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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再次高中
于是,太子就叫太監到湖南近些年的奏折都搬過來。
看守奏折的太監顯然是早有準備,這邊說了要湖南的折子,不過片刻就有四個太監擡來了兩大筐。
等太子一份一份認真看過,天已經黑透了。
奉天殿裏已經掌了燈,天子往日用膳的時辰已過,今日侍膳太監已問了三四遍,天子都只讓他們等着。
因打聽得太子在內,衆人便知這是為了等候太子,便也不敢過于催促,只好看着太子還剩多少奏折。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叫膳房重熱了一遍。
等太子看完之後,長長吐了口氣,便聽見天子問道:“如何,看出問題了嗎?”
太子道:“湖南本是魚米之鄉,物産十分豐饒。常言道:蘇湖熟,天下足。可近十年以來,幾乎每隔一年,便能收到湖南報災的折子。
不是水患便是蟲害,要麽就是凍害……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父皇莫不是懷疑,湖南的災害有人弄假?”
天子贊賞地點了點頭,說:“朕只是覺得,太巧合也太規律了。暗中派去湖南的欽差已經出發了,欽差走水路去,想來過不了多久消息就傳回來了。”
究竟是不是有人弄鬼,還得實地考察方知。
“哦?”太子仔細想了,最近朝中官員好像沒有哪個告病,不由奇道,“不知父皇派了誰去?”
天子聞言只是笑了笑,說:“已經這個時辰了,你就不餓嗎?”
太子這才察覺腹中饑餓,下意識擡手摸了一下,便有雷鳴如鼓,頓時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天子笑着吩咐:“好了,傳膳吧。”
侍膳太監得了吩咐,簡直喜從天降,連忙吩咐捧食盒的小太監們魚貫而入。
主子可以随心所欲不按時吃飯,可若是因進餐不按時妨礙了身體,受過的肯定是他們這些伺候的奴才。
父子二人一同用膳之後,天子便命禦前總管親自送了太子回東宮。
從十八日起,徐茂行就一直令人暗中關注王子成。到了十九日下午,衙門便派了官差來,把他帶去了大理寺審訊。
那王子成本就是個輕狂人,自身城府不深。大理寺負責審案的推官迫于上頭壓力,使出了渾身解數,很快便設置語言陷阱讓王子成說漏了嘴。
抓住了他的破綻之後,推官一再追問,并威脅他再不說實話就要上刑。
看着審訊室裏那些散發着惡臭、顏色暗紅發黑、隐隐還有細碎血肉粘連的刑具,王子成不禁渾身發抖,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全招了。
卻原來,他去年九月便來了京城,在客棧包了一間上房。
因着讀書不透,學問不深,他安置好之後也沒想着臨時抱佛腳,而是在京城到處東游西逛,尋找他想要的契機。
有一天,他到一個書肆裏去買宣紙,觀察他許久的掌櫃迎了上來,神神秘秘地把他帶到了一間密室裏。
考舉人時便作弊的王子成心中一動,立刻福至心靈,不動聲色地等着掌櫃的把話題引上了道。
那放大鏡的确是作弊的工具之一,卻也是障眼法。真正讓他上了杏榜的,是他付夠了銀子之後,貢院的差役發給他的蠟燭。
其中有兩根蠟燭是做了特殊記號的,每一個裏面都藏着一張巴掌大的蠟紙,紙上用極細的筆寫滿了細小的字跡。
兩張紙上的內容合起來,便是一篇符合科舉題目的文章。
那種紙是特制的,在蠟燭光芒的映照下,上面的字跡會變得特別清晰,側成特殊的角度還會微微放大。除非是眼神特別不好的,都能借助珠光看得一清二楚。
推官問:“是哪個書坊?”
“蘭音書坊,是蘭音書坊。我都是在那裏交易的。”王子成哆哆嗦嗦地說,“我……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求求大人,看在我老實交代的份上,放了我吧。”
放了你?
推官冷笑了一聲,對差役擺了擺手,“把他帶下去關好。”
兩個官差把王子成從柱子上解了下來,不顧他的苦苦哀求,直接用鐵鏈子把人拴着拖了回去。
王子成被提審之前還沒有鐵鏈,交代完了之後,反而大鐵鏈子加身了。
偏他自己還不明所以,不住地哀求,希望對方可以看在自己老實的份上法外開恩。
推官暗暗搖了搖頭,心中暗道:這件案子不知道牽扯了多少大人物,你若是死硬着不說,雖然會受些皮肉之苦,但能有個好死。可是如今麽……你就只能期盼,那些被牽連的大人物死得夠幹淨了。
他把審出來的結果報了上去,大理寺卿看着口供,手指在“蘭音書坊”那四個字上點了點,覺得有些眼熟。
對了,他也曾在那書坊中買過書,有一次還碰上過譽王從裏面出來。
是巧合嗎?
大理寺卿心思電轉,很快便打定了主意:不管是不是巧合,既然能牽扯上譽王,就不能讓它是巧合。
舞弊案固然重要,但在天子心中,持續打壓譽王餘黨,只怕也不遑多讓。
若是他能在查清舞弊案的同時,還能把譽王牽扯其中,天子必然能記住他這個人,并在心裏給他打上一個“能吏”的标簽。
他并非追逐名聲的聖人,一生所求也不過“位極人臣”。而想要位極人臣,最少不了的要素就是“簡在帝心”。
心裏有了主意,再往後查的時候,大理寺這邊的重心也就慢慢偏移了些。
刑部和都察院雖有些疑惑,但大理寺并未懶政怠職,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各自努力罷了。
在“三代以內不能科舉”的威脅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組成的三司會審團,工作效率是前所未有的高。前前後後不過一個月,就把一場科舉舞弊案徹底掀了出來。
其中,大理寺還超額完成任務,順利把譽王拖下了水。
——好巧不巧的,那蘭音書坊租的鋪子,正是譽王妃的陪嫁地産。
天子順勢去了他的王爵,降為譽國公。
譽國公: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可是他再氣憤也無濟于事,當今天子手段不凡,登基之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先穩固自己的勢力,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打擊了曾經的敵人。
這一招實在是利用了大多數人的慣性心理,根本就來不及防備。
譽王一是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二是對方已然占據了正統,讓他不得不投鼠機器,稍微遲疑了那麽一下。
也就是那麽一下,就一步慢,步步錯。
再加上寧王退得又太幹脆,寧王黨為了自己的前程,拿譽王黨做投名狀,也給譽王黨帶來了沉重的打擊。
多方面加持之下,曾經炫赫一時的譽王黨本就是茍延殘喘。
譽王本來已經想着要認命了,哪知道還沒等他說服自己主動低頭,大理寺卿又來了這麽一出。
這下好了,就算他想主動低頭,也沒有機會了。
從今往後,他就只是一個挂着國公爵位的普通宗室了。
更無奈的是,他這區區國公的俸祿還得一分為三,一份給老七,一份給老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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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和徐茂行關系不大,真正與他息息相關的,是案件結束後的又兩個月。
朝廷用一個月迅速了結了舞弊案之後,涉案人員該殺的殺、該貶的貶、該抓的抓。天子重新簡拔了主考官副考官和監考官,宣布于五月二十七重開科舉。
凡應試舉子,每人補償白銀二十兩,以做食宿之資。
至于王子成考舉人那一次的舞弊,因着時間已久,且短時間之間不宜再多興大獄,只好不了了之了。
五月的天氣已經趨于溫暖,雖然晚上還是需要大毛衣上禦寒,卻已經不需要炭火了。
因而,這一次徐茂行包包款款進考場時,帶的東西比上一次少多了。
九天的時間說慢也慢,說快也快,徐茂行總算是又一次熬了過來,躺在自家馬車上就呼呼大睡。
這一次,他可再沒心情親自去看榜了,只派了阿山過去,順便看一下朱春是否上榜。
大約中午時分,一家三口正湊在一起用午膳,阿山興高采烈地跑了進來,遠遠便喊道:“二爺,你中了,杏榜第七名。”
徐茂行大喜過望,忙丢下筷子起身追問:“當真是第七名?你沒看錯吧?”
一句話的功夫,阿山已經跑了進來,雙手撐着膝蓋氣喘籲籲。
聽見徐茂行的詢問,他也顧不上自己還沒喘勻氣了,慌忙伸出一只手擺動着,氣喘籲籲地說:“當然沒看錯。小的一開始也怕看得不仔細,所以我從頭到尾把兩張榜都看了三遍遍,只有一個‘浙江蘭溪徐茂行’,不是二爺還能是誰?”
徐櫻小姑娘已經歡喜地拍手道:“爹爹高中了,爹爹高中了!”
徐茂行彎腰抱起女兒,用力在她臉上親了好幾下,掐着她的腋窩将她高高舉起,笑眯眯地問:“你知道什麽叫高中嗎?”
“我知道,我知道。”小姑娘一本正經地說,“我聽娘親說過,外祖父便高中了,是金科探花。爹爹也是探花嗎?”
徐茂行大笑着将女兒放下抱在懷裏,樂滋滋地說:“能有個二甲進士我就心滿意足了,探花郎那是誰都能做的嗎?”
他又轉而問阿山:“你既然把榜單從頭到尾都看了,那可曾看見朱兄的名字?他可曾上榜?”
朱春的學識他是非常認可的,上一次沒有中他便心有疑慮,這次自然多加關注。
阿山笑道:“中了,都中了。朱四爺是杏榜第二十二名,小人回來時還遇上了他,他叫我給二爺帶個話,明天要上門拜訪。”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他轉頭對黛玉道,“我就說朱兄必中的。”
林黛玉笑着接過女兒,嗔了他一眼,“你慧眼識英行了吧?真是的,這麽大個人了,還一點兒都不穩重,日後怎麽做官呢?”
徐茂行嘻嘻一笑,也不在意,急忙吩咐阿山,叫他交代後廚早做準備,明日宴請朱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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