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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今生篇小結
或許喜事當真具有連帶性,林黛玉前腳剛把診出喜脈的王熙鳳送回去,後腳返回家中,就得知了嫂子甄夫人有孕之喜。
想到前世甄夫人的遭遇,哪怕隔世之後境遇早已逆轉,黛玉心中到底放不下。她連口水都來不及喝,換了身家常的衣裳便去了兄嫂住的院子。
彼時徐景行正滿心歡喜地陪着妻子說話,小心翼翼地詢問她身體可有不适?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
剛開始的時候,甄夫人還覺得幸福甜蜜。可徐景行問起來沒完沒了也就罷了,偏還只幾個問題循環,她便是再喜歡丈夫,也覺得有些煩了。
正好這時候丫鬟進來禀報,說是二奶奶來了。
“弟妹來看我了,你回書房溫書去吧。”甄夫人立刻借機趕人。
——趕緊走,趕緊走,帶着你那匮乏的甜言蜜語系統,離我越遠越好!
真是的,平日裏讓你口述策論能滔滔不絕,對我說好話時,卻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
婦人孕期心思敏感,往日裏不在意的事,這時候卻像是眼前擺了哈哈鏡一般,橫看豎看都不順眼。
徐景行自己也知道,在閨房之趣這方面,他沒什麽天賦。見妻子不耐煩地趕自己走,他也只好苦笑着順了對方的意。
卻不想,他前腳順從地走了,後腳甄夫人就和黛玉抱怨:“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我不過說他兩句,讓他走他就真走了。我肚子裏還懷着他的孩子呢他就如此,當日後孩子生下來了,還有我的立足之地嗎?”
林黛玉:“…………”
——這話你讓我怎麽接?我是半點都不想摻合在你們夫妻之間,落個裏外不是人。
不過她也知道,孕婦心思纖細敏銳,容易多想多思,情緒更是容易激動。不管對方說了什麽,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安撫。
林黛玉明眸流轉,心下已有了計較。她笑着上前,直接坐到了甄夫人身側,調侃道:“怎麽會呢?我看着滿京城的爺們,再沒哪個比大哥更會疼人了。”
跟着她一起來的紫鵑适時捧着匣子上前,黛玉接了過來直接打開,裏面躺着一支百年老山參。
“我問過大夫了,這東西懷孕的時候應少吃,生産之後用來滋補最好不過了。我們都還年輕,日常等閑用不上它,正好給嫂子用。”
有些話不好明說,說出來不吉利,但兩人都心知肚明:婦人生産就是過鬼門關,萬一失了中途力氣,這株百年老參,就是救命的東西。
甄夫人下意識推辭道:“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百年老山參,且不說價值幾何,在這年頭是可遇不可求的。
前朝時人參論斤賣,一斤不過幾兩銀子。
後來吃得人越來越多,野生的參越來越少,價值自然就越來越高。
到了本朝開國時,一斤人參已經賣到三百兩了。這幾年參價又有浮高的趨勢,外面的生藥鋪子很多都已經不賣整株的了,都是切開了論兩賣。
更有甚者,那些整株賣的人參還有造假的。好好的參切成幾截,把其中一截或兩截替換成蘆須膏子。其造假工藝之高超,便是內行人也有走眼的時候。
但甄夫人相信,林黛玉送來的這一株,肯定是用特殊門路弄來,正兒八經的好參。
也正因如此才越顯貴重,她就更不肯收了。
林黛玉道:“申老先生時常勸我,說我胎裏弱,等閑不要吃這些大補之物。這麽好的東西,留在我那裏也是平白散失了藥性,還不如給大嫂用呢。”
見她還要推辭,林黛玉低頭看着她尚且平坦的肚子說:“就當是我送給小侄子和小侄女用的,叫他們的娘早日康複,好早日親自照顧他們呀。”
話說到這個份上,甄夫人也不好再推辭,滿臉歡喜地收下了。
林黛玉還記得,上輩子甄夫人有孕時,恰逢徐家落難,她一個孕婦不得不強撐着身體,跟着全家一路颠簸,流放平安州。
孕期跋涉,給她的精神和身體都帶來了無盡的痛苦。這種痛苦,讓她哪怕是在孕期激素的作用下,都沒法去愛肚子裏的孩子。
那兩個孩子也是命大,居然都平安落地了。
是一對龍鳳胎,兩個孩子都很可愛。懵懂又可愛的孩子們不知道,因他們來的不太是時候,給他們的母親造成了怎樣的痛苦。
好在他們有一個想法不同于常人的叔父,又有一個能快速接收并消化新知識的嬸嬸。
他們自懂事起便養在徐茂行與林黛遇膝下,不會真像普通稚子一般,因母親的疏離冷淡而心生怨恨。
但也就如此了。
因着孕期的心理創傷,甄夫人始終難以真心接納這兩個孩子,母子之間的關系僅維持在表面和諧。
林黛玉只希望這一輩子,因着境遇的改變,他們能做真正親密無間的母子。
她陪着甄夫人說了會兒話……主要是聽甄夫人說,暗中觀察了對方的神色,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對腹中孩子的喜愛與期待,懸着的一顆心徹底放了下來,便找了個借口告辭了。
畢竟甄夫人還在孕早期,正是需要多休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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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王熙鳳比甄夫人早了半個月發動,如願剩下一個男胎。
而甄夫人也如前世一般,将徐樗和徐桂這對龍鳳胎生了下來。
一下子添了兩個孩子,徐家上下喜氣洋洋。甄夫人的娘家那邊也得到了消息,特意派了她的兄長帶着嫂子一起來探望。
一舉得子後又能見到娘家人,甄夫人可謂是志得意滿,整個月子之間休養得極好,出月時紅光滿面。
與她同樣得意的,還有王熙鳳。
只不過,在同樣的得意之餘,兩人的想法卻是截然不同。
甄夫人是想着如今兒女雙全,他們夫妻日後更可以好生過日子,說不定還能再給兒子女兒添個弟弟或是妹妹;
而王熙鳳得子之後,自覺以後終身有靠,對丈夫賈琏的心是越發冷了。好在她心機深沉,短時間內倒也沒叫人察覺出什麽來。
只除了自幼和她一起長大的平兒。
但平兒如今已經做了賈琏的姨娘,是巴不得王熙鳳醋勁去了呢。
這倒不是說她有多喜歡賈琏,而是王熙鳳撚酸吃醋,最後倒黴的往往是她。
因此,哪怕王熙鳳不怎麽在乎賈琏了,平兒卻仍舊和從前一樣,等閑不讓賈琏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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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真像黛玉剛重生時那個賴頭和尚說的一樣,衆人的劫數在上輩子都已經過了,這輩子雖仍有劫難,但整體生活卻都平順了許多。
迎春嫁入寧王府,雖行動不由己,但她性子溫柔沉默,又自來耐得住寂寞,也未嘗不是一個好歸宿;
探春和惜春先後出嫁,賈家還有賈敬這個支撐門戶的,夫家也不會怠慢他們。
最最驚喜的還是紫鵑。
原以為來了徐家是給徐姑爺做妾的,那曾想伺候了兩年之後,林黛玉順利生下了一個女嬰,她也沒等到給她開臉的消息,反而是被徐茂行認做了義妹,找了個殷實人家嫁出去了。
直到穿上紅嫁衣,坐上花轎的那一刻,紫鵑永久恍恍惚惚,好像整個世界都是不真實的。
她唯有緊緊握住手中裝五谷的寶瓶,光滑而冰涼的瓶身才能給她一點真切感。
作為兄長,徐茂行背着她上了花轎,和林黛玉一起目送花轎遠去,忽然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我們以前是不是也是這樣把她送走的?”
他忽然湊了過來,低聲詢問林黛玉。
而林黛玉只顧目送紫鵑,并沒有察覺到他一瞬間的異樣,只覺得他是根據線索推測出來的,便點了點頭,感慨道:“是呀。不過那個時候,她嫁妝可沒這麽多。滿打滿算的,也才二百兩。”
可是在那個時候,二百兩對他們家來說,已經很多了。
徐茂行笑道:“生活嘛,總要越過越好才是。”
縱然一時跌落低谷,也不要把太多時間花在抱怨上。先蟄伏一時,瞅準時機東山再起,才是積極的生活态度嘛。
林黛玉這才轉頭看向了他,因為在前世裏,他就是這樣做的。
“你……”她隐約有了些猜測,卻又害怕只是自己的臆測。
徐茂行卻點了點頭,用別人聽不見的聲音說:“剛才我好像看見了紫鵑出嫁……和這一場不大一樣……诶,诶,姐姐你別哭呀,這大喜的日子……”
林黛玉顧不得還有人在場,猛然撲進了他的懷裏,用力摟住了他勁瘦的腰身。
四面八方的異樣眼神刷刷射來,徐茂行忍着羞窘,若無其事地笑道:“小妹出嫁,內子心中不舍,過于激動了些。諸位見諒,見諒!”
在這種好日子裏,沒眼色的終究是少數。既然徐茂行已經給出了合理的解釋,不管心裏怎麽想的,大家表面上都信了。
一時之間,衆人都發出善意的笑聲,一邊贊嘆一邊調侃。
徐茂行又應付了幾句,大聲請衆人去席間赴宴,又請兄長徐景行幫忙招呼客人,自己則是扶着林黛玉先回屋去了。
林黛玉的情緒很是激動,心中一瞬間便醞釀出了千言萬語。偏到兩人獨處之時,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相比之下,徐茂行此時的心緒更多的是忐忑。
因為他腦子裏只是閃過了一個似曾相識的片段而已,并沒有什麽具體的記憶。
若是林黛玉不激動,那他也無所謂。可現在的情況,就是林黛玉的心緒湧動,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讓他意識到,對于他沒有前世記憶這回事,林黛玉雖然嘴上不說,其實心裏未必不遺憾。
又或者這種遺憾埋藏極深,若無特殊情況出發,連她自己也察覺不出來。
如今,觸發的主要條件來了。
“這……有一就有二,有一點就會有很多。我覺得……早晚會記起來的。”
他抱着眉眼通紅的妻子,語無倫次地說。
見他如此,林黛玉忽然笑了起來。她再次抱着他,瑩潤的臉頰深深埋進他的懷裏,用力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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