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十一点时，位于十五楼的内保支队的小会议室里，灯光暗淡。副支队长刘东海，正与专案组成员，一起观看着一件凶杀案的现场勘验录像。

    这件凶杀案，本不属于他们内保支队管辖，市局领导却指定由他来负责侦办，令他心里很是窝火。

    这是一件发生在市郊的凶杀案。分局的刑侦部门在现场勘验时，发现死者为中年男性，五十多岁，农民，身体较为健壮，脸部扑地，倒在自家花园的围墙边上，现场周围，并没有明显搏斗的痕迹，觉得案情有点怪异。于是就派人在村里和附近四处走访，获得了两条重要线索，第一条，就是案发前一天，有一戴鸭舌帽的外地人，自称是到乡下来收古旧红木家具的，曾在村子里到处打听过以前河边上一支高杆的位置，后来有人告诉他，就在死者院子外面不远处；第二条，据当地派出所反映，死者曾在自家园子里挖出了一个铁盒子，后来被移交给了分局，分局又移交给市局，最后被移交给二史馆收藏了。

    此时，白色的影幕上，在缓缓呈现着案发现场、周围道路、田地和村庄等情景态势，一辆红灯闪烁的警车和三部警用摩托车停在一旁，一条醒目的蓝白色警戒带，将围观的人群隔离了开来，慢慢地，画面中出现了一些特写镜头，围墙、死者容貌、倒扑姿势等，非常清晰细致。几个身穿刑侦制服的办案人员，正走来走去，有人在拍照，有人在拉皮尺，进行距离丈量。一位身穿白色衣服的法医，戴着白手套，弯着腰，近距离地对尸体的衣着，头脸部、手脚以及身体伤痕等，进行详细地勘查和翻拨，并将有关部位的形状、大小和位置等信息，一一记录在本子上，最后又将尸体的十指指纹和掌纹捺印在一张空白纸上。一番详细勘验之后，一辆殡仪馆的车开了过来，将尸体装进了尸体袋运走。

    至此，屏幕上的画面突然被暂停了，会议室里的灯也随之明亮了起来。

    刘东海一屁股坐到办公桌的边沿上，对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警官，喉咙沙哑地问到：“尸体，解剖了没？

    中年警官答到：“已解剖，听分局的法医说，死因是脖子被拧断，死前没有挣扎。”

    “那体内的血、尿、胃内残留物有提取吗？”

    “这些包括化验都做了，没有发现死者体内有酒精或毒品等成分，刘队，这是他们分局提供的尸检报告”

    刘东海接过报告，粗略地翻了翻，便转过身去，问到身旁的一个年轻人：“那个谁，小杜…今天去村子里，找过那些见过收购红木人的村民没？调查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安排画像啊？”

    小杜一听，顿时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答到：“本来下午准备去的，可后来…“

    刘东海一听，顿时大怒，看到这小子还在那里编词糊弄，终于按捺不止，将尸检报告往桌子上一摔，便破口骂到：“停！停！停！少他妈的在这里跟老子扯淡！”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众人等着他进一步臭骂，却没想到他却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从手包里抽出了一支香烟，然后又从裤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在那里劈里啪啦打火。

    只见他连打了十几下，才打着火，点上烟，然后重重吸上一口，抬起头，猛地向空中吹去。只见一串串浓黑的烟圈，疾速向天花板翻滚而去，直到烟气渐渐消散，这才回过身，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到：

    “我自问，不是那种不讲人情世故的人吧？…你说要请个假，去玄武湖谈个恋爱，约个会的，给我提前打个招呼，要不要？…最后打了吗？…连个屁都没有！…在这破案最关键的时刻，我们一个个忙的象个狗似的，你可好，跑去游山玩水，卿卿我我了，害得我们大家还在巴巴地等着你的好消息呐！好不风光啊？！…做了三十多年的警察，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做起事来吊儿郎当，能糊弄就糊弄……如果大家都这样，还破什么狗屁案啊？！”

    说话间，他又快速地从包中抽出一支烟点上。

    “我今天将话撂在这里，如果有人不愿意待在这里，那就趁早给我走人，省得让大家不自在，如果还想留下来干，就给我踏踏实实的，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尽早将这个案子拿下，往大的说，给领导有了交代，往小的说，也给我们自己挣份脸面。你们大家还记不记得，92年的院士失踪案，还有96年南大女学生碎尸案？到今天都没能破，群众在背后说我们什么吗？…知道吗？……说我们是一群只会拉人屎不会做人事的饭桶，只会对群众龇牙咧嘴，……难听不？好受不？！”

    一阵猛烈的宣泄之后，室内变得更加鸦雀无声。

    “好了，不讲了，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