然有量化的部分，那麽為什麽WINGS不能作為輔助來給這些部分打分？”

    “Morton He選手，我想說，如果你對自己的技術動作很有自信，我可以在賽後與你一起進行比賽，跳躍滑行旋轉，同場兩個分區，我相信我們冰協會很樂意提供WINGS作為裁判來為這場比試增加可信度。”

    叢瀾不在外對其他選手的技術進行公開批判，懶得說，也沒有這個興趣。

    但不代表她不能做到。

    她知道有一些選手對華的态度并不友好，索契周期裏有一年的COC評分嚴苛，水分女單被壓了不少分，對方揚言不再來COC，盡管後續也曾沖着某些原因再次提交了參加比賽的名單，但冰協拒絕了。

    叢瀾也未曾邀請過這類選手來參加自己的冰演，她連日本選手都可以邀請，只要對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索契奪冠之後的比賽裏，遇到反華、辱華的選手，叢瀾見面跟沒見一樣，gala中都不跟人互動的，哪怕對方來求合照，她都會提前錯開一步離開，讓人連問沒機會問。

    為此，顯微鏡冰迷們對叢瀾多有譴責，覺得她在搞孤立，花滑這麽一團結的項目，叢瀾就算世界第一了又怎麽樣，她又沒真的被認可是goat！

    再說了，她是goat也不該這麽對其他選手！

    她就是驕矜自傲自大！

    當然，這言論被怼了，團結花滑只有表面的花團錦簇，gala只是盛世浮華，在下面可是藏着買兇傷人、組合裏冰刀傷人的黑歷史呢！

    “我知道每個人都想要得到第一，”叢瀾認真地看着攝像頭，“要精進的是技術實力，而不是嘴上功夫。麻煩腳下幹淨點兒，不然我真看不出來後外點冰是點冰跳，也分辨不出來你的外勾步。”

    Morton He是著名T跳踩刃過度pre選手，外勾步做得很不明顯，接續步裏常常做成轉三似的。

    這幾乎就是明嘲了。

    隔壁正在蹲師姐的沐修竹：“好！”

    還是我師姐會怼！

    易儒也特別納悶兒：“他非得在我們地盤叭叭是咋回事？顯得他能耐了？”

    沐修竹：“不知道啊，腦子不好的人，誰知道他們什麽想法。”

    易儒摸了摸他的腦袋：“小沐你這嘴還挺厲害，我以前咋不知道？”

    沐修竹：“嘿嘿！”

    離開了賽場在酒店的Morton He本人後續看到了這條采訪，氣得差點把自己杯子給砸了。

    這一夜，注定花滑圈大部分人徹夜難眠。

    ·

    江樂心在酒店哭了很久。

    她翻着帖子，看見了很多人的話。

    室友洗完澡出來，見她坐在床上哭泣，本來想張嘴問一下，卻在江樂心淚眼朦胧地擡起腦袋望向她時，突然明白了。

    她在下一刻，同樣落了淚。

    “其實我做好了準備。”江樂心開口，聲音有着顫抖，“很早之前我就知道，瀾瀾要是想拿第二枚奧運金牌，她的路會格外艱難。”

    見室友拐來自己身邊坐下，江樂心随手把抽紙遞給了她。

    室友：“嗯，我也預料到了。”

    索契奪冠第二年，《風暴》《榮耀》無人可擋，叢瀾一路寫下了無數傳奇。

    她們很興奮，又很擔心。

    所以去年《第一樂章》《第二樂章》被壓分，大家有所準備。

    來到了今年，叢瀾一定會參加平昌冬奧，這是所有人公認的。但她們也明白，ISU會全力阻止的。

    因為這三年來，他們就是這樣做的。

    從卓雅·塔蒂亞娜到索菲娅·古謝娃，再到今年Jr的阿麗娜·潘科娃、Clara Lee，ISU擺明了想要後續梯隊。

    冰迷們看得出來小女單們的潛力，也期待她們的成長。可所有人都知道，叢瀾沒有到職業末期，她越來越強，也就顯得與其他女單的差距越來越大。

    這些小女單又怎麽能用一兩年的時間，去追趕叢瀾的兩個冬奧周期？

    “我看着她在等分區破紀錄，也看着她走向領獎臺舉起冠軍花束，每次gala她都可以返場安可，大家都說叢瀾是不世出的天才女單，她的路看上去很遠很遠。我也希望這條路能遠到沒有盡頭，我希望她能走得順利一些、平坦一些，可ICU一直在設限。”江樂心說着說着，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室友拍了拍她的背。

    江樂心緩了五秒，擤了個鼻涕，繼續道：“我看着實時打分，氣壞了。”

    說的是晚上叢瀾短節目期間。

    室友點頭：“我恨不得下去給那群裁判一個大逼鬥！”

    江樂心被她這個話逗笑，冒了個鼻涕泡出來，又趕忙抽了紙巾擦幹淨。

    室友：“真的，我心想國際滑聯真是不做人，處處都要壓點分數。憋了一天的氣，誰要是在我旁邊點根火柴，我當場就能爆炸！”

    江樂心認可這話：“可是很無能為力，我其實帶了橫幅，給你看。”

    貼心的冰迷怕ISU看不懂，選的還是英語。

    F*CK ISU

    FAKE SCORE

    UNFAIR

    最大的有80cm長，字體也很粗，特別給ISU面子。

    室友噗嗤一笑，兩人對視後笑得肚子都疼了，不過也因此讓剛才的情緒消散了不少。

    “沒用上。”江樂心捂着肚子說道。

    室友：“WINGS真是出其不意，殺了個遍。”

    江樂心感慨：“太猛了，我剛才看話題裏的圖片，那群裁判的神色真的好差勁，哦除了我們的美女裁判。”

    其實除了堂溪之外還有兩個裁判神色輕松，不過他們到底是跟ISU一體的，就算打分比較公正，在其餘人都冷着臉離開的時候，也跟了過去。

    “無能為力真的太難受了。”江樂心看着室友，“我一想到瀾瀾受的委屈我只能看着，我就難受。”

    室友：“心梗。”

    有人因為比賽結果心梗，有人因為失敗了心梗，她們則是因為自家孩子被惡意打分而心梗。

    江樂心：“感覺張總早有籌謀，WINGS出現得時機太合适了。”

    室友：“對！我也覺得！而且我感覺後臺裏他肯定發脾氣了，不然到了瀾瀾這裏怎麽會給那麽多數據！”

    技術粉在狂歡，正加班加點地出內容，更多的冰迷揪着WINGS的某個數據在探讨，誇來誇去的，自然就有人開始疑惑為什麽到了叢瀾這裏WINGS會突然放大招。

    跟別的選手一起對比哎，這就是踩着對方的臉在罵ISU了。

    明晃晃的，特解氣。

    “瀾瀾這次也生氣的吧，我看采訪裏她說話也很不客氣。”江樂心道，“但好爽。”

    叢瀾混采裏說的那些話播放出來了以後，粉絲狂喜，更有罵喜歡Morton He的人的底氣了。

    連叢瀾都不留情面了，她們還留個p啊！

    謙虛？大國風範？

    啊呸，對待這種踩着自己國家的臉的人，管他什麽華裔華僑，再說了這人又沒在中國成長，算什麽自己人啊？

    這場COC格外熱鬧，熱度直沖國內外SNS的各個第一，要是流量能換算成錢的話，投資方贊助商轉播方全都贏麻了。

    ——問題是，現今的社會，流量真的能換成錢。

    張簡方還在應付ISU的來人。

    副主席氣勢洶洶地殺到了他跟前，嚴厲指責張簡方在未經報備的情況下做出了不合規則的行為。

    張簡方：“是我們冰面有問題？還是賽場不達标？或者現場氣氛不熱烈？”

    ISU副主席：“……”

    一口氣梗到了嘴邊。

    張簡方：“空調打高了溫度不行？”

    ISU副主席一口老血：“不是！”

    張簡方：“那是設備不好沒給裁判組提供高清影像？”

    ISU副主席：“你！”

    可太高清了好嗎！

    張簡方：“哦，那就是沒做好後勤工作，飲食交通住宿上怠慢了？”

    ISU副主席想罵但是罵不出口。

    張簡方一連問了好幾個不輕不重的問題。

    大家恨不得把這個賽事做到盡善盡美，又怎麽會搞出來什麽不合适的地方？

    COC裏小瑕疵小問題肯定有，大方面确實挑不出來錯。

    偏偏，張簡方胡攪蠻纏的反問，在其他國家的ISU級賽事裏都發生過，像是什麽冰面能劃水、空調溫度高到後期冰面融化、賽場規格不達标等等，這些出現的次數不少。

    這個副主席剛上位不久，甚至他所屬國家的冰協就有過這樣的問題。

    張簡方慢悠悠地：“那我就不知道還有什麽地方，是我做得不對了。”

    ISU副主席忍無可忍：“你的系統！你的轉播系統！”

    張簡方驚訝臉：“轉播可不歸我管，我收錢，人家運營宣傳都是人家的事情，我摻和不了。”

    ISU副主席：“……”

    我信你個鬼！

    他在心裏罵罵咧咧，臉上焦躁到不行，想跟張簡方說點背後交易，又沒有什麽權限，而且ISU很吝啬，不屑跟中國冰協做出退讓。

    盡管他們這次在賽後技術回放階段，已經當場就退了。

    沒辦法，不退不行，張簡方攻其不備搞的這出實在是太刺激，沒有人有任何的防備，如何湊合過去不把臉打腫以避免引發又一次的鹽湖城事件，是他們這群人當時的唯一目标。

    張簡方就是仗着ISU不幹不淨，拼着兩敗俱傷的後果，強勢跟他們對上的。

    WINGS是一把劍，撕開了一道縫隙之後，佐以營銷、宣傳、媒體，就能讓這個縫隙裂得越來越深、越來越大。

    這個發際線後退了許多的禿頭副主席，終于放下了他的高傲。

    “你想要什麽？”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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