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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戀愛腦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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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戀愛腦發言

    “我生病了, 我喜歡買東西是一種病,我想控制,可是我控制不住。”

    “我不買東西的日子, 整個人都不知道做什麽,空落落的,像有千只螞蟻在身上一樣的難受,甚至有時候還會控制不住的想, 活着幹什麽。”

    “我......”

    黎菁想說, 這一個禮拜, 她活得和個瘋子似的,有時候不知不覺腳就跑到樓下百貨去了, 等回過神又和鬼攆一樣跑掉。

    她甚至用過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控制,但她修眉刀落在胳膊上的時候, 她突然想到了陸訓,他那麽在意她,每天都關注着她,她要是受傷了他肯定會第一時間發現, 他會心疼,會難受。

    她舍不得他因為她難受, 她捏着修眉刀又放下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逼過自己, 但是越這樣我越想......”

    “誰告訴你的,老婆, 誰告訴你買東西是一種病”

    黎菁臉色蒼白, 神情無措又不安, 瞧着好似人都在瑟縮發抖,陸訓心神劇震, 整個心揪緊了。

    他先前一直在猜是她什麽原因不敢去逛街買東西了。

    他知道黎萬山那邊正在到處籌錢找人救紗廠,還猜過她是不是知道了紗廠那邊經營困難,想省下一筆錢想幫黎萬山,但一想又不可能,紗廠如今的缺口不是幾萬幾十萬,而是幾百萬上千萬的差,她省得那點錢無疑杯水車薪。

    而以黎萬山對她的疼,他也不可能把這事告訴給她。

    但為了确定這個事,他還是打電話到黎家去問了問,今天周末,黎家人卻各個都很忙。

    申方瓊帶天賜去殘聯那邊幫忙去了,黎志國陪何麗娟去了楊柳街那邊看廠房,黎萬山為紗廠的事一大早就出去找人脈關系了,黎志軍在忙他的裝潢公司,連黎何洋也不在,一早起和黎萬山差不多先後出的門,家裏只有二嫂常慶美在。

    常慶美接到他電話,聽到他問黎菁買東西的情況還誤會了,以為他嫌黎菁花錢多了,有些生氣,人直接和他講:

    “菁菁二哥最近在弄裝潢公司,手裏進來些錢,你要是覺得菁菁花銷大,她以後的花銷走她二哥的賬。”

    他解釋了半天常慶美才勉強相信了他,和他說黎菁最近去家裏和以前沒什麽區別,只是可能隔兩天她才回一次家,問家裏的事問得多了些。

    他聽到這話就問爸有沒有找過她私下裏談話,或者在家說紗廠的情況。

    結果常慶美比他還懵,一頭霧水的問道他:“爸找菁菁私下裏談什麽話?”

    “自從上次菁菁做了噩夢,爸都不在家講紗廠的事了,再說紗廠有什麽事?最近不是改革很順利?”

    “我聽說廠子裏還又買新機器了,爸還在讓大哥試着仿造出來呢,這樣廠子裏可以省下一大筆錢。”

    陸訓一聽這話就知道家裏人還不了解紗廠的現狀。

    他沒再說什麽,打算挂電話,這時候二嫂卻提到了菁菁每天中午讓黎何洋給她送飯的事。

    他才知道她最近一個禮拜每天都是讓黎何洋給她送的飯,沒有在外面吃過。

    這實在反常,她是最不喜歡麻煩家裏人的了。

    他再次想到她缺錢的事情上,如果不是紗廠缺錢,很可能是黎何洋那邊,他知道她和黎何洋在倒騰廢品生意,而且在試着做大。

    他又把電話打到了黎何洋那邊。

    黎何洋嘴裏從來不藏事,他都沒怎麽問,他自己就把他最近的情況全部說完了。

    黎何洋說他最近因為聽小姑的囤了幾個倉庫廢品,現在紙板破銅爛鐵價格全漲起來,他領着幾個人弄去賣了大賺了一筆。

    他有錢了,還跑去銀行給他小姑買了兩根金條存着。

    都有錢買金條了,顯然是不缺錢了。

    他沒再問黎何洋近況,直接問了她最近情況,問她讓黎何洋送飯的事。

    黎何洋倒沒瞞他:“哦,這個啊,小姑她說六百附近飯店吃膩了,想吃家裏的,我最近也沒事,也想和我小姑一起吃中午飯,就給送了。”

    黎何洋說完,又問起他知不知道寧城有沒有什麽厲害的捉鬼大師。

    他問黎何洋問這個做什麽?

    黎何洋才告訴他,她讓他調查杜長順的事,說她又夢到杜長順了,覺得不放心。

    他當時眉頭就皺了起來,他可以确定除了昨晚,那晚以後她沒有做過噩夢,他一直注意着,她做噩夢的動靜不小他不會察覺不到。

    但她為什麽要和黎何洋那樣說?

    只是因為一個噩夢對杜長順不放心?

    但這和她害怕逛街買東西有什麽關系?

    他想不通,想着他昨天在一百給她買了兩條項鏈,他上樓用自己缺衣服的理由哄着她去了一百,想弄清楚。

    他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喜歡買東西是一種病?

    簡直荒唐!誰告訴她的,把她折騰成這個樣子。

    陸訓擡手抱緊了黎菁,去親吻她發頂:“不會的,寶寶,喜歡買東西而已,怎麽會是病呢?”

    “你沒有病,喜歡買東西不是什麽大問題,我在滬市認識幾個老板,他們家太太也很喜歡買,每個月花的錢是你的好幾倍.....”

    “她們花錢會像我這樣控住不住,看到什麽都想要?只要聽到別人說了就心動,就想買?要是遇到有人和争搶,就一定要得到,不然回家覺都睡不好?”

    “會像我這樣一天不買心裏都和刀子割肉一樣難受嗎?”

    “我确實生病了,陸訓!”

    黎菁打斷陸訓,甚至忍不住喊了他名字。

    她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喊過他名字。

    陸訓一滞,看向她。

    黎菁吸了吸鼻子,對上他視線道:“你知道我結巴怎麽好的嗎?”

    “我六歲那年發生意外,因為驚吓過度,導致障礙性結巴,那麽些年我試着改正結巴,但都沒有效果,一直到十四歲......”

    黎菁也是在夢裏知道自己喜歡買東西是病,才開始回想自己當初是為什麽喜歡上買東西的。

    十四歲那年她因為舞蹈服破裂跳錯步子,再聽到馬團長那番話她難受的跑了出去,三哥接到了她,帶着她去找萬悅警告過後,他拉着她上了二百,讓那裏的大姐給她挑了兩身她穿的衣裳,之後又帶她整個二百逛。

    那個時候她三哥已經軍校畢業出來就升了職級,工資不低,攢了不少錢,那天,他把帶回來的所有錢票都花在了她身上。

    他給她買了漂亮衣服,買了新鞋,新的漂亮發箍頭繩,還給她買了布偶娃娃,一只熊貓的,一個兔子的,還有戴手上的手串......

    太多了,随着她手裏的東西越來越多,她原來難過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她感覺買東西好滿足,好快活,可以讓人忘掉煩惱。

    她從小到大有什麽都和三哥說,那天她也把那話和三哥說了。

    三哥就摸着她頭笑着說:“那以後我們菁寶不開心了就過來逛逛。”

    “我們菁寶今年十四歲了,大姑娘了,手裏得有零花錢了,以後三哥的津貼都寄給你,給你花。”

    “還有啊,後面受欺負了記得和三哥講,那個萬悅你別怕她,咱們家也不差。”

    三哥說到做到,那以後每個月他的津貼都單獨寄給她,還不許家裏人管她的錢。

    她一開始捏着那些錢都只買一些小東西,但後面有一次萬悅把不知道哪裏弄來的一盒子蜘蛛塞進了她書包裏。

    她打開書包密密麻麻的爬出一書包蜘蛛,她吓壞了,也被激怒了,她頭一回還擊了萬悅,把那裝滿蜘蛛的書包套在了萬悅頭上。

    結果就那麽巧,老師來了,看到萬悅被滿頭的蜘蛛吓得大哭驚叫,老師心疼壞了,過來擡手就想扇她耳光,最後她顧忌着什麽,一巴掌打在了她背上。

    等她費勁的解釋完書包裏的蜘蛛是萬悅塞的,老師依然罵她,認定是她的問題,是她不團結隊友,還罵她惡毒,就算萬悅有錯她也不該這樣做。

    她太委屈了,張嘴反駁老師,但她是個結巴啊,說話都不利索,她說一句老師有三句等着她。

    等她氣哭了,老師又擔心她把這事告訴家裏,又拉着她一番語重心長的談話,說她對她的看重,說她打算她治好結巴就替她再聯系一次馬團長,一定讓馬團長收她,但是她如果什麽事都和家裏講,讓老師難做,她就再不管她了,當沒有她這個學生。

    她最後憋屈的答應了老師這事就這麽算了,但她心裏實在難受,離開舞蹈室後她捏着她的小錢包沖進了二百。

    她生得好,二百那些大姐喜歡漂亮小姑娘,每個人都對她很善意。

    那時候正是銷售淡季,她去她們就拉着她聊天,哪怕她不說話她們也能和她說好久,她們也不知道她是結巴,不會小結巴小結巴的喊她,所以她每次不開心都喜歡逛二百,聽她們說說話也好。

    那天她實在不開心,進二百後她發洩的一通拿,二百的大姐看到就問她:

    “哎喲,乖寶,這些可不便宜啊,你怎麽拿這麽多?”

    她想也不想的回了句:“芳姐,我有錢!你不用管我。”

    五個字,利利索索沒有一點兒磕絆連在一起的五個字,加起來十個字的一句話!

    她從六歲到十四歲,八年了,她從來沒有利索的說出三個字以外的句子,她說完人直接愣住了,好一會兒她轉過身看向芳姐,問她:

    “芳,芳姐,我,我剛才,說,說,什麽了?”

    芳姐笑看着她說:“說什麽啦?說你有錢,讓芳姐不要管你咯。”

    “你有多少錢啊,經得起你這麽買?”

    黎菁抿着嘴沒吭聲,她心裏激動壞了,她竟然能一次性說出五個字,是不是說明她快好了。

    她想繼續和芳姐說話,但又怕還是結巴,于是她又繼續拿東西,沒頭腦的拿,等芳姐看她越拿越多,問她是不是真打算買的時候,她又回了一句:“我挑好的東西肯定要買的呀!”

    整整十二個字,那天以後,她突然發現,自己在挑東西的時候,可以說完整的句子。

    她把這個事情告訴給三哥,三哥比她還高興,他捏着電話不停的笑:“好事啊,這是好事啊,說明我們乖寶快好了!”

    “你肯定是喜歡百貨大樓那個環境,以後沒事多去轉轉,不用擔心沒錢,三哥給你寄,三哥養你一輩子!”

    那天三哥實在高興,他還特地給家裏打電話說了這個事,讓他們以後多帶她去百貨大樓裏轉轉逛逛。

    家裏人自從黎菁耳聾恢複,就一直盼着哪一天她結巴也能治愈,聽到黎承的消息,黎志軍黎萬山當場紅了眼睛。

    一貫穩重如山的兩個男人,手足無措的争相問着黎菁:“乖囡,爸爸現在帶你去一百好不好?”

    黎志軍說:“還是去二百吧,菁菁在二百說的話,我去拿錢,多拿點,菁菁想買什麽多買點……”

    那以後,家裏人不管多忙,每天總有一個人能抽出時間陪她去百貨大樓或者街邊店逛逛,帶着她買東西,她确實開心,結巴竟然真的漸漸好轉。

    “我的結巴就是在百貨大樓開始好轉,後來我心情不好了就去逛街買東西,恢複得特別快,時間久了,我就喜歡上了買。”

    “家裏爸意識到我買東西買得過分厲害了,給我立了規矩,買東西可以,不許賒賬,不許借錢,這些年我也控制得很好,所以我一直沒發現這是一種病......”

    黎菁說着,手指節又緊緊揪在了一起,陸訓注意到,伸手去握住了她手,卻在這時候看到了她食指指骨內側帶紫血的淤痕,陸訓眼裏瞳孔狠縮了下。

    他知道她有個焦慮就咬手指骨的毛病,這一個星期她這裏的淤痕沒斷過,但她這會兒的明顯比昨晚的還重,顯然早上她自己在樓上又咬過了。

    他現在隐隐有些信了,她喜歡逛街買東西,是一種病。

    她為了控制,已經開始傷害自己......

    陸訓不在意黎菁花錢買東西,花多少錢,他卻不能接受她傷害自己。

    是病,那這個病找什麽醫生?

    不屬于身體上的問題,那就是心裏的心病。

    範長海那邊為了範範,請着一個什麽心理醫生在家,他能看好這個病嗎?

    陸訓心裏思緒紛亂,但他不敢在黎菁面前表現出來,她已經很慌張害怕了,他不能讓她更害怕,他試圖寬解她:

    “是病也沒關系,只是喜歡買是不是?沒有關系,我們家有錢......”

    “可我繼續這麽買下去你會死啊!”

    “我買東西越來越控制不住,花錢越來越多,你只能拼命賺錢,不停的忙,最後累死自己的你知不知道!”

    毫不意外他的回答,但因為不意外,黎菁更感到崩潰。

    她想,可能書裏面他也是這樣,知道她有病,但為了她能夠開心,他依然由着她,等她家裏遭遇巨變,她心神受創,他為了她好受,恐怕還主動帶她去各種買了。

    就像今天去一百一樣,他平時可沒有那麽講究穿戴。

    黎菁擡手抹了把眼,淚眼看向他:“你還記得我們新婚那晚我做噩夢了嗎?”

    “那個夢裏,我就是花錢越來越厲害,後來我爸和大哥出事了,何洋何年我大嫂出事,沒多久我三哥我媽也出事了,我崩潰了,更控制不住自己,你為了賺錢養我,最後活生生把自己累死了。”

    陸訓黑眸微睜,他那晚守着她到淩晨,她做噩夢的時候,他睡得迷糊,隐隐有聽到死之類的字眼,但他醒來問她,她沒提起,他只以為聽錯了,沒想到她沒把夢的內容說全。

    先前所有的疑惑不解一剎全部通了,她受兩個夢影響太深,才會突然把自己逼得那麽狠。

    他擡手給她拭了拭淚,試着勸她道:“老婆,那只是夢.....”

    “不是夢。”

    黎菁眼圈紅着打斷他,她就知道只是這麽和他說他肯定不會信。

    “真的不是夢,你還記得我那晚問你,我們生活的世界有沒有可能是一本小說,我們是其中一個配角,某個穿越來的姑娘可能是主角嗎?”

    “顧如就是從幾十年後穿越來的主角,我是她的對照組,最後你死了,家裏人也都沒了,我一個人發瘋的買,最後流落街頭,痛苦到割脈。”

    割脈!

    陸訓喉嚨一窒,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黎菁,根本沒辦法相信:“不可能,怎麽可能!”

    “那是你的夢,黎叔他們怎麽會出事,還有我,我怎麽會累死,我每天都早起鍛煉,身體比誰都好.....”

    最重要的是,黎菁那個狀況,他怎麽舍得丢下她一個人,他為了她也會注重自己,而不是本末倒置。

    “可顧如确實是穿越的,你和姑姑都說她很能幹對不對?”

    “她在兩年多前還只是個印刷廠的臨時工,她怎麽突然變得那厲害了?”

    “她會自己畫圖設計,會做很多漂亮衣服,姑姑還說她英語很厲害……如果原來的顧如就是這麽厲害,為什麽她當初沒有直接進服裝廠?”

    “還有那晚我們聊天,她說她要做品牌了,女裝品牌伊美詩,我之前在夢裏也夢到了,你和姑姑都沒有和我提過這事......”

    黎菁說着,她拿過沙發上的包,從裏面拿出一張紙遞給了陸訓:

    “你看看這個,這個全是我在夢裏看到的,都是我們的未來,這些東西,這些品牌,是我能想象得出來的嗎?”

    “我雖然愛買東西,但沒遇到你之前我身上的錢有限,很多貴的店都不敢進,許多國外的品牌,還有那些豪車,從來都是我不認識它,它也不認識我的,我聽都沒聽過,可是我全部夢到了,還很清晰,和看電影一樣,如果是夢,會那麽清晰嗎?”

    黎菁給陸訓的,是自己這些天根據夢裏信息記錄,未來哪些東西會值錢,哪些東西會不值錢,還有陸金巧曾經給顧如看過的她送的包包款式,上面的标,她都給畫了出來。

    其中一個還有她現在用的傳呼機,顧如大概是什麽時候用的,買的是個什麽牌子,又大概什麽時間換成了用一個叫手機的東西。

    陸訓捏着那張字一目十行掃下去,當注意到傳呼機牌子那一欄,他神情一震,那是他剛投錢的那家傳呼機公司研發的牌子。

    合同他還放在工程公司的保險櫃裏沒有拿回來,拿回來給她的傳呼機上也沒有标明什麽品牌,而黎菁還把傳呼機樣子畫出來了,和她現在用的不一樣,卻和公司新研發的樣機相似,準确說是精裝版。

    這不是靠憑空想象可以想到的東西。

    所以,她做的夢都是真的。

    他會死,黎家人也會,她最後一個人流落街頭,崩潰到割脈。

    一霎,陸訓眼裏血絲遍布。

    “老婆,你能把你做的那個夢,具體仔細的和我說說嗎?”

    許久,就在黎菁以為陸訓要看一張紙到石化的時候,他出了聲。

    聲音啞得仿佛含了一把沙在嗓子裏。

    黎菁猛擡頭看向他:“你相信了?”

    陸訓看向她,她眼睫上還挂着淚珠兒,眼裏不可置信的同時又含着他終于信了的激動,他心裏苦澀又酸脹。

    他知道這個事實真相尚且覺得難捱,難怪她這一個星期失了魂一般,巨大的壓力下,她還得控制自己逛街買東西的欲望,她沒有崩潰簡直是萬幸。

    “嗯,信了。”

    陸訓捧着她臉去親了親她泛紅的眼睛,又摸了摸她臉頰,和她道:

    “不過沒關系,那些都還沒發生,我們還來得及阻止,去改變,你做的是預知夢,這是件好事,是幸運。”

    “那個夢的過程你都還記得嗎?”

    “都還記得!”

    黎菁先前一個人要承受很可能失去家人的恐慌,又要壓制自己不停給自己緊神,她整個都繃緊了,感覺自己像站在懸崖邊的人,惶惶無人依,孤寂又無助,現在陸訓知道了,還相信了,她瞬間感覺到面前多了座大山給她靠,她心一下踏實和安穩了。

    “我都還記得,這些天我每天都在回憶,就怕自己忘了。”

    黎菁趕緊把站在顧如視角關于她還有他和家裏人的消息都告訴了陸訓。

    “現在我只知道爸和大哥是被杜長順在廠裏放火燒死的,何洋是為了給他們報仇出的事,何洋出事情以後何年大嫂跟着出了事,二哥是在你後面出的事,好像是因為裝潢公司拆分賬沒弄好被害了......”

    “但是我不知道三哥是怎麽出的事,我怎麽想也想不通三哥會出事,他現在職級很高了,身邊還有警衛員,怎麽會出事呢?”

    “難道是哪裏發生了重大災害?可顧如事業起來以後,對于這類發生救災的事一直很上心,夢裏沒有哪裏發生災害的消息,顧如只出錢建立了幾所希望小學。”

    黎菁說起黎承,人又心焦起來。

    “三哥出事的大概時間夢裏有嗎?”陸訓沉吟着問了聲。

    黎承那個位置,會出事的可能性只兩個,重大特大任務犧牲,要不就是被害,這兩個情況都不是他們能幹涉,只能黎承自己多加防範注意。

    “沒有。”

    黎菁失落的搖了搖頭。

    “那個夢和放快電影一樣,有些畫面對話詳細,有些直接略過去了,我第一個夢都沒看到家裏人出事,只看到說你出事了,第二個夢才夢到爸他們......”

    “我還想着後面會不會夢到呢,結果這麽些天了,我再沒做過有關的夢。”

    “那可能三哥出事在後面去了,沒靠近那個日子,所以夢不到。”

    陸訓看黎菁焦躁的直搓手指頭,寬撫道。

    “三哥如今的職級,出行有警衛員,有重大特大任務也會做相應防護,他只要當心些,一般不會有事,你和三哥打電話說過你做噩夢的事了嗎?”

    “打了,我發現那個夢是真實的第二天就打了,但你知道三哥如今的位置,他的電話都是專線,有些事不好直說,我就只把這個事當噩夢說了,他好像沒怎麽當回事,只哄我說他會特別注意保護自己。”

    這确實是黎承的作風,陸訓想了想:“晚些我和他打個電話。”

    “那顧如的事要告訴三哥嗎?”黎菁遲疑着,問道。

    “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

    黎菁最擔心的陸訓和黎承會因為對照組的事情敵對顧如,她不由道:

    “我出事的時候,顧如還讓人給我送了錢,連姑姑都說可以把我接去家裏住,我不想顧如姐被人盯上,她沒做錯什麽,我們兩成為對照組也不是她想的。”

    陸訓頓了頓,他心裏對顧如陸金巧是有遷怒的。

    憑什麽?

    憑什麽她要成為顧如的對照組,要落得那麽凄慘的下場,她做錯了什麽?

    還有,她喜歡買東西花錢礙着她陸金巧什麽事了?

    他們家有錢,她愛怎麽花怎麽花,愛怎麽買怎麽買,愛給誰給誰,關她屁相幹。

    他只要一想到她一心一意對人好,卻被人背地裏罵敗家媳婦兒,他心裏就有一團火在燒。

    他甚至控制不住惡念的想,顧如死活和他有什麽相幹,她最好是被人發現,消失了還他們這世界一個清淨才好。

    他只要她好。

    她不是任何人的對照組,她就是她。

    她不該受到那樣不公平的待遇。

    但她就是這樣柔軟的人,哪怕經歷傷痛,依然還能想到別人,要是顧如出事,她肯定自責,一輩子良心難安。

    “先不說,我用別的法子讓三哥提防注意。”陸訓最終道。

    黎菁眼一亮看向他:“你有辦法哦?”

    她已經很多天沒有這副神情過了,陸訓臉上不自覺帶出笑,他說話也多了幾分放松:

    “我是你老公對不對?為了老婆,沒有辦法也能想出辦法來了。”

    陸訓說完又話鋒一轉:“菁菁,三哥是個很厲害的人,他只要有了警惕心,旁人輕易傷害不了他。”

    “家裏人這邊也是,我會注意着他們情況,想辦法讓他們避開那些危急生死關。”

    “我們現在說說你病的事情,目前來講你就算病了,但也不到嚴重到沒辦法控制的地步是不是?”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不用對自己那麽嚴苛?”

    “人活着哪有不花錢的?不花錢,這錢還怎麽流通?沒有流通怎麽有經濟?沒有經濟又怎麽賺錢,你說是不是?”

    “就像我,我最近撒出去的錢也不少,難道我也有病?”

    陸訓每次的話都精準又有道理,黎菁半天嗫嚅道:“你是做投資,做生意嘛,怎麽能一樣了。”

    陸訓早有所料黎菁會有這麽一個回答,他不慌不忙的反問道她:

    “你也可以把買東西當作一項投資不是嗎?”

    陸訓捏着手裏他還沒放下的紙遞到她面前:“你看你都在這上面寫了,什麽東西在未來值錢,什麽東西在未來不值錢。”

    “你每次消費完不值錢的東西,再去買一件值錢的做抵沖,這樣一來,你每天不但能享受到買的樂趣,得到了東西,等價抵沖過後,你不是相當于沒花錢了?”

    “!!!還能這麽算?”

    黎菁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看看手裏的紙,又看向陸訓:

    “不是啊,值錢的東西在以後,現在表現還是這個價,目前階段,我們是每天花錢更多了啊。”

    “可目前咱們家的錢足夠你的開銷?甚至我們一直有入賬進來,也不是坐吃山空不是?”

    “這無非是把我們現有的錢財變作了資産,從價格大闖關你也看出來了,錢會越來越不值錢,變作資産反而更穩妥。”

    陸訓說完,又黑眸凝向黎菁:“老婆,你如果擔心我會因為拼命賺錢出事,這個完全沒有必要。”

    “我不是答應過你,每天保證自己充足睡眠,我每天還堅持鍛煉,要是你實在不放心,我們還可以隔三個月或者半年去醫院做一次身體檢查。”

    陸訓眉心突然攏了攏,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他夢裏的死沒那麽簡單,先前她說他是在簽合同現場暴斃的。

    沒有任何病症的累死。

    他以前在黑市待過,知道黑市裏流傳着一種慢性藥,給人分幾次喂下後就會沒命,表現也是暴斃。

    她那麽愛他,當時肯定沒舍得把他屍體送檢解剖。

    只是如果他是被害,這種下藥的手段,只有他親近之人可以做到。

    他目前最信任的人,只有她和武進順子。

    她不可能害他,她當時那個狀态他肯定時時看護着她,別有用心的人也不可能有接近靠近她的機會。

    武進和順子......陸訓慢攥住了手,又緩緩松開。

    沒發生的事,他不能主觀臆測,生出那份猜疑傷了兄弟和氣。

    可能,後面有了什麽新的變故。

    比如有人利用他對她的關心,蓄意接近靠近了他,讓他短暫失去了防備。

    陸訓思緒回轉,又擡手摸了摸黎菁的臉:

    “我答應你,這次我不會讓自己有事,你也不要再逼自己,比起你花錢買東西,你先前那魂不守舍的樣子才是吓到我了。”

    “況且,就算治病也不是你這麽個治法,哪有人一上來就給自己下猛藥的?”

    陸訓哪怕指責她都舍不得用重語氣,話音微帶笑意,黎菁卻聽得耳熱更無法辯駁。

    “那我這個病要怎麽看才行?”

    “我不逼自己了,但也不能不管它吧?我還是想把它治好。”

    她先前從百貨大樓回來的路上就琢磨着,她要和珍姐學習,去她那兒取取經,學着賺錢養自己,但這個事情一時半會兒成不了,她治病這事也不能耽擱了。

    沒有人想有病,她也不想。

    她喜歡逛街買東西,卻不想被綁牢沒辦法掙脫,最後害了自己,也害了身邊的人。

    陸訓也正要給黎菁說這個事,他道:

    “這個病不是身體上的病,應該是和範範那種差不多情況,需要什麽心理疏導,範哥那兒不是請着個什麽心理醫生?”

    “我們問問範哥,那醫生懂不懂這個,要是懂,我們找他咨詢下,給他診費。”

    陸訓一提,黎菁也想起來了,她先前只想着去挂精神科來着,所以她和陸訓說起自己病的時候,心裏一直壓着,畢竟一旦進了精神科,她從此就是個精神病人了。

    如果可以不用進醫院看診,那當然更好了。

    “那我們現在打電話給範哥問問?”黎菁說着,下意識提了口氣,心裏莫名緊張。

    陸訓看出來了,他安撫的握過她手輕捏了捏:“我打,我們先不說你的情況,先問問範哥那邊了不了解這個。”

    黎菁聞言微微放松一些,只是當陸訓捏着大哥大把電話撥出去,她不可避免的又緊張起來,眼睛緊緊盯着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今天周末,範長海照往常該在家陪兒子,但何珍前些日子帶範範飛M國見一個很厲害的專家了,還要在那邊接受一段時間治療,他沒事做,本來約陸訓喝茶的,結果陸訓說黎菁最近身體不舒服,他要陪着,他只能找了同在寧城的港城好友,在他原來老宅那邊的高爾夫球場打球。

    接到陸訓電話,他先問了陸訓黎菁情況。

    陸訓簡單回了兩句,很快,他問道範長海:“範哥,你常年待港城,見識也多,我想問下,你知道喜歡買東西,買得特別厲害這個情況,它是屬于一種病症嗎?”

    範長海似乎沒想到陸訓會問這個問題,他愣怔了一下,很快他笑着回了陸訓:

    “這個啊,這個我可再知道不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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