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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非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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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她不可

    “這紅得有點厲害啊, 小姑你晚上到底吃什麽了?”

    卧室的燈瓦數不高,又是暖黃色,黎何洋有點近視, 感覺看不太清楚,他又湊近了些,問道她。

    “過敏的話,身上也會有反應吧?小姑, 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你忘了我媽先前就是過敏才弄出來荨麻疹的?”

    “沒有!我沒有過敏!”

    黎何洋說着着急起來, 湊得更近,黎菁慌忙捂住嘴, 急急忙回道他。

    “你不要大驚小怪,我就是晚上吃了辣魚, 辣着了,沒有什麽過敏。”

    “辣魚給你辣成這樣?咱們家以前吃辣魚沒見你這樣啊。”

    黎何洋狐疑,想再仔細看看,但黎菁臉已經偏向了一邊, 不讓他看。

    “那家飯店老板是衢城那邊的,他自家的辣椒, 幹辣幹辣的, 就成這樣了……”

    “好了, 很晚了,你趕緊回你房間去, 我要去洗澡睡覺了, 明天還要早起呢。”

    黎菁心虛的三兩句糊弄完, 開始趕人。

    黎何洋沒立馬走,他直起背, 眼睛黑亮的看着她:“早起,小姑,你打算明天和我一起去收廢品?”

    “......”

    “我和你去,你敢帶嗎?”黎菁盯着他幽幽一句。

    “你爺爺現在還盯着我呢。”

    “......”

    黎何洋立馬蔫了,他撓撓頭頂的香菇頭,“還是再過段時間吧,最近也天熱,等十月過後天涼下來我喊你。”

    “你不和我去收廢品,那你早起幹嘛呢?”

    “去玩,好久沒去一百了,我去逛逛。”

    黎菁剛被抓包,心裏尴尬得不行,就想趕緊把黎何洋打發走,要告訴他明天去幹嘛了,以他性子肯定還要問一通,她含糊一聲,想起什麽,又看向他:

    “你明天別上街收破爛了,六百那邊我聯系了倉庫廖主任,他已經同意把六百的紙板箱子那些給我們收了,就是需要我們自己拆箱整理,今天我去庫房看了下,已經堆了一堆,你過去收了,找廖主任的時候和他講,是我讓你過去的就行。”

    “六百的紙板箱子?全部嗎?”黎何洋愣愣的張了張嘴,問道。

    黎菁看他一眼,“當然了,既然要收,肯定是全部呀。”

    黎菁那天看黎何洋那熱得滿頭大汗,汗留下來都落眼睛裏的模樣,她是真心疼了,關鍵這傻小子還擔心她沒錢花,從褲兜裏摸了幾張濕乎乎的錢給她,說是前兩天賺的。

    她心一下子沉甸甸得不行,想開口要他別幹了吧,看他說起收破爛的事一臉神采飛揚的樣子,她又張不開嘴,只能想辦法讓他輕松點了。

    六百那些廢紙箱子原來是和廢品站那邊直接對接處理的,但最近廢品站那邊缺人手,安排不出人和車子過來收,箱子就堆在了庫房沒人處理,黎菁無意間撞見廖主任領着幾個裝卸工人在那邊拆箱子,她心思一動,上去打了個招呼,提了提這個事情。

    廖主任那人一貫向錢看,向利看,他當時沒拒絕也沒同意,和她打哈哈。

    她不死心,中午回家把陸訓送來的海參和西洋參拿上,再順了一條黎萬山的煙上了廖主任家,總算以比廢品站收購價便宜一成的價格把事情談了下來。

    想到這裏,黎菁又和黎何洋道:“紙板價格已經确定好的,不管怎麽浮動,我們都只賺一成,我們現在沒有本錢,弄不到大倉庫,也不能囤積等價格合适,所以就先這樣吧,掙個辛苦錢。”

    “廖主任喜歡抽煙,你去的時候別忘了帶上,另外你把廢紙箱收完以後,別忘了幫忙把庫房清理幹淨,留個好印象,反正你機靈點吧,以後要經常打交道的。”

    黎何洋整個呆了,六百的廢箱子每天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他去拉兩趟絕對抵得上他在外面跑一天的。

    他從來不知道廢品生意還可以這樣子做,一霎,他好像通向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他不禁想到:“六百的廢紙板能給我們收,別的百貨是不是也可以?”

    黎何洋想的,黎菁當然想過,但他們這麽做的話,相當于是截了廢品站的胡,只六百這邊,她都通過送了百貨大樓張姐幾斤陸訓送來的大黃魚,找了張姐婆婆去搞定廢品站那邊。

    要接連幾個百貨的都吃下來,光張姐婆婆一個人可搞不定。

    他們的廢品最終是賣到廢品站的,不能和那邊鬧僵了,不然人家随便卡她們一下,他們這個生意就做不成了。

    黎菁彎眉一皺:“現在還暫時不可以,我還要想一想怎麽去操作,我們要所有百貨大樓的紙板生意都做的話,是直接在和廢品站那邊搶生意,必須和那邊打好招呼才行,六百這邊我也是找了人去打招呼的。”

    實際要不是陸訓送的那堆東西,她都不敢去幹這個事情,一成利的廢紙板賺不到幾個錢,就送廖主任的那些東西也得黎何洋拉個十來天六百的廢品才能賺回來。

    她也不能一直送禮,不說家裏有沒有那麽多禮來給她提出去,做生意光靠送禮也長久不了,很容易被人撬了去。

    要真想把這生意做好,她們還得有自己的優勢才可以,不管是和百貨大樓還有廢品站那邊打交道,都是一樣。

    黎菁沒做過生意,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弄,沒什麽思緒,她手捂在嘴上熱乎乎的也不舒服,不禁又趕起人來:

    “這事情不是想的那麽簡單,你不要亂來,一口吃個大胖子只能把自己撐死,先把六百的紙板收了再說吧,好了,好晚了,早點回去睡吧,我要收拾衣服去洗澡了。”

    黎何洋一點兒不想走,他還想和黎菁讨論下收廢品這個事情,他是發現了,他小姑有那麽點做生意的腦子,他們要是好好整,沒準兒真能賺到大錢呢。

    黎何洋心裏仿佛燒了一團火,興奮甚至亢奮起來,不過黎菁明顯不肯多說了,他也不敢不聽話,只能失落的應道:

    “好吧,那我明天先去把六百那邊廢紙箱子收了。”

    “嗯,”黎菁點點腦袋,捂着嘴從床上起身去高櫃那兒找明天要穿的衣裳,想起什麽,又叮囑一句:

    “要是廖主任不在,你就找他徒弟邱大海,他也是個喜歡煙的,反正你帶着香煙總是沒錯的。”

    “行,我知道了,我這些天也帶着香煙出門的,有時候要給廢品站那個老頭子。”

    黎何洋琢磨着他爸的香煙還是太差了點,得拿一包爺爺的才行,花錢去買香煙,他是沒想過。

    自己掙錢了才知道有多難,他的錢都得留着收廢品和養小姑,給她湊嫁妝,別的都能省點是點了。

    這麽想着,他突然想起先前茶幾上好像放了兩包香煙,頓時也不多留了,說一聲:“那小姑你早些休息。”匆匆跑樓下拿煙去了。

    到底多紅多腫啊?

    黎何洋一走,黎菁手從嘴上拿下來,想起黎何洋先前的話,她停下找衣裳的動作,去了梳妝臺前。

    小屋的燈是老式吊燈,燈泡的度數不高,暖黃色燈照着屋子,不算多明亮,但把人的樣子看個清楚還是沒問題。

    黎菁透過鏡子看見了自己現在的模樣,先前梳好的頭發這會兒有碎發毛支出來,兩邊的辮子也毛毛松松的,看起來像是剛從床上起來,一雙眼看着似乎和平時有點不一樣,水潤潤的又帶着點勾勾纏的,再看她一張嘴,她唇本身就比較豐潤,帶着點嘟唇,這會兒微微腫嫣紅如血的樣子,顯眼得很。

    黎菁被自己的模樣吓了一跳,想起先前她在樓下和申方瓊黎萬山他們待了那麽久,她不由慶幸的撫了撫心口,還好當時他們都沒注意。

    不過她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了。

    黎菁微彎身過去,臉湊向鏡子更近一些,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嘴,這一看才發現,她下唇唇珠的地方不止是吸出了血痧,還有個牙印留在上面。

    眼前浮現出他幾次在上面拿齒尖碾磨她的畫面,黎菁的臉一霎起了紅。

    他屬狗的嗎?用牙齒咬她,還給她留下了印子。

    黎菁摸着唇邊的牙印,偏頭瞧了眼床頭鐵皮青蛙小鬧鐘的時間,已經快十一點,先前太着急她都顧不得他,現在他人應該已經都快到家了吧?

    這麽想着,她忍不住走到了窗戶邊看往院門方向,這會兒夜深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靜,也看不見什麽。

    ——

    陸訓人當然還沒到家,先前黎菁那麽受驚的一推,他意識到自己先前情難自禁孟浪了,竟然在她家門口吻了她。

    他有些擔心她被家裏發現不好和家裏解釋,站門邊等了一會兒,聽見申方瓊喊了她進屋,他也沒馬上離開,立在她家門口的大樹下,不知道站了多久,二樓上一間屋子的燈亮了,看着窗口橙花窗簾拉開,她袅娜的身影在窗邊閃過,他心才算踏實下來。

    靜默的又等了一會兒,她人沒再出現在窗口,猜想她應該去洗漱準備睡了,時間也确實晚了,他才轉身出了家屬院開車去武進那邊。

    一路飛馳到武進家已經十一點十分,不過今晚注定是個無眠夜,武進還沒睡,順子也還在。

    吃得一片狼藉的飯桌還沒收拾掉,院子裏正鬧哄哄一團,順子捂着肚子在大叫:“草!別讓他跑了!王八蛋!”

    下午夏經理打來的那通電話如陸訓所料,是個提醒電話。

    十點半,一桌子人喝酒喝得熱鬧的時候,武進拴在養殖場的兩條大狼狗狂叫起來,武進提前安排守在養殖場那邊的人聽到動靜從暗處出來,把人逮了個正着,之後武進牽一條大狼狗出去,又逮了另一個盯他們喝酒的人。

    兩個人,一個是本村的,村裏有名的溜子王癞疤,一個不認識,長得黑壯,先前武進安排守在暗中的兩個人拳腳功夫不算差,最後卻被他打趴下了,要不是另一個人靈機一動拿電捕魚的杆子電了他,都叫他給跑了。

    武進和順子一起審兩個人,本村的溜子王癞疤一拳頭都還沒下去就全招了,說黑壯男前兩天找到他,給了他一百塊錢,要他幫忙盯武家人和養殖場的哨,要是他能幫忙給他放風讓他進養殖場的話,事成後,還會給他一千塊錢好處,而且這個事情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王癞疤游手好閑,家裏的田分下來他直接沒要,用一年三百斤糧食三十斤白酒的價錢給別人拿去種了,他呢,每天靠着在村子裏偷摸過日子,今天在這家偷只雞,明天去那家捉只鴨。

    大家都知道是他幹的,但這個人就是個滾刀肉,死賴皮,打不聽罵不動,想送他去勞改,他又沒犯大罪。

    全村上下,王疤癞唯一沒偷到過的地方,只一個武家和他們家的養殖場,不是沒偷,而是每次都失敗了,被武家的幾條大狼狗咬了好幾次,現在他腿上還瘸着一塊兒肉。

    王疤癞恨死了武家的幾條大狼狗,這次這人找到他,告訴他,他有辦法解決掉那幾條大狼狗,還給他錢,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前面幾天,武進老爹都吃住在養殖場,幾條大狼狗拴在四處,沒有一點兒能下手的機會,一直到前天晚上,武進老爹在養殖場摔了一跤,嚴重是不嚴重,但家裏人卻不敢叫他摸黑守夜了,王疤癞和黑壯男意識到機會來了,準備動手,哪知半道上碰見武進回來了。

    王疤癞在村子裏最怕的就是武進,看到他,就想到武進在他身上落下的不留痕跡,卻痛得他死去活來的拳頭,他哪裏還敢把人領去養殖場,趕緊溜了。

    王疤癞溜了,黑壯男不清楚情況,以防萬一,他只能暫時放棄計劃,回去尋王疤癞。

    武進回來了,王八癞就想反悔,哪知道黑壯男竟然直接給他加了高價,只要他能幫他到養殖場下兩桶藥,他一次給他五千,事成後還安排他出去躲。

    五千塊,王八癞聽得眼睛都直了,咬牙豁出去應了。

    所以白天王八癞就一直在尋摸有什麽下藥的機會,打聽到武進家今晚有客人,王八癞和黑壯男覺得時機來了,便有了先前那出。

    沒想到武進他們會提前收到消息,而黑壯男在扔給武家的大狼狗生肉後,大狼狗不但沒吃,還狂叫了起來。

    事情差不多清楚了,唯一不清楚的是黑壯男的身份。

    只是這黑狀男是塊難啃的硬骨頭,順子幾拳頭下去,自己手都揍痛了,他卻一聲不吭。

    武進試着用他的方法審人,最後也不奏效。

    弄到最後,順子惹毛了,攥着黑壯男衣領:“你他媽的說不說你哪裏來的?就算現在不說,等到了派出所你逃得過?”

    “我說什麽?我只是來村裏買魚的,王疤癞是在污蔑我。”黑壯男直接不承認。

    “你他媽買魚帶喂狗的藥,還帶兩桶藥魚的藥水呢?”

    黑壯男擡頭,嗤笑一聲:“什麽藥水?我不知道,你們找到在哪裏了?”

    “至于喂狗的藥,那不是王八癞下的嗎?他和我說這邊有狼狗,咬人兇,不想被咬,身上帶塊肉合适,我只是聽他的話,可不知道那肉裏有藥。”

    “你他媽!”

    黑壯男睜着眼說瞎話,順子他們也确實還沒找到黑壯男藥魚的藥在哪兒,無疑是顆定時炸彈讓人心裏不安穩,順子急脾氣,他火冒三丈,攥起拳頭又要朝黑壯男砸下去。

    哪知這時,黑壯男不知什麽時候竟然掙脫了手裏的繩子,眼神一狠反手給了順子肚子一拳頭,又扭身要逃,武進見勢不對,立即上去攔。

    黑壯男卻在這時迅速抄起地上的王八癞把人直接扔給了的武進,武進被阻攔,先前捉黑壯男的兩個人受了傷正在遠處凳子上藥,武老爹在幫忙,一時竟沒人來得及攔。

    陸訓便是這時候進來的,和要跑的黑壯男迎面撞個正着,聽見順子那聲喊,他眼一厲抄起拳就朝黑壯男揮了出去。

    陸訓出拳如風,黑壯男臉上挨一拳還沒反應過來,他下一拳頭已經又揮向他,接着一個擡腿一踹,黑壯男膝蓋一痛咚一聲半跪在地上。

    黑壯男還要反擊卻被陸訓迅速拽過他胳膊往邊上一個用力卸掉了他的胳膊,再另一只手反手一個擒拿,讓人趴在了地上。

    “繩子給我。”

    陸訓出聲,邊上武進和他一慣配合默契,音落之際,地上一節繩子已經落到陸訓手上。

    用和先前武進不一樣的綁法綁了人,陸訓這才看向黑壯男,只一眼,他眉心便皺起來:“黑三?”

    “串子,你認識他?”順子先前肚子挨了一拳,還沒緩過來,捂着肚子朝這邊過來,聞言,他忙問道。

    邊上武進也看向陸訓。

    “黑三,樂天地的打手。”

    樂天地,這兩年才開的舞廳,也是如今寧市最大的舞廳,一些土老板談生意的常去之地。

    陸訓他們生意雜,和土老板們打交道也多,剛開始的時候,他們說話沒分量,那些場合避免不了,陸訓武進順子都輪流去過兩回。

    後來武進媳婦兒發現了,哪怕知道武進他們純粹去喝酒的,她也受不了,怕武進受不了那些扭腰擺臀的誘惑,鬧了起來。

    順子媳婦兒那時候正大肚子,知道了也鬧。

    兩個人都指着陸訓去,但陸訓其實最讨厭舞廳那類地方的,他也是絕,想了個一勞永逸三兄弟不用去舞廳的辦法,那之後三兄弟再沒進過舞廳,都組飯局約土老板們談生意。

    所以武進和順子都不認識黑三。

    陸訓會認識黑三,是因為黑三還有個身份:“杜建的一個表弟。”

    “什麽玩意兒?杜建?”

    陸訓話一出來,順子聲音一瞬高了起來:“所以,你是杜建那孫子安排來的?”

    順子氣得肚子更痛了,他臉色都青下來,還忍不住開罵:“艹杜建那個孫子,他媽的,我們當初是撅了他家祖墳?”

    “好心帶着他一起幹,他媽的截胡我們的漁輪,沒得逞要走,拱走了手底下好幾個人不提,還把當初收購站的客人拉走一大半,現在又來搞下藥這套?狗娘養的,生兒子沒□□兒......”

    武進眉頭也皺起來,但他沒說話,順子只認識杜建兩年多,他和陸訓卻是認識人七八年了,當年也背靠背一起奮戰過。

    不知道人怎麽會變成這樣。

    陸訓倒是反應淡淡,看清楚人是黑三,他甚至繞去他身後給他松了綁,再擡手給他手臂正了位。

    “黑三,你媽怎麽樣了?身體好點了嗎?”

    陸訓态度溫和,黑三卻一改先前的硬,他臉色隐隐發白,甚至不敢從地上起來,他得過陸訓的恩,也見識過陸訓一步步設陷進把他表哥整得多慘,被逼到跳河,但最後也是陸訓出現,估摸着時間親自下水去把人撈了起來,告訴表哥恩怨了了,那一幕幕黑三至今回憶都恐懼。

    好一會兒,黑三艱難道:

    “訓哥,這事主要是常老板的吩咐,他想借着水産這個事,探個路,目的是你手裏剛吃進來的那批廢鋼,建哥想攔,沒攔住。”

    黑三的話一出來,順子武進齊齊變了色,順子難得沒有破口大罵。

    “嗯,我知道。”

    陸訓表情淡淡,他似有可無的輕應一聲,捏着繩子起了身:

    “你回去吧,告訴杜建,常雄的飯不是那麽好吃,他要願意回來,我這邊車隊還缺個管事的人。”

    黑三趴在地上看他一眼,從地上慢慢起身,低頭說一聲:“我會回去告訴建哥的,訓哥你也當心......”

    黑三說完,又把藥水放的位置說了,緊攥一下手掌走了。

    他一走,順子立馬着急的問道陸訓:“串子,常老板那裏......”

    “不要緊。”

    陸訓擡了下手打住順子的話,看向院子,武老爹和兩個上藥的人因為黑三突然鬧起,這會兒已經圍過來,兩個青壯年赤着上身,一眼看出身上青紫,遠處的凳子上還擺着跌打藥,他們的衣裳也在那兒。

    “受傷了?”陸訓皺了皺眉。

    這兩個青壯年是本村的,在養殖場上班,這半年武進不在家,陸訓過來多,彼此都認識了,兩人對陸訓也很佩服,見陸訓問,都趕緊道:

    “不要緊,陸老板,一點小傷。”

    “還是要當心,黑三下手狠,還有自己一套拳腳法,最好是去醫院檢查一下。”

    陸訓十幾歲的時候在黑市上見到過一個人挨了打,當時好好的,能動能走,後面幾天突然暴斃沒有了,那以後他對人受傷都很重視,他看了武進一眼,武進心領神會,他當即道:

    “揚子,超子,今晚你們辛苦了,你們兩回去歇息吧,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養殖場這邊給報賬,這幾天你們也在家好好休息下,過兩天傷好了再來上班。”

    “那養殖場這邊,還有明天的撈魚?”

    揚子超子猶豫,他們知道武進說的休息一般都帶着工資,只是兩個人卻放心不下養殖場這邊。

    武進擺擺手:“撈魚有大壯他們,就是多費點功夫,不要緊,至于養殖場這邊......”

    “養殖場這邊不用擔心,事情很快會解決,不會有人再過來。”陸訓接話道。

    陸訓發話了,揚子超子沒再猶豫,謝過了陸訓武進,兩人去凳子那邊拿了衣裳走了。

    院子裏就剩武進順子武老爹,陸訓和武老爹打了招呼。

    武老爹做事一向有分寸,他看得出來這次的事情不小,不是他這個老頭子能擺平,他只會養魚,外面的事情他不懂,也不多問,知道他們有事情談,他也不再打擾他們,和武進說一句等下把碗筷端廚房明早再收拾,就回屋歇息了。

    武老爹回了屋,剩下陸訓武進順子三個人進了堂屋去坐。

    “你來得晚,菜都冷了,要不我去廚房拿點花生米,我們就着花生米下酒?”

    武進把多餘的碗筷和一些空菜盤騰挪到一邊,和陸訓笑說道。

    武進今年剛三十,國字臉,一身正氣,他和陸訓互為後背過,和陸訓從不見外講客套。

    陸訓也不和他來虛的,他自己去立櫃那邊拿熱水壺倒了杯水,過來拉開一張凳子坐下,看一眼桌上的快凝坨的菜盤,“你那點花生米留着下回吧,我這兩天不沾酒,等下也還要回去。”

    他們三個人聚,就沒有不喝酒的,武進愣了愣,不清楚陸訓什麽情況,不由看了眼他:“這兩天不沾酒?怎麽了?”

    “進哥,你別理他,從昨晚起,他突然就不沾酒了,說是聞着味兒想吐,真就毛病。”

    順子原來擔心死常老板那邊,看陸訓一臉淡然,像沒覺得這事不能解決,他心慢慢定下來,拉開邊上一張凳子坐下,聽見陸訓不沾酒幾個字,他一下想起前面兩頓應酬,忍不住吐槽起來。

    “他說不沾還真一口不沾了,偏我這次帶慈城去的那個老板是個愛酒的,他不喝,我一個人頂着上,昨晚直接給我幹吐了,今中午又接着喝了不少,我從來沒感覺胃裏那麽燒得慌過,幸好這東西還算有良心,回來的路一直讓我睡大覺緩着,不然我今晚都過不來見你。”

    “确實是怕有味道。”

    陸訓倒是承認得爽快,還看一眼他們:“你們不覺得大熱天一身汗味再混着酒味難聞?”

    “.......”

    順子一臉瞧瞧這說的什麽瘋話的神情:“以前大熱天一身汗臭你可沒少喝,我們三,你他媽酒量是最好的,裝什麽蒜呢。”

    想起車上看見的講電話那一幕,順子一頓,像是發現什麽,他又觑一眼陸訓:

    “你是自己覺得有味兒難聞呢,還是怕熏着誰呢?”

    陸訓臉色不變,他端起茶缸喝一口水,微一揚眉:“不是都一樣?”

    一樣個屁。

    順子心裏罵一聲,嘴上哼哼道:“進哥和我哪個在這塊不是你前輩,怕身上的味兒熏着對象直說嘛,你順哥我又不會不挺你,非得拐着彎兒來,叫我猜半天你是不是有病了,你有勁沒?”

    陸訓不管順子的念經,他低笑一聲:“我覺得挺有勁。”

    “嘿,你這人......”

    順子還想說什麽,陸訓這時卻正色起來:“進哥,常老板那裏先前找你的時候,具體是怎麽和你講的?”

    武進這趟去北方,主要是他們在滬市做水産生意的時候,無意間從滬市那邊拿到一單廢鋼生意。

    這幾年,寧城,準确應該講是整個z省都處于鋼材短缺狀态,為了彌補這塊兒不足,廢鋼産業逐漸市場化,往裏面紮堆的多起來。

    陸訓和武進最開始接觸到廢鋼,還是因為蔡老板,蔡老板為人開闊大氣,講兄弟義氣,結識了不少人,前幾年他老婆擔心他把家裏的飯店搞垮了,就把飯店交給人打理,帶着他出去做起電器生意,蔡老板老婆娘家好些是倒爺,專門走北邊這條路子。

    一家人搭把手很正常的事,蔡老板跟着一塊兒也算發了一筆小財,只是北邊這兩年亂,k3上更亂,去年年初蔡老板和他娘家幾個兄弟在k3上被搶了,帶去的幾節車廂貨全部洗刷一空,最後僥幸撿回一條命。

    蔡老板因為這事損失慘重,電器生意幾乎維持不下去。

    為了東山再起,他找到了做廢鋼生意正幹得風生水起人稱萬家鋼的萬家寶,求他帶一帶他。

    萬家寶背靠家裏人脈,手裏資源多,他知道哪些地方有廢鋼,也知道出手給誰,只一點,萬家寶不喜歡勞累奔波。

    蔡老板是他發小,為人他清楚信得過,加入進來他正好可以歇一歇,沒怎麽猶豫他就同意了帶着蔡老板一塊兒幹。

    但蔡老板先前出遠門被吓得狠了,哪怕想賺錢,他也不敢單獨一個人,在這個時候,他想到了手裏有一車隊退伍兵的陸訓和武進。

    有那種特大的,出遠門的交易,他就找陸訓和武進陪着,然後從自己的利潤裏分一部分給他們兩。

    陸訓他們算是從蔡老板這裏嘗到了廢鋼這塊兒甜頭。

    只是這裏面利潤大,但水更深。

    在寧城,一個萬家寶,一個七十年代就起家的常家常雄,還有一個歌舞廳樂天地背後的老板金彪,他們三個牢牢把控着寧城所有的廢鋼生意。

    旁人想進入,沒有人帶,喝口湯都別想。

    陸訓他們拿到單子的那一刻,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

    這筆生意要能順利做成,滬市貿易公司那邊他們算是搭上了線,今後他們可以繞開寧城,繞開萬家寶,單獨吃這塊肉。

    而這塊肉要是能吃下來,陸訓想把手裏頭的各個項目全部做成規模化,産業化的本錢就有了。

    唯一的就是不動萬家寶那邊的人脈,需要獨立去找廢鋼。

    陸訓他們外面跑了兩三年,k3都上了好些次,他們當然知道這東西要去哪裏找。

    正好蔡老板那邊找武進幫忙替他押一批貨從k3過去,陸訓就提議武進去那邊碰碰運氣,能找到貨就試着做,找不到,把單子給蔡老板那邊做,還能得個人情。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都要他們發財,武進在下k3遇到一夥人火拼的時候意外救下一個老頭子,那老頭是一家瀕臨關閉的鋼廠的廠長,他手裏壓着一大堆廢棄鋼鐵,是那家鋼廠近十年的積壓,遠超過他們拿到的那筆單子數目。

    老頭願意把廢鋼賣給他們,并且以後還會幫他們源源不斷的弄廢鋼,只是他們這次必須幫他渡過難關,一次性吃下他這批廢鋼。

    但他們這幾年,也就掙了一點兒小錢,還全部拿來去搞紅太陽電器和養殖場了,哪裏吃得下這麽一批貨。

    陸訓這邊聯系了滬市那邊,那邊很動心,只是體量太大,他們全部吃下也有點艱難,而商人逐利,人家知道他們的底後,還打算壓價。

    比原來談好的價要少一半了,這樣的價,他們弄回來,除掉運費各方稅費,最後掙個辛苦錢,和跟蔡老板一塊兒外面跑差不多,最後走漏風聲還可能會得罪萬家寶。

    這事誰肯幹。

    兩方這麽僵持下來,但他們能僵,老頭那邊等不得。

    為了不竹籃子打水,陸訓找了萬家寶那邊,他知道萬家寶手裏捏着好幾個國營大廠,其中包括半山那邊鋼鐵廠的銷路,他就算吃不完,也能啃下一大半。

    剩下的,陸訓在滬市認識一些人,各方找找,處理掉的問題不大。

    最主要的,陸訓有把握,一但他這邊關卡沒了,貿易公司那邊也該松口了,當初那筆單子是貿易公司那邊迫不及待要簽的,他們手頭也缺貨。

    陸訓都盤算好了,唯一沒想到的是,他打電話給蔡老板和萬家寶那天,萬家寶那玩意兒高興得跑去了樂天地跳舞,還遇到了常雄和金彪,喝多了酒的萬家寶大咧咧把事情講了出去。

    沒半個小時,陸訓就分別接到了常雄和金彪的電話。

    陸訓他們現在剛起步階段,像萬家寶常雄,金彪這樣的人物,他們目前還沒那個實力和他們扛,只能各方圓和,提議大家各占一份。

    萬家寶這個人辦事不牢靠,懶散,毛病一大堆,唯有一點,他不貪心,事情他禿嚕嘴說出去的,那沒辦法,他只能分出來了,他很爽快就同意了。

    金彪那邊,剛開始猶豫,但萬家寶出面找他聊過,他也同意了。

    唯一只一個常雄,他做生意,不給別人留渣,他在這事上有別的想法,一直沒點下這個頭。

    最開始他電話是打給陸訓,陸訓給他打太極推了。

    他不知道又哪裏弄到武進的號碼,打給了武進,在武進面前,他甚至沒掩飾自己的企圖,要武進直接把老頭子的合作交給他。

    “就是我和你講的那些,他講,我們廢鋼這塊兒不是主業,沒有必要插進來,這一行也不好混,要是我們願意把這條路讓給他,他一次給我們三十萬,去做別的。”

    武進說到這裏冷笑了下:“三十萬,訓子,不瞞你講,這要是兩年前常雄這麽講沒準兒我真會動心,但咱們現在,不提別的,就咱們當搭頭的一些鮮果幹貨幹貨生意,一個月多少流水了。”

    “可真的是吃相難看,我當時一口回絕他了,他叫我別後悔,沒想到在這兒等着咱們呢。”

    “這老家夥,玩陰的!在寧城,沒有誰像他這麽不講商道的。”武進心裏火上來,怒氣外顯,砸了下桌。

    他們做水産生意,最擔心人下這種黑手,畢竟這樣的事只要來一回,他們整個就會崩。

    “那現在這麽辦,把事情告訴給萬家寶那邊或者金彪那邊?”順子平時跑滬市,折騰電器水産更多,對廢鋼這塊兒完全不了解,他只能幹着急問。

    陸訓沉默,半晌他說了個事:“老蔡給我講,萬家寶姑父估計要退下來了,聽說還被舉報了,可能要面臨調查,要他出事了,萬家寶不一定再扛得下那麽大量,倒是金彪那邊有點路子。”

    陸訓話沒說明,武進卻一下明白過來,他眉頭一擰:“萬家寶要不行了?”

    “差不多是這樣。”

    陸訓端起杯喝了口水:“老蔡打算逐步退出來了,他找到個朋友,打算做爛尾樓這塊兒,他問我要不要加入,他說了幾處樓地點,一處在塘西路,一處在江邊,都是原來一個姓範的港商進來蓋的,幾年前姓範的兒子在這邊丢了,他忙着各地找兒子,那幾處就這麽爛了下來,上面現在想規劃整合這塊兒……”

    陸訓說到這兒頓了頓,“規劃辦那邊,新的主任下來了,動靜應該不會小。”

    “你有興趣。”

    “是,我有興趣。”陸訓斂眸回神。

    “紅太陽需要一個電器城打牌子,塘西路很合适。”

    陸訓擱下杯,看向武進:“進哥,咱們手裏現在水産還是我們的主要命脈,今天常雄可以找人來養殖場下藥,他明天就敢找車來給咱們村倒汽油污染,甚至在我們的漁輪上動手。”

    “這個人做事狠辣,沒有底線顧忌,萬家寶以前不是他對手,以後更不是,只有金彪那邊能和他打一打,但金彪那個人,我打過兩回交道,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足夠的好處,他不會出手對付常雄。”

    “我打算把我們這份占比加常雄那份全部給金彪。”

    “訓子!”“串子!”

    陸訓這話出來,武進順子分別喊了他,卻見他眉眼微垂,輕勾唇說了句:“這兩份利,再加萬家寶即将退臺,足夠他拼盡全力按死常雄。”

    武進順子頓時沒了話,三足鼎立,兩虎相争,只要三足沒了,虎必争,陸訓要借萬金寶退臺,幹一件大的。

    所以他先前聽見常三,一點不着急。

    “那廢鋼生意,我們以後不做了?”順子忍不住問道。

    廢鋼是真來錢,就倒買倒賣一下,比他們電器水産都來得容易,聚寶盆一樣,要這麽放棄,真的有點舍不得。

    “做啊,怎麽不做。”

    陸訓笑了笑:“金彪再能耐,一個人也吃不下整個寧城,常雄沒了,他總要拉新的人入局,我們手裏還有老頭子的源頭在,他不會舍得扔開。”

    “有道理!”

    武進忍不住大笑起來,他拿過桌上的酒瓶空酒杯倒了一杯酒幹下。

    “行,聽你的,這次就當付給金彪替我們擺平常雄的辛苦費了,後面咱們再賺。”

    順子看看武進,看看陸訓,他聽吩咐辦事比較多,對這種不太懂,既然他們兩已經拿定主意,他也就說:

    “那就這麽弄吧,先搞死姓常的再說。”

    “不過串子,爛尾樓你真打算去碰?我感覺老蔡那個人有點邪性,你看啊,他和娘家兄弟倒買電器,沒成,和萬金寶一起折騰廢鋼,萬金寶倒了......”

    順子老媽明心蓮,是個非常信佛的人,她和陸金巧那種念着佛偈罵人不一樣,她很虔誠,每年都要去寺廟住一段,順子受她影響,也有些迷信,他想到蔡老板那個大方的倒黴蟲,有點擔心。

    不過他話出來,陸訓還沒說什麽,武進先塞了他一杯酒:“喝你的酒,我和訓子命硬,死神多回不收的人,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反正我們現在到處借雞生蛋,東邊不亮西邊亮,總能賺,就這麽弄吧。”

    “要真能按照訓子的想法弄好,紅太陽絕對能到寧城皆知地步,那時候,只專心把電器這塊做好,我們都不差了。”

    這幾年外面越來越亂,武進天天外面跑,晚上都不敢閉眼睡覺,要是他們涉及的産業裏有一項長久的,穩定的收益起來,外面奔波的一些行當他就能适當放放,誰不想天天在家孩子老婆陪着呢。

    陸訓看一眼武進:“進哥你這趟出去很久了,剩下的事情我會去找金彪談,這幾天就在家多陪陪嫂子和吉吉,吉吉前天還在問我要爸爸。”

    武進抿口酒笑道:“那是得問你要爸爸,北邊可是你讓我去的,不問你問誰。”

    “你不說我也打算剩下的事情扔給你了,我就替你看看養殖場這邊,等禁漁期過去,又得忙了。”

    “對了,順子說明天捕魚你打算帶相親對象過來?”

    “聽說已經認識半個月了?不錯,你小子終于開竅,知道找了,先前我還擔心你堅持打光棍兒,掙那麽多錢沒人花。”

    掙那麽多沒人花。

    陸訓腦子裏閃過百貨大樓裏黎菁拎着包包蝴蝶一樣忙着這個櫃臺那個櫃臺瞧的身影,他低着眉眼笑,“現在有了。”

    想起黎菁先前說想要看他撈魚,他擡頭問道武進:“明天嫂子空嗎?她想撈魚玩,又想看我撈魚,我下魚塘以後沒辦法看顧她,想請嫂子替我帶帶她。”

    想了想,他又說:“要是嫂子沒空的話,讓吉吉陪着她也行,她挺喜歡小孩子。”

    陸訓其實不太想讓黎菁下魚塘,他們撈魚在大中午,正曬的時候,黎菁那身皮膚細嫩,經不起曬,不過她要是想試試,他可以帶着她稍微玩一會兒,然後讓她領着孩子在遮陰的地方看他捉魚。

    吉吉長得和她家裏小侄子一樣白,模樣可愛,也不像別的小孩兒那麽髒兮兮的,她應該會喜歡和她呆一塊兒。

    武進看着陸訓冷峻臉上那乍然溫柔下來的眉眼,他挑了挑眉:“你好不容易帶個姑娘到家裏,你嫂子怎麽也得有空,必須照顧好人家,不過你這是已經認定了?”

    “嗯,認定了。”

    陸訓坦然笑開承認:“非她不可。”

    順子盯着陸訓,忽然伸手搓了把起雞皮的手臂,要命了,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陸三串這副樣子,跟那春天裏想要那什麽動物,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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