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着急，你听我说。”开了个头之后，王二虎不管什么害不害怕了，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柏无双不是妖，不能完全沟通天地自然，就算继承了师父的千年修为也供给不了灵脉。我说这也不能怪我们，实在不行就赶紧收拾东西跑吧。”

    “你猜怎么着？”王二虎越说越激动，“他把我骂了一顿，然后在师父的藏书阁里泡了整整半个月，找到了人族供养灵脉的方式——”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月琉璃无语：“你是说书先生啊？还钓上胃口了，快说。”

    王二虎忙不迭点头：“用心头血！每月一滴——他哪是用法术养着啊，分明就是在用命养，幸亏他修为高、寿元长，不然肯定早就不行了。”

    心头血？

    老演员了。

    顾长明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所以你觉得他昏迷是因为心头血？”

    出乎意料的，王二虎摇了摇头：“应该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消耗的毕竟是心头血，无双每个月都会消失三天，说是去闭关了，一贯如此 ，雷打不动。”王二虎似乎陷入了回忆，“旱灾开始的那个月却出了问题，那天他半死不活地站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满山给他采草药抓人参续命，刚有好转，城主就书信来了。他病情急转直下，一昏迷就是七天。”

    这些内容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左中顺还能冷静地站在这里已经超过大部分人了。只是再让他有什么分析，恐怕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另外几个则是在脑海里整合现有的条件分析王二虎所说内容的真假，并且尝试推测柏无双的死因。

    房间里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种死一样的寂静。

    王二虎坐立难安，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了：“你们问完没？”

    江叶林忽然道：“据你所知，柏无双是神吗？”

    王二虎一时间竟然愣住了，想要说什么蒙混过关，在江叶林的武力威胁下，终于还是没敢撒谎：“我知道。师父的朋友扶摇上神——也就是当年点化他的那个恩人，回来过一次，发现师父离成神只差一步之遥、寿元先尽的事情，很是难过。”

    “无双继承了师父的修为，并且和师父一样心善，感动了扶摇上神。扶摇上神就将原本给师父准备的仙位给了无双，约定百年之后飞升上界。谁知道无双他……”

    王二虎见几人还是盯着他，干脆摆烂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

    顾长明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带头和左中顺告辞了。

    左中顺还忙着消耗这些事情，颇有些失神，没有多留。

    四人一道回了同一个房间，展开了队内二次讨论。

    顾长明关上门，在最后一个位置上坐下：“你们觉得王二虎说的是真是假？”

    “我想吃那个桃花酥。”月琉璃指了指离她最远的糕点，回道，“以真为多，但也有谎言成分。”

    “附议。”江祁安端起碟子递给江叶林，江叶林又传给月琉璃，“赞同。”

    顾长明怕月琉璃噎着，端起茶壶给她倒了杯水：“你们觉得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说来听听。”

    “我先来。”江祁安咽下嘴里的绿豆糕，“柏无双每个月闭关为真，消失为假。换句话说就是，柏无双闭关的时候，他应该也在。”

    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因为他偷偷捏了个测谎符，在王二虎说这句话的时候自燃了。

    他说完把装着绿豆糕的碟子往江叶林那边推了推：“小叶子，这个好吃，你尝尝。”

    江叶林捏了一块儿放进嘴里，点评道：“确实不错。”

    “不仅如此，柏无双闭关的地方应该就是后山那个密室 。”月琉璃听到绿豆糕好吃，也拿了一块儿，“你们昨天晚上发现的匕首和纱布，应该就是用来剜心头血和包扎用的。”

    江叶林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既然你们都说完了，那我就说点别的。昨天晚上的神秘人，十有八九就是王二虎。”

    “今早起床时，琉璃看到了我鞋底上的红色泥土，猜测我晚上出了门，因为这附近并没有红土。”

    “而刚刚我们逼问王二虎时，我发现他的鞋底上也有红色泥土。”江叶林补充道，“其他人都没有。”

    太多的巧合叠加在一起，就不能是巧合了。

    顾长明若有所思，说道：“那就更能证明一件事了——他在淡化自己对柏无双的在意 。”

    或者说，王二虎在尝试抹去他和柏无双的友情。

    他表面上装作不理解、不关心、不支持柏无双的做法，甚至刻意引导外人怀疑他和柏无双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他在人前展现出惹人厌的一面，横行霸道、脾气火爆。

    但实际上，他某些下意识的举动已经泄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回山之前特意换上的素衣，情绪激动时，甚至不愿意承认柏无双的死讯。

    ——“仙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死。”

    亲手刻下的猫像，一尘不染的密室，甘愿放弃出山，陪柏无双待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柏无双在信中写着：“在仙山的日子有阿虎相伴，并不孤单。”

    当已知条件出现冲突，那就是有人在说谎。

    而这个说谎的人，是王二虎。

    撒泼打滚，牵引四人入局的是他；百般伪造，假装性情暴虐的是他；暗中相助，夜里吹笛指路的是他。

    装作不在乎的是他，最想知道真相的，还是他。

    王二虎如此谋划，隐在暗处不愿出面，到底是为了防谁呢？

    在这个故事里，除了扶摇上神、碎玉仙、柏无双、王二虎之外，好像还有第五个人的存在。

    刚刚大喊着要单独审问他们四个才肯回答问题，最后却是一个也没有问，反而轻轻一逼，就说出了大部分实情。

    所以最开始的样子只是为了演给别人看的，最根本的目的是为了支开所有人，再对他们说出线索。

    王二虎忌惮的、所要防备的、第五个人，也许正在他们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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