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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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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7 章

    公司那邊的拍攝準備都已經就位。

    這場拍攝會是一個很大的工程, 舒清晚一早便趕到了專門錄制的攝影棚。

    其實最難的一步在于模特的選擇,一旦确定下來,其它工作都很容易。尤其模特還是自己人, 各項流程進行起來就更加方便。

    負責的工作人員過來給舒清晚做妝造, 衣衫褪下, 準備在鎖骨上動工時, 動作忽然一頓。

    舒清晚只是垂眼回複了下手機上的信息。察覺到明顯的停頓,她擡眸看鏡子, 一開始還不明所以, 直到看見自己脖間的痕跡,她倏然抿唇。

    捏住手機的指尖微緊。

    舒清晚面色仍是鎮定, 只将那些痕跡遮蓋過去,繼續化妝。

    ——沒事,只要她佯裝無事,就能真的當做無事發生。

    開始拍攝後,現場的人很快就明白,為什麽Night內部那麽多人會推薦舒總親自上場。

    她平時的風格偏淡, 但是當那濃豔華麗的一筆揮墨在她身上時, 便是最渾然天成的一抹顏色。完全能将他們所想要的主題诠釋出來。

    沒有人比她更合适。

    他們壓制着隐隐激動的心跳, 已經開始期待成片面世後的情況。

    一定震撼。

    拍攝忙了一整日,從上午持續到了下午。

    随珩是在中途過來的,一直在旁邊等她。剛進來時,她還陷在拍攝之中,而他入目就是她白皙的皮膚與濃豔的紅色之間的碰撞。

    可能是色彩上的碰撞太濃烈,驚動目光, 他在門口停留了幾秒才邁步進來。

    他今天是被她邀請過來,舒清晚想給他看下兩套衣服上所采用的重工刺繡。專門設計而成的圖案很複雜, 采用的刺繡又很精細,一整副作品出來,在視覺上的沖擊可謂震撼。

    看照片比不得看實物來得直觀和真實,所以舒清晚跟他說有時間的話可以過來玩。

    而他剛才确實已經親眼目睹。

    只是,會被另一抹顏色勾走目光。

    随珩垂下眸,不知在靜思些什麽,眉目清隽。

    他不趕時間,輕倚在了旁邊等候。

    而他長身玉立地站在那,會讓人無端想到“公子如玉”。

    舒清晚早就注意到他的到來。他到得比她給他的時間還要早很多,她這邊還沒有忙完。

    認識了這幾天,婚事什麽的先不提,他們已經算是朋友。

    這次林稷年生日,他也在受邀之列。

    等她忙完後,去将最後一套紅裙換了下來。裙擺上工藝精致繁複,它就像一件藝術品,兩個助理都過來幫忙,動作小心翼翼。

    今天她光是造型就做了很久,發髻梳得也很複雜,雲鬓如霧。

    換完衣服,坐在鏡子前收拾妝容時,在旁看着的随珩忽然走上前來。

    他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支簪子,将它插進了雲鬓之間。

    化妝師和舒清晚都愣了下。

    而那支簪子已經簪在發間,他輕挑眉,在作欣賞。

    花絲鑲嵌的工藝,單是看着,就感受得到它的精致與高級。

    而且,主要是,在這個時候送這個禮物就很巧。

    随珩只是簡單道:“給你帶了個禮物。”

    舒清晚莞爾,擡手碰了碰它,感受着簪子的形狀,也沒跟他客氣,“謝謝。”

    只有化妝師,旁觀着旁觀着,不知為何,有些興奮。總感覺磕到了是怎麽回事?

    可能是這兩位顏值太高,随珩身上的矜貴氣莫名就和舒清晚有些适配,會讓人覺得很搭。

    這門親事,很難讓人反對。

    …

    林馥一也在給林稷年準備禮物。

    在愛意中沉浸着長大,也不吝于回饋。她從小到大皆是如此,對于愛意的表達大方又坦率。

    家裏人的生日她都記得,每年不管在哪裏,都會專門趕回來一起過。

    雖然現在她不是他們親生,但是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不比那點血緣輕到哪去。

    她知道今年準備辦宴會,但也沒有多想,提前給覃漪發了信息,問說自己幾點過去合适。

    很習慣也很依賴的語氣。

    她從小到大和爸媽都很親,尤其是媽媽,母女倆無話不談,處得像是朋友。而他們也都很厲害,他們所擁有的經驗,需要她學很久。所以要是遇到什麽疑惑,她都可以直接問。

    發完消息,林馥一繼續包裝着禮物。

    可是覃漪本來沒有打算讓她過來。

    這場宴會的目的擺在那裏,讓她過來也不合适。

    而且,兩家已經換回了孩子,不太應該還在這邊爸爸的生日有太多的交集。

    看着這條消息,她蹙眉,知道林馥一的心意。

    那天清晚說得對,他們真是将馥一當做掌心的花一樣愛了二十幾年。

    但她現在也是必須得狠心。

    覃漪遲緩地回複,讓她忙自己的事情就好,這邊不用過來。林馥一将最後一點包紮完,才拿手機看信息。一看,卻是怔然,完全沒有想到。那一瞬間,像是從頭冰冷到了腳,眼眶也紅了起來。

    她怎麽會不明白覃漪的意思。

    她早已習慣的某種生活,在被剝離。

    攥着手機半晌,林馥一給不出反應。

    那樣的宴會,她比舒清晚還要更熟悉。父母的生日也是。

    卻沒想到有一日,她連入場資格都沒有。

    閨蜜還在微信上問她準備什麽時候過去,約她一起。

    林馥一默然許久。

    覃漪的這條消息,她幾度想不出怎麽回複。

    是為了舒清晚嗎?

    ——可能她從小到大的每一天,都沒有想過會被覃漪這樣對待。

    覃漪知道她的感受,但還是狠着心,沒有心軟改變主意。

    她冷靜地在切開他們的生活。

    外面傳來阿姨的聲音,是舒清晚到家了。

    她起身過去。

    禮服都已經放在了女兒房間,過去換上就可以。

    以往,她都是陪馥一去試。馥一也早就習慣這樣的生活,對于各家的禮服她都有自己的見解和喜好,往往會按照自己的眼光挑剔一番。

    可她的女兒,對這樣的生活還是陌生至極。

    還不曾被他們好好地疼愛過。

    其實只要細想,就能明白舒清晚的心結。

    那是二十五年的精準剝奪。

    不是普遍式的,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而是只有她一人。

    舒清晚一邊跟阿姨說着話一邊走進來,阿姨去給她做她喜歡吃的甜點。覃漪已經收拾起了情緒,她拾起笑,陪女兒去挑禮服和化妝。

    她好久沒有見到人,想得不行。

    而她上次跟着一起去安城,也沒有告訴女兒。

    最終完成的妝造很簡單,搭配着一條像月光一樣絲綢的長裙,戴的首飾不多。

    很高級的一身。如果首飾過多,反而破壞美感。但覃漪在旁邊看着看着,還是覺得有點少。

    她去取了樣東西回來,親自彎腰,拿出來給女兒戴上。溫柔道:“這是當年外婆送給媽媽的。”

    舒清晚微愣,看向鏡中的那對鑽石耳環。沒有想到,這麽重要的東西,覃漪就這樣給了她。

    而覃漪顯然并沒有在意這些。

    鑽石的光彩襯着這條裙子,格外合适,她終于流露出了滿意之色,指尖輕撫了下鑽石流蘇。

    覃漪其實也有私心,過去二十幾年太空白,她想跟女兒多培養一點屬于她們之間的記憶。

    有些酸澀,她自己嘗得太深。

    她有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麽去補償。

    看着如玉般的女兒,她扯扯唇,甚至有點舍不得,想将人藏起來。

    林稷年的這場生日辦得熱鬧,彙聚了圈子裏的不少人。

    不單是一些舒清晚認識的,放眼望去,更多的都是沒見過的生人。

    那是屬于林稷年和覃漪多年來積攢的人脈。聽說,有不少人都是從世界各地過來。

    歌舞伴着,觥籌交錯。

    她的禮服其實并沒有多簡單低調,燈光輝映,落在裙子上時很是惹眼矚目。

    舒清晚嚴重懷疑,如果她不是二十九歲,而是八九歲的話,他們應該會很樂意将她誇張地裝扮一番。

    林稷年牽着她去認識人。在走過去之前,會小聲地先跟她介紹一下對方的身份與社會地位。

    她随意地挽上父親的手,認真聽着。可能因為身份複雜、不尋常,也難記,所以她聽得很認真。

    舒清晚還沒有像這樣被父親帶着交際過。在回林家之前,她已經很久沒有和舒父一起出門,更沒有和他一起會友。

    高中時偶爾幾次和他一起出門,他的朋友們總會問及舒嘉越。可能是人以群分,在他們那群人眼中,更加看中男丁。彼此影響,彼此加重這份“看重”。

    即便後來她拿着京大的學歷,在他們眼裏也是不以為然。女孩子總是要嫁人,再怎麽厲害,也比不得生個兒子有用。

    她厭惡這種性別論。久而久之,就算舒父要帶她,她也不願意一起去。

    而眼前的場合,顯然不同。

    一群優秀卓越的人士,他們反而更加懂得平等與尊重。性別在他們眼裏,并不是障礙與區別。

    舒清晚自心底喜歡這樣的氛圍。

    她看着認真和她說着待會要帶她認識的人的林稷年,忽然輕輕喚了一聲:“爸爸。”

    這樣“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的感受,原來有朝一日,她也會擁有。

    林稷年一愣,他好像看出了她眸中的很多情緒。心不由一軟,他道:“不要緊張,他和我認識很多年,不用跟這個叔叔客氣。以後到了上海那邊,有事盡管找他。”

    她知道,他的這句話并非誇大。

    舒清晚點點頭。

    她想,她應該會慢慢忘記舒父。

    或許他們對她也有愛。但可能很久遠的以後,她已經會忘記他們了。

    …

    今晚人太多,林家為了剛找回家的女兒特地大操大辦,不是什麽秘密。

    談微在跟朋友交際時,目光總是時不時旁落。

    直到聽見虞杳杳在喊“容二”,她順着看過去,眸光如水般輕動,終于找見了熟悉的身影。

    容隐在跟別人談着事情,不緊不慢地撩眼掃向虞杳杳。

    流水般自然的矜貴落拓,會叫人不可控制地着迷。

    談微掐着指尖,正好也有事跟他說,她輕提裙擺,走過去找他。

    舒清晚就在旁邊不遠處。

    虞杳杳這一聲,不止吸引了談微。

    但她沒有太關注,輕易在桌邊,看着前面的人們跳舞。

    她剛跟林稷年分開。

    林稷年怕拘着她,讓她自己過來玩。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走進了熟悉的圈子裏。

    她仍站在原地,手裏還端着杯酒。

    和容隐說話的人談微也認識,是認識多年的一個朋友。

    這幾年,他越站越高,尋常宴會一般不會出席,今晚恐怕找他寒暄的人都要不少。朋友好不容易逮住他,先跟他說着自己的事情。

    他的領口微敞着,神色散漫。

    聽完後,只道:“回頭聯系我助理。”

    這便是能辦的意思。朋友合手道:“感謝感謝!”

    談微也加入了其中。

    光線落在他身上,使得他的輪廓更加分明。

    只是,她的目光忽然一頓,停在了某處。

    他微敞着的領口間,有一抹不算隐蔽的痕跡。直接刺痛她的眼睛。

    都是成年人了,談微不會不知道,那明顯是親密時留下的印記……

    而舒清晚回國,前不久她剛剛見到。

    這個痕跡會是誰留下的,好像不難得知。

    吞咽一下子都變得艱難起來,她就連對于表情的控制都失去了感知。

    眸光閃動,指尖不自覺地越掐越緊。

    她沒有想到,會看見他和另一個女人親密的痕跡。

    笑意斂起,談微指尖點了點自己脖間的位置,猶豫着提醒:

    “二哥……”

    舒清晚輕偏了下頭,好奇地落過來視線。不過兩秒鐘,倏然懂得了談微在提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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