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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驚變
又過了半個月,徐茂行得到消息,前去湖南查貪的賈敬回來了。
賈敬根本就沒來得及進京城,聖人就先把宮裏最擅長治外傷的太醫,全都送到了城外驿站。
據黛玉所說,賈敬這次查湖南官場,下手太狠了,簡直半點餘地都不留,自然得罪了很多人。
——但誰都知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如今之所以能屹立在朝堂之上,就是聖人要用他做刀。刀若是聽話,尚有一線生機;可若是生出了自己意志的刀,是會被主人折斷的。
賈敬背後還站着一個家族,孫子都已經要娶妻了,不能不顧忌。
他沿途防備了一路,也遇到過兩次大規模刺殺。可接近京城之後,對方似乎是有所顧忌,不敢再有大動作,只敢小打小鬧的,一行人緊繃了許久的神經自然就放松了。
誰曾想,就在回京的前一夜,在萬年縣的驿站裏,忽然又來了一波瘋狂的刺殺。
賈敬并随行護衛都處于過度緊張之後的放松裏,就算護衛們反應及時,也還是讓那些堪稱死士的殺手鑽了空子,一刀朔在賈敬左胸。
若非千鈞一發之際,賈敬爆發了強烈的求生欲,生生避開了要害,只怕就傷在心脈,回天乏術了。
伴随着惡劣的刺殺事件,京城迎來了又一次大清洗。
這一次,身為帝王心腹的徐甘和簡在帝心的林如海,都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只恨分身乏術。
自那日之後,林黛玉好久沒再來徐家,被聖人從禮部調到刑部的徐甘,也幾乎宿在了衙門裏。
每隔三日,連夫人就會派人跟着徐景行,給徐甘送一次東西。徐家的消息來源,全靠這條線了。
好在徐景行對他這個弟弟十分疼愛,不會只把他當一個單純的半大孩子,每次帶回來的消息,都會和徐茂行分享。
從哥哥那裏,徐茂行知道,主理這次案件的是刑部尚書,徐甘作為副手。聖人還特意讓譽王與安王來坐鎮,以防查到了高官或權貴被絆住了手腳。
而徐甘也借着這次機會,和安王有了初步的接觸。
這種接觸是隐秘的,徐甘到底是從林黛玉的記憶裏吸取了教訓,沒再明目張膽站隊。
與此同時,他也暗中勸說安王,聖人正值壯年,行事不宜太過高調,當暗中積蓄實力,一邊把寧王和譽王推在臺面上,一邊在聖人面前做個孝子。
安王對此半信半疑,也或許是最近太過忙碌,遲遲都沒有行動。
“若是換了我,我也不敢深信。”徐茂行吐槽道,“咱爹如今是刑部侍郎,品級不算低了。這麽個高官主動投奔,還不願意明堂正道地站隊,又在他的上升期勸他急流勇退低調行事。真是怎麽看怎麽不靠譜。”
吐槽完了之後,他又總結道:“我看咱爹謹慎太過的毛病又犯了。我早就跟他說過,在政治的黨派争鬥中,忠誠得不絕對,就是絕對的不忠誠。”
徐景行好笑的瞪了他一眼,斥道:“不許說爹的壞話!”
“我就是說句實話嘛。”徐茂行嘟囔了一句,又讨好地沖哥哥笑,“哥,我最愛的親哥,你不會把這事告訴咱爹吧?”
“行了,別耍寶了。”徐景行屈指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說,“這件事爹自有分寸,安王之所以沒有動作,也不是對爹的忠心有所懷疑。”
“那是為什麽?難不成是真的太忙?”
徐景行解釋道:“咱爹說了,安王正是年少輕狂的年紀,又出身皇族,天生就有貴胄之身,除生母早逝外,這些年可謂是一帆風順。
像這樣一個從未受過挫折的人,在他的事業上升期勸他低調行事,哪怕他知道是對的,也很難克制住自己。”
畢竟,若能春風得意,誰願意錦衣夜行?
“好吧,是我想太多了。”徐茂行抓了抓自己的臉頰,很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徐景行挑了挑眉,問道:“你以前不是對官場上的事不感興趣嗎,怎麽最近忽然又熱衷起來?”
原本就不好意思的徐茂行,聽了這話就更別扭了。他紅着臉,支支吾吾道:“我這不是想着……想着咱爹是二甲進士,大哥你将來也是要考功名的,只剩我一個白身,說出去不好聽嘛。”
徐景行一怔,先是因為弟弟長大了,知道上進了。
但他轉念又一想:我弟弟是那種主動上進的人嗎?莫不是有外力催逼吧?
再想想從前爹娘不知道說過多少回,這小子都不當一回事,能說動他的也就只剩下那一位了。
“是林大姑娘催你了?”
問這句話的時候,徐景行的心态很矛盾。
一方面他覺得,林大姑娘不愧是書香門第出身,還未進門就如此賢惠,知曉勸未來夫婿上進;
另一方面卻又覺得,他從小寵到大的弟弟,将來寵一輩子也不是不行。他都舍不得催逼一下,林姑娘這還沒進門呢,管束其他弟弟來了。
這種矛盾又酸澀的心态,簡直比徐甘這個親爹更像老父親。
好在下一刻就見徐茂行擺手道:“沒沒沒。林姐姐最是善解人意,也最明白若一個人鐵了心不想學,旁人再說也不過是哀梨蒸熟——多此一舉。”
提起林黛玉,他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便甜蜜了起來,無不炫耀地說:“若我有心上進,林姐姐必然會陪我一起,和我相互督促,教學相長;
若是我鐵了心不想讀書,她也不會多說什麽,只是會潛移默化的提點我些做人的道理。”
弟弟這副不值錢的樣,徐景行忽然覺得沒眼看,他下意識捂了捂胃,仿佛被人強行塞了一大碗飯,着實撐到了。
他不知道,直接被強行塞進胃裏的不是飯,而是狗糧,被炫了一臉的狗糧。
徐茂行道:“不說這些了。哥,其實我就是想問問你,這件事究竟什麽時候能結束?”
他都好久沒和黛玉見面了,雖然每過幾日,徐宅和林宅的管事媳婦,都會奉命相互走動一番,順便替他們傳遞些東西。
但不能見面,這些信物便是握在手裏,也如隔靴搔癢一般,讓人心裏越發不痛快。
更何況,他和黛玉在一起的時候談論的話題,根本就不是能讓別人知道的,自然更不能寫在信紙上相互傳遞。
若是這世上沒有一個人知曉他的過去,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毫無保留、毫無顧忌也就罷了,他從小到大總會習慣的。
可偏偏就有了,還是那麽冰雪聰明、那麽善解人意的一個人。
兩人因父輩宦游,不得已分別數載,好不容易在京城重聚,那股熱乎勁還沒過呢,就忽然因朝局不得不分開了。
第一次談戀愛的徐茂行覺得,自己的情路也未免太坎坷了。
徐景行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些什麽,似笑非笑道:“這種事情我怎麽知道?父親也不可能告訴我。”
見大哥不是開玩笑,徐茂行恹恹地“哦”了一聲,少氣無力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大哥讀書。”
明年就是大比之年,徐甘已經在國子監給大兒子弄了個監生的名額,徐景行可以在京城地區參加鄉試。
教他的先生覺得他的火候已經夠了,讓他明年下場。
徐景行摸了摸弟弟的腦門,柔聲道:“你不是也想着考功名嗎?這種事情宜早不宜晚,也快回去讀書吧。”
你一句話就讓徐茂行支楞了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熱血沸騰地握拳道:“大哥放心,三年之後,我一定會追上你的腳步,考個舉人回來。”
徐景行半點都沒有打擊他,而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堅定地說:“我相信你。正好到時候林姑娘也十五了,你考了舉人就風風光光把她娶進門。”
“十五?”徐茂行一呆,想說:這也太小了吧?
可轉念又一想,只是娶回來而已,又不是非得圓房。等他們結婚之後,不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徐茂行瘋狂心動中,就胡亂應付了大哥兩句,便一溜煙回了自己的院子,直接就鑽進了書房。
但坐下不到兩刻鐘,那就忽然又想到了什麽,把書往桌上一扔就又跑了回來。
“大哥,大哥,讓爹給我請個先生吧。”
徐景行問:“你從前不是鬧着不要先生嗎?爹給你請來的先生,被你氣走了多少,你自己能算得過來嗎?”
“能。”徐茂行說,“前前後後一共七個。”
徐景行了一下,無語道:“你還真好意思說。”
徐茂行嘿嘿一笑,蹭過去抓住他的衣袖搖晃,“大哥,哥哥,我如今不是改邪歸正了嘛。你放心,從今往後,我一定好好讀書,不考上舉人誓不罷休!”
考科舉可是有門道的,若是沒有專門的老師指點,全靠自己摸索,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
那次林黛玉說的話雖然是玩笑,但過後他自己想了想,也不是沒有道理。
——人家姑娘生來就是高門千金,在娘家金尊玉貴的,沒受過一日委屈。憑什麽嫁給他之後,出門交際還得見人就矮一截?
哪怕他日後不做官,也得有個功名在身上。
在這個年代裏,身上有了功名,就可以見官不跪。那作為他的妻子,自然也不必跪那些官夫人了。
因着他前科太多,徐景行特意拖了他半晌,任由他又是撒嬌、又是保證、又是發誓,使盡千般解數,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我會在爹面前替你說情的,但也是最後一次了。你若是再把先生氣走了,往後可別再提什麽考功名的事了,我都要先替你羞死了!”
“大哥放心,往後一定不會了。”
見他說得誠懇,徐景行緩和了神色,柔聲道:“只要你有這份上進的心,無論是爹娘還是我,都會十分欣慰的。”
然後,又拉着他叮囑了一番,把自己讀書的一些技巧傳授給了他。
徐茂行聽得非常認真,畢竟這可都是兄長實踐出來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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