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楹在粘人的时候又娇又软，但是背地里一身反骨。

    翌日，效率极高的魏芙就联系好了圈内口碑颇高的表演老师，咨询了价格，预约了时间。

    “这位老师的课很难报上，还得面试，过了才有资格交钱上课，晚楹你抓点紧。”魏芙苦口婆心，就怕小老板高飞的路中途夭折。

    如果不是知道这位老师的大名，魏芙这错过这村就没这店的紧张态度，莫晚楹很怀疑她被诈骗了。

    老师名为潘瑛，是圈内很有名气的演员，上过演员养成类的综艺，教人很有一套。

    昨晚，周聿泽明确表态不同意她去演戏，但他不同意是一回事，她听不听是一回事，能不能面试上又是另一回事。

    等面上再说，要是他还不同意，她再做做思想工作，办法总比困难多。

    莫晚楹打定主意，当天带着何峰、魏芙和安然去见了潘瑛。

    作为up主的自觉，她在去的路上都在录制剪辑素材，但也懂得分寸，没有让车外的风景镜头暴露老师住址的位置，在临近小区的时候，让何峰关了摄影机。

    她留了何峰和安然在车上，只带了负责联系的魏芙进了小区，按响别墅的门铃。

    潘瑛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屏幕上看着有点严肃，真人却十分亲切，她是因为有个学员临时进组拍戏，才腾出了一段空白时间，被莫晚楹捡了漏。

    两人在客厅上聊了很久，莫晚楹毫无隐瞒地说了《明月照长安》邀戏的事，潘瑛问了她一个语重心长的问题：“你认为妹妹这个角色，是与姐姐相像重要，还是做她自己更重要？如果你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你就具备成为一名演员的潜质。”

    今天聊了这么久，潘瑛没有跟她聊任何演技的事，都在聊演员的思考。

    莫晚楹陷入沉思。

    她最开始认为，于城之所以邀她，看中的无非是她这张与苏婉婉相似的脸，但仔细一想，如果他真的想要一张与苏婉婉大差无几的脸，大可让苏婉婉分饰两角，既然要另找一个，无非是要找另一个灵魂。

    一个完全区别于苏婉婉的，不由演技塑造的、截然不同的灵魂。

    她将她的思考历程尽数说了出来，得了潘瑛的青睐，收了她作学生。

    跟着潘瑛学表演这事，莫晚楹没有告诉周聿泽，反正他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周五的晚上，周聿泽破天荒在晚上七点到了家，见家里无人，给莫晚楹打了电话。

    莫晚楹正在潘瑛的家里上课，手机静音，全然不知。

    晚上十点下课，她告别潘瑛，才走出别墅门口，就看见应该在商务车上等她的安然无比焦虑地站在庭院外的小径上踱步，见她出来，战战兢兢地指了指园区门口的方向。

    能让安然怂成这样的人，只有周聿泽。

    她走出小区大门，看见花圃旁停着那辆眼熟的黑色法拉利，车前的近光灯开着，灯柱里漂浮着细碎尘埃，在安静的夜幕之下跳着沉默的圆舞曲。

    视线再往上，对上一双漆黑寂静的双眼。

    周聿泽坐在驾驶位上，左手搭着方向盘，俊挺的轮廓在晦涩的光线里看不太清，可那双眼睛，像幽明的暗火，在灼热又沉寂地燃烧着。

    莫晚楹自认为没做错什么，却也不由地心头一紧。

    他一向从容不迫，很少不打招呼地出现，今天会出现在这里，说明他真的动怒了。

    踌躇地咬了咬下唇，莫晚楹乖乖地向他靠近，打开副驾车门，坐了上去。

    “嘭”地一声，车门关上，隔绝外界的声音。

    车的引擎开着，像野兽低沉的咽呜，车载音响没开，空气仿佛凝固，周聿泽没有看过来。

    “在做什么？”他嗓音低沉，还带着点沉默太久后突然发声的喑哑。

    莫晚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双手去握他搁在扶手上的右手，白皙纤瘦的手指温软地缠绕上去，与之相扣。

    “我跟你说过的呀。”莫晚楹的视线只敢落在他的右手上，他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修长匀称，紧实漂亮的手臂线条从皓白的手腕一路延伸往上，隐入他半挽起的袖口里。

    在她这么主动握住的动作之下，他不拒绝也不回握，手就这样搁着，跟他的态度一样，等着她开口解释。

    莫晚楹见他没接话，又补了一句：“我在跟着老师学表演。”

    他的右手手掌骤然捏紧，手掌很大，轻而易举攥住她两只手，厄住了她在搞的小动作。

    瞥过来的眼神凛冽：“我那天跟你说了什么？”

    “疼。”莫晚楹答非所问，一双秋水剪瞳水汪汪的，“聿泽，不要对我这么凶。”

    周聿泽自带高冷疏淡的气场，看着生人勿进，其实平日里情绪很淡，鲜少有咄咄逼人的时候，对她更是惯着，莫晚楹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一而再地揪着老虎的胡子玩儿。

    她心里有杆秤，知道尺度在哪儿，但今天忽然觉得场面有些失控。

    周聿泽启动按钮，只见横亘在中间的扶手缓缓沉下，他的右腿径直越了过来，侵略了副驾的领地，他侧过身，将她的整个上身拉到跟前，距离逼近，深邃的目光黑沉沉压了下来，暗怒的眸子里流泻出一丝难过：“晚晚，为什么不听话？”

    莫晚楹被他的眼神唬住，屏住呼吸呆了两秒，犹豫了一下，慢吞吞靠了过去，坐在他腿上，有些无措地勾着他的脖子：“聿泽，我只是在争取一个角色。”

    她有些胆怯地亲了亲他冰凉的嘴角：“不是要离开你。”

    他的反应，就像是她要弃他而去一样。

    周聿泽骤然将她抱紧，她的双臂乃至整个上身都被他坚实挺括的怀抱拥住，加上车内环境逼仄，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喑哑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唤她：“晚晚。”

    莫晚楹内心一颤，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她感觉周聿泽刚才的声音里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颤抖。

    慌乱的心突然找到了平息的点，她整个身子松弛下去。

    原来他恼怒的是这个。

    虽然有些恶趣味，但莫晚楹的心被升腾的粉色小气泡挠得发痒，十分享受这个紧实的拥抱。

    原来他那么、那么怕她离开呀。

    “我不会离开你，我喜欢你呀。”莫晚楹的嘴角含着笑，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眷恋地又喊了一声，“聿泽。”

    拥抱的温度越来越滚烫，她抬眼，想要看他此刻的表情，下巴刚抬起，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唇瓣一热，像干涸了许久的花朵迎来了春雨，一淋就开。

    情愫像逐渐扩散的迷.药，鼻息缠绵的声音如同蛊惑神志的靡音，莫晚楹贪恋与他肌肤相亲的每一分一秒，挣扎着已经沉迷的神志，偷看周聿泽吻她的样子。

    他的眉眼英挺深邃，眼睛睁开的时候，让人觉得清冷如天上明月，闭阖着时，却有着一种缱绻的柔情，呼吸一张一合，像夜晚大海的潮汐，将汹涌蓬勃的悸动藏在风平浪静之下，将她的人和灵魂都卷入海浪之中。

    她被填满，只想与他一起沉沦。

    阖成扇形的眼睛遽然掀开一道缝，周聿泽的目光望了过来，深邃的眸子倒映着点点光泽。

    下一秒，眼睛被温热的唇瓣盖住。

    他总是这样，发现她在偷看他，就要亲她的眼睛。

    “让我试一试好不好？”莫晚楹得了喘息的机会，理智抽回来了一些，尝试与他沟通。

    柔和的神态逐渐从周聿泽的脸上退却，他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悦。

    莫晚楹不认为他是毫无理由就否决一件事情的人，她又问：“你是在担心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为什么进入娱乐圈，在他这里就与离开他画上等号？是担心她会被被纸醉金迷的世界迷了眼，还是担心她被圈内花花绿绿的小鲜肉迷了心？

    如果是前者，那他是对自己的财力没有清晰的认知；如果是后者，那他是对自己这个人没有清晰的认知。

    比财富，他是翘楚，比个人，他是唯一。

    周聿泽的后背往后靠了靠，仰躺着脸，目光在窗外路旁的枝丫上游移。

    莫晚楹将头侧枕在他肩上，余光里是他英挺俊美的侧脸，她用目光细细描绘那漂亮的线条，想要伸手去碰一碰，但目前所谈的事情比较重要，不适合开小差，忍住了。

    “不能出国。”他冷不防丁说了一句。

    一个把科技业务拓展到全球的人，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莫晚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才眼睛亮了亮，快乐地亲了亲他的喉结：“不会，这是古装电影，不用去国外取景的，而且我还没面试成功呢！”

    她就知道，周聿泽最惯着她啦！

    *

    没有了身边人的反对，莫晚楹在筹备面试的过程中，心情比七月的太阳还要灿烂。

    面试地点在京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莫晚楹去到现场之后，俨然有一种误闯了某电视电影颁奖晚会的既视感。

    群英荟萃，众星闪烁，只有她一个小网红，像瓜田里的猹。

    她知道于城导演的角色很抢手，但这也太抢手了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N号也有数个当红一线女星来面试！

    莫晚楹领了号码牌，在偌大的等候厅内找了个角落坐下，还没来得及揉一揉被高跟鞋摧残的小腿，便听到一旁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

    “哎？那是苏婉婉？不是说已经敲定了吗，怎么还来面试？”

    “长得蛮像的，但好像不是本人。”

    “不是吗？吓我一跳，这也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