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吗？”段忠一声暴喝。
他一只手抓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就要给我一拳。
“行了，砂锅大的拳头吓唬谁呢，我要是你，就自己把这拳头吃下去。”
我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论辈分，我现在是你长官，论情分，我刚把你从履带给我磕两个，到了这节骨眼的时候，问你点事，你还跟我吹牛逼吹上了。”
段忠忍着痛，沉着脸，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大概中午的时候，我们抵达了指定的阵地。
一个距离毛里800米左右的山丘。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到达战场，跟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烈焰和浓烟吞噬着每一寸土地，到处都是残缺焦枯的尸体。
有些大肠内脏被炸飞了起来，密密麻麻地挂在树上。
风一吹，就一边跟着摇曳，一遍往下滴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许愿树上的祈福带。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只是吸了几口，肺部就钻心地疼。
那种狰狞扭曲完全超乎了我的认知。
土丘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开阔地，一条马路横穿而过。
马路的对面就是城镇，外围的居民楼被改造简易的火力碉堡。
而整个城镇的外围除了铁丝网外，还密密麻麻地放着一种用三根铁轨交叉焊成的角铁，看起来跟刺猬一样。
“那他妈是什么玩意。”我不解地问道。
段忠正在点烟，一听我的话，当即停住，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半天，冷声说道：“对面有高人在。”
“什么意思？”
“那个铁刺猬，术语叫反坦克拒马，专门用来阻碍坦克行进的用的，焊点还很新，应该是刚做的。这种大平原本来是无险可守，被硬生生布置了好几道防线，地雷、巷战…这个城镇已经变成绞肉机了，是专门用来消耗有生力量的。”
“照你这么说，对面应该是个高级指挥官？”
段忠点点头：“指挥官要么是正儿八经的军校毕业，要么是参加过实战，总之不好对付。”
我笑了笑：“嘿，我就喜欢这种不好对付的，一网下去全是小鱼虾有什么意思，就是要打这种大鱼！”
“你打算怎么排雷？”
“老祖宗不是说，天时地利与人和，现在天时还没到。”我看了一眼时间，笑着说道：“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先睡一觉。”
段忠听到这话，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但是看到我真的呼呼大睡，气的眉头皱成一道山，不停的用手肘推我。
而我熬了一晚上哪还有睁开眼睛的力气。
中午之后的太阳异常毒辣，尽管我们趴在树荫底下，还是热的满头大汗。
差不多睡了三个小时，段忠终于把我叫醒。
一个传令官急匆匆的跑过来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排雷。
我回头一看，阿门将军、先锋营、督战队…几千双眼睛杀气腾腾地盯着我后背。
我好声好气地跟传令官解释，再等几个小时。
看到我疯狂试探这帮人的底线，段忠也急了。
他压低嗓子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想等晚上，拿着热成像逃跑啊？”
“跑个屁，劳资指望这一仗扬名立万呢。”我说着打开来了黎婉舟那拿来的热成像。
那片开阔地上的所有东西变成了一片橙色，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
我把热成像瞄具递给他，点了根烟说道：“你记不记得上初中那会，科学老师说，不同材质的物体，导热性都不一样。”
段忠点点头：“嗯，不过导热性跟他妈排雷有什么联系？”
“操，要不怎么说，你只能当个大头兵呢，导热性不一样，散热肯定也不一样啊。在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地雷肯定晒得滚烫，但是白天因为阳光太强，热成像没法用，等到了黄昏左右，金属、木头、沙土，肯定会有热量的差异，在热成像上就能显现出来，这样不就能精准找到地雷，再用枪打掉就好了。”
段忠听完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愣了半天后，才激动地说道：“操，你他妈是怎么想出这种主意的！”
“这不都是九年义务教育的知识点？就是大多数人不知道举一反三，灵活变通。”我吐出一个烟圈说道：“就是散热的窗口期不会太久，这么大一块面积，得看你枪法行不行了。”
差不多等到太阳下山，再次打开热成像的时候，果然不出我所料。
那一大片的开阔地，多出来密密麻麻地橙色小点，那些就是埋着的地雷。
我和段忠相视一笑。
他擦了擦枪，抬手就打。
一把准星都歪了的阿卡47，在他手里就像是几十万一把的狙击步枪。
稍微几个点射，对面的马路上，就窜起一个两层楼高的火球。
几秒钟后，爆炸声传到了我们这，依旧震耳欲聋。
可段忠闭着一只眼，机械的重复着扣扳机，换弹，瞄准射击这几个动作。
更多的爆炸声传来，仅仅几分钟功夫，开阔地上就跟放鞭炮似的响个不停。
城镇里躲在碉堡里的敌军纷纷跑了出来，他们在屋顶上四处张望，以为又有敌军来袭，但是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一个人，只好用机枪漫无目的地扫射。
我身后的阿门将军看到十几颗地雷被我们打爆，高兴地跳起来，大声喊道：“上刺刀！上刺刀！冲锋！冲锋！”
话音刚落，那个卡萨在空地上点燃了一个巨型的烟花。
嘭的一声巨响，一颗红色的烟花，在我们头顶绽放。
他们把这玩意当做信号弹。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他妈不是给对面炮兵报坐标，求着他们赶紧炸吗？
我刚想阻止，四辆坦克已经加足马力冲了出去。
昨天晚上那帮做过祭祀的老黑们紧跟其后。
不得不说老黑们跑步是真的有天赋，有些甚至跑的比坦克还快。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忽然感觉到后脑勺顶了一个硬物。
我用余光往后一瞥，几个督战队的人，拿着枪正对着我和段忠的脑袋。
他们用蹩脚的英文，凶恶地朝我俩喊道：“狗狗狗！”
我当时傻了眼，雷还没排完你们就火急火燎冲去送死，合着我也要跟着当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