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 31 章
他神色淡淡, 談微心口的緊張感也慢慢落了下來。
她望着這個男人,櫻紅的唇瓣輕抿。他實在太淡漠,看起來, 根本不可能為人所拿捏。
他們曾經相熟過, 曾是玩伴、同學、朋友。可她現在看着他, 只覺得遙遠。
那幾年的時間有如實質地橫亘在他們之間。
糾結過後, 談微斟酌着不會令他反感的尺度,輕聲開口:“容隐, 你說, 這次會順利嗎?”
容隐原先在看着電腦屏幕,聞言, 撩起眼看過來。
眸光深邃。
談微心中一顫,在這道眸光中,有一種被看透的無助與慌張感。
她心裏所有的想法都仿佛被看穿。
呼吸下意識屏住了一息。
而他已經淡淡收回眸光,嗓音也淡:“長輩怎麽安排,自然就是什麽。”
談微輕一眨眼,卻不敢生出半點喜意。
她仍揣着心。
黑色邁巴赫停在了談家門口。
男人的姿态矜貴而閑适。
他等她下車。
今晚伸手相助已經是容隐難得的好心。
他沒有準備一起下車, 再做更多。
比如和她家人打個招呼, 進行些問候。
談微咬了下唇。
他給人一種會很多情的感覺, 卻不會只為一人鐘情。
旁人也想象不出,他單為一人心動的模樣。
愛上這樣一個人,不知會有多辛苦。
她心口微澀,面上卻不顯,拎起裙擺下車,很正常地同他道別。
而那輛車也很快開走。
毫無留戀的痕跡。
這個男人太高傲。
可她還是想試試。
…
這個點的容家還燈火通明。
全都在等着他。
容隐着了一件黑色襯衣黑色長褲, 領口微敞着,自夜色裏邁步而入。
今晚都坐在這, 一派正經嚴肅的模樣,所為之事不難得知。
——自然是為他的婚事。
老爺子覺得這麽久的挾制也該夠讓他長教訓了。
看得出,他最近的态度已經不似之前那般強硬。
老爺子也和緩下來,說起正事。
容隐低眸看着袖扣上的花紋,神色淡淡。
仿佛他不是婚事主角。
他的意見也始終不表。
宋棠音原先還在擔心他又和老爺子硬吵起來。可是沒有,他今晚态度還挺平靜。
待老爺子說完,他方才擡眸道:“您要決定的事兒,還問我做什麽?”
老爺子一頓,他道:“這是為容家利益的大事,容隐,道理不需我跟你講。”
各方都在動,容家的每一個人當然都要予以配合。
容隐理了理袖口,嗓音随意:“嗯,您要辦就辦。”
他今晚配合得老爺子都意外。
語氣也不由松了些:“我知道你現在有女朋友……”
“分了。”他淡淡啓唇。
老爺子一愣。
容眠更是刷地扭頭看向他。
唯獨他本人,神色沉靜。
“所以,您安排您的。”他嗓音淡漠,“要合作,可以。不過,領證與婚儀,不必操之過急。”
他今晚已經算松口,老爺子知道這态度挺難得。
只要這樁婚事能先定下,兩家所有的合作穩固,什麽時候辦婚禮老爺子根本不在意。
當即便松下了嚴峻的面色,點點頭,“行。你能想通這些就行。這些事都有人負責,回頭你跟談微也看看有沒有哪裏不喜歡的,好讓他們改。”
“嗯。”
容隐冷淡扯了下唇。既然談完正事,他便準備離開。
即便已經這麽晚,也沒準備在容宅留宿。
宋棠音覺得他有點不太對勁。今晚似乎配合得有點過度,但現在這個結果就是最好的結局,他再跟老爺子杠下去就是兩敗俱傷,傷得更多的也自然是他。一同損害的,則是整個容家的利益。
容眠咬了下唇,追着他的腳步出去。
“哥——”
她叫住了要離開的他。
容隐停住腳步,回頭看她。
她畢業回來,最近跟在母親身邊學着打理事務。
而她還沒開口眼眶就已經先紅了。
容隐眉心輕折。
容眠跟他确認着:“你真的分手了?”
他颔首。
在月色下,顯得他的身影格外清淡。
容眠撇了撇嘴,嘴角一耷,就是想哭。鼻尖也很酸,“為什麽……你不喜歡她了嗎?”
她上次見他和爺爺抗争的樣子,覺得自己又相信了愛情。她以為他們肯定會在一起的,所以在見到舒清晚時,一扭頭就要改口,覺得眼前之人以後定是她嫂子無疑了。可誰能想到,一轉頭他們便分了手。
——她的“愛情”又崩塌了。
她執拗地望着哥哥。
似乎,一定要一個答案。
“容眠。”
她很少聽他這麽嚴肅地喚她。眨了下眼,一滴眼淚将掉不掉。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只需要談‘喜歡’。”他嗓音微沉。
容隐微頓。他上次和老爺子争執時,老爺子應該也能看得出,他有要和她結婚的意圖。
可這個世界,卻不止那麽簡單而已。
他垂下眼睑。
她的退場,可以說,是給了他更大的施展空間,讓他可以毫無疑慮。
她候機時,他的車就停在機場外。
也在離她很近的地方,收到了那條短信。指尖滑開,看到了內容。
說不上心情如何。
須臾之後,又按滅了屏幕。指尖在手機側面輕輕摩挲。
有爸爸媽媽聯姻在前,有哥哥在後,容眠感覺好像有一張網将自己網住、不斷收緊。似乎無人能夠逃脫、包括她。
她知道,他們這個圈子的人總是利益交換,也總是兩個背景相近的家庭結成姻緣。
太多太多了。
而哪怕是哥哥那樣争執,也無法贏得一隅自主。
很深的遺憾感在她心口湧現。
看出她的難過,容隐難得有了點溫度,擡手揉揉她頭。
……即便是将她的黑長直揉亂掉了。
“小孩子現在別想那麽多。給哥哥幾年,又不會叫你也去。”
容眠眨了眨眼,難過中止。
為什麽她總覺得……哥哥還想做什麽?
她乖乖答了“好”。
容隐神色閑适,又将她的頭發揉得更亂。
容眠:“……”等等!
…
上車之後,容隐神色作着思考。
他當然記得,她剛開始接觸香水時,所用的第一瓶就是和他同一個基調的香水。
她在那個基礎上調出了一款她很喜歡的,一用便用了很久。
中途他換了一款,但她一直沒有換過。是鐘意,也是無暇。這幾年她很充實,也沒有什麽空閑的時間,有些東西一旦确定下來,便懶得再去更換。
直到前段時間,忽然換了一款。
長指在黑色西裝褲上輕點。
他有一個不太能連在一起的猜測。
容隐拿出手機,在微信裏點進她的對話框。
眸中有些許思考,片刻後,仍是敲下一行字。
卻在發送之後。
一個感嘆號同時出現。
男人鳳眸虛虛眯起。
他盯着那個紅色感嘆號兩秒,胸腔裏的情緒湧了湧。
阖了下眼。
按掉手機,薄唇抿起。
下颌骨淩厲得刀削一般。
——在那條消息之後,她便删除了好友。
切斷了聯系。
這個點,她應該已經落地。
-
覃漪已經很多天沒能再見到舒清晚。那次在醫院遇到後,就斷掉了聯系,她也知道舒清晚是在避開她。
這次收到消息,又是驚喜又是意外。推掉了一個商務宴請,專門順着約定時間騰出空來。
可是很快她就知道了這次見面的原因。
為了将欠她的一些價值還上。
兩不相欠。
抛卻所有隐秘原因,就單表面上的,覃漪只給她的這一點點東西,她就已經計算好價格,甚至超過金額地還回。
覃漪明明沒有在意的,也沒有想要她還。那只是自己很突然的,想要送給她的東西。
自己只給了她一點、就這麽一點。
在收到她送給自己的第一條項鏈時還來不及高興,所有的歡喜就被覆滅。
那個盒子到最後還是被她攥得變了形,做着裸色美甲的指尖絲毫顧不上指甲。
可是即使如此,即使還在外面,她也已經忍不住失控。
一閉眼,便是兩行淚水。
就這樣過下去吧。
就這樣過下去吧。
就當做沒有發現這個意外,兩家繼續并行地過下去。
上天不會再給她第二次這樣的緣分,她也不會再見到人。
覃漪心如刀割。
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可她卻發現她做不到。
距離她知道這件事到現在,猶豫糾結也就只有一兩個月,但覃漪感覺已經漫長得像是一輩子。
沒有人要她。
覃漪如何舍得。
她看着那條項鏈,原應該是欣喜的,可是好像有刀在心上生剜。
晚晚一定很恨她吧?
在醫院獨自看診,卻看着她在精心照顧馥一的時候。
猜到了情況,卻知道她不想認,也接受下來、選擇與她一致的時候。
一定恨她的。
連她自己都恨自己的狠心。
覃漪頭回覺得連呼吸都這麽難捱。
如果回到當年,抱到自己剛生下來的小女嬰,她會對她說什麽?
她當年懷女兒的時候不是很順利,早期孕吐厲害,生産的時候又有些難産,生了很久才總算平安生出。可即便如此,那時候她不知和肚子裏的寶寶說了多少遍,爸爸媽媽好愛你。
可現在,她在看着寶寶孤零零一人,在獨立,在自己成長。
或許有的家庭是實行放養政策,要培養孩子的獨立。孩子成年長大後,幹涉、照顧得就很少。
覃漪對此沒有意見。
但落在了自己孩子身上,她便無法再看下去。
一杯咖啡冷掉,她無心理會。
直到林稷年來接她,她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逐漸攥緊。
像是想借此疏解一點心口的難受。
林稷年低頭,握住了她肩膀,“怎麽不回去?”
“在想事情。”她低聲說,眼睛的紅腫遮不住,“我只是想不通。”
“那就回去再想。”
林稷年問她,“這家的東西怎麽樣?要打包一點帶回去嗎?”
他們挺習慣如果在外面吃到好吃的就帶點回去給孩子們。
覃漪也不知道。她點了不少,都沒吃。
叫來服務員結賬,才知道舒清晚已經結過。
覃漪怔愣了一瞬,握緊了手機。
相識這麽一段時間,那個孩子幾乎什麽都沒有讓她出過。她們付出均等,根本一點都沒有讓她多出。
沉默幾秒,她想起什麽,改變了主意,要了一杯剛才舒清晚點的那款咖啡,“打包。”
覃漪對她毫無了解。
可是想要試着走近一點。
林稷年看了她一眼。他道:“兩杯。”
店員做好遞過來,他伸手接過紙袋,另一只手牽起她離開。
回去路上,林稷年開着車,問說:“今天聊了什麽?孩子現在在哪?”
他知道她們今天出來。但是不知道出現了什麽意外,她到這麽晚都還沒有回去。
覃漪拿出一張紙巾,聲音微啞:“她出國了。”
她的那個家本來就不在北城,換了規劃與工作,一下子就與這座城市沒有關系了。
他們是在這裏,可是他們與她無關。
林稷年轉眸看向覃漪,眸中有愕然。
覃漪經久說不出話。
車子抵達家中。
林稷年過來給她開車門。
可她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聲音微顫:“我好想要她。”
她拼命控制的理智和情緒,最終還是完全失控。
林稷年緊抿住了唇。
他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
“我好想她。”覃漪的眼淚簌簌而落。一旦破開一個口,所有的情緒直線崩塌。
他仰頭閉了閉眼,眼底一片生熱,啞聲道:“我也是。”
“對不起。”她道着歉,幡然醒悟。恨當初猶豫的自己。
覃漪心中忐忑。她不知道還會不會被接受。而且,心裏已經隐隐有個答案。
但是暫且顧不上這些。舒清晚剛到美國,她不放心,準備先過去看看。
他們在那邊有房産,也很熟悉,如果可以給她提供些方便的話……
林稷年同她一起。
手下的兩個大型會議和所有事務,被他分給了兩個兒子。
林桉:“……”
他伸手扯松領口,聽完微信語音留言,輕掀唇角,“呵。”
-
舒清晚已經順利和同學彙合。
同學的舍友剛好搬走了半個多月,她正好搬進來,一起合租。
房子很小,不過地段很好,很方便。
她剛到,不急于去做什麽,正好趕上周末,梁初楹就帶她去了周邊的小城玩。
本科畢業之後她直接出國留學,對這邊都很熟悉。
她們大學時期關系很好。畢業之後各奔前程,一晃兩年,舒清晚曾經遺憾地感慨過,可能很多朋友注定只參與自己一程的人生。只不過,她也沒想到,在她做了另一種選擇之後,她也還有和曾經人生路上的同伴會合的機會。
梁初楹看見她一箱子的旗袍,眼前都發亮。而且都不是普通的低價旗袍,每一件都是珍品。難以想象,這些在這裏會吸引多少目光。
她挑了一件,讓舒清晚今天就穿這件。
接連的奔波,直到坐下喝起咖啡,舒清晚才感覺慢慢放松了下來。
她倚在椅子的靠背上,刷到了一條舒嘉越的朋友圈。
——他帶着爸媽在外吃飯。
從她到北城,再到美國,舒父舒母始終沒有信息。
已經過去了很多天。
舒清晚突然有股沖動,她問舒母:【要是我遠嫁了,沒有主動聯系你的話,你說我們是不是會斷聯上五年?】
她抿緊唇。
舒母回複得挺快:【是啊。你怎麽知道?】
舒母還在生着上回争執的氣。
她沒有去哄,舒母自然也沒有消氣。發出這一句話的時候,胸腔裏好像帶着一種“惡狠狠”的情緒。
即便對方是自己的女兒,她也沒有停止“撕咬”掉血肉。
舒清晚突然覺得沒有話再說。
會有一種恨不得徹底斷掉的沖動。
她也生了氣,沒有再回複。
她的情緒好像突然變得很差。
梁初楹眨了下眼,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攪動了下咖啡,她将手機切換自拍,高舉着,比着手勢:“來,寶貝,拍一張。”
今天她化了兩個小時的妝,她對自己的妝容非常滿意。
舒清晚看向鏡頭。
在離開這邊前,她發了一條朋友圈。
很久違的,冒出一點動靜。
從美國這邊發出了信號。
虞杳杳沖在點贊前排,行雲流水地将照片保存。
她手機裏都有好幾張舒清晚的照片了。不過,她手裏的這些,容二一張都沒有。
尤其是那張紅色旗袍。
虞杳杳第不知道多少次看過一眼後,只能嘆氣。
發小圈裏,這個點正熱鬧,在侃天侃地,什麽都說。
容二雖然在群裏,但聊等于無,一般不出現,虞杳杳也默認他不會閑到去翻記錄看消息。不過這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說話間,有人聊到了談微。
默了默,另一個人問:清晚現在是不是不在北城了?
虞杳杳:【早走了,這裏有什麽好玩的。】
時移世易。
有點讓人感慨。
好像上一秒他們還在老地方聚會呢,下一秒舒清晚和容二都分手出國了。
虞杳杳幽幽吐槽:【誰讓容二這麽渣呢,他和談微的事兒,讓我們晚晚難過。】
她發出去的時候其實有一秒猶豫。不過這群富貴公子哥們今晚不知怎麽閑得很,群聊的消息刷得飛快,她這條也很快就被推上去了,所以她不是很擔心。
虞杳杳喝得有點上臉,打了個響指,懶散地讓服務員再上一杯。
這個酒雖然度數有點高,但真好喝。要是清晚還在的話,她們就能一起喝了。
而且晚晚酒量比她還差,臉上仿佛上了一層很重的胭脂。
不僅不會難看,濃郁得反而更加角色。
濃妝淡抹總相宜。
容二啊,真的可惜了。
然而。
她再看手機時,眼睛突然睜大。
容隐:
【出來。】
他私聊戳她,冷漠的一聲。
虞杳杳可不傻,她從小就是這麽過來的,敏銳地品得出危險。
不是,他找她幹嘛?!
她還沒回,容隐卻就跟有透視眼一樣,知道她在看手機,下一條消息徑直出現:
【發定位過來。】
虞杳杳瞪大眼睛,再淡定不了,一下子站了起來。
——什麽!還要找上門了!
做了虧心事,最怕的就是他上門。
虞杳杳不敢冒泡。可是不能不冒。
容隐:【還不吭聲?我讓人去查?】
虞杳杳:【[定位地址]】
容隐冷淡勾了下唇,直接開車過去。
從虞杳杳的消息裏,他品出了點兒。
再加上,他記得前段時間,虞杳杳安靜了可是很久。
尤其是在他面前,幾乎是消失。
容隐就在周圍不遠,很快就出現在了她面前。
一身冷意。
虞杳杳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找她,心情一下子沒了,剛點的一杯酒才只喝了一口。
見到了人,她讪讪一笑,試圖糊弄過去,“二哥,找我幹嘛?”
容隐眉梢輕挑。
他直接伸出手,“手機。”
“給我看看,你跟舒清晚的聊天記錄。”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