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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黛玉寶釵終相逢
一下子得了兩項重任囑托,福伯的精氣神自動加滿,當天就要收拾東西、雇好了馬車,住呢比第二天一早就去直隸。
黛玉趕緊攔住:“不着急,你先準備幾天,等給你找的幫手來了再說。”
不然一個老人家的,孤身一人去一個大家都不熟悉的環境,不管是林黛玉還是徐茂行,都放心不下。
福伯還想堅持,表示自己願意為主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黛玉好勸歹勸,再三表示這個家離不開他的照應,他比賺錢更重要,才算是把這小老頭給勸住了。
把人送走之後,黛玉不由和紫鵑道:“福伯這性子,倒是和琏二嫂子有幾份仿佛。”
越是重任加身,便越是精神百倍。
紫鵑扶着她往回走,聞言笑道:“這還不好嗎?”
開發一項新事業,最害怕的就是負責人太過中庸平穩,沒有銳意進取之心。
林黛玉點頭道:“你說得不錯,福伯能有這般的雄心壯志,是我和二爺的幸事。”
因着昨日已送了拜貼去榮國府,打發走福伯之後,他們也叫了阿山跟車,一起往榮國府去了。
迎春之事黛玉這邊還未來得及透露,賈母卻已經知曉了幾分。
畢竟王熙鳳可不是個聖人,她之所以攬下這樁事,大部分的原因還是為了重新博取賈母的好感,獲得賈母的支持,重新奪回管家權。
因而從孫家回去之後,她就迫不及待地去拜見了賈母,請賈母屏退左右,把這件事禀報了一番。
不過她只負責一部分,只知道個大概,賈母若想知曉更具體的,還是得問林黛玉。
黛玉也知曉賈母必然挂心迎春,拜見過後,便依偎着賈母坐在腳踏上,低聲把迎春已離開京城的事告訴了老人家。
“外祖母放心,二爺請了高人專門去對付那孫紹祖,孫紹祖自覺殺戮深重才影響官途,決然不敢再害二姐姐性命。”
至于那孫紹祖已然起了殺心,卻被王道人以言語化解的事,反正什麽都沒有發生,就不必說出來惹老人家膽戰心驚。
“阿彌陀佛——”賈母雙手合十,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二丫頭總算有條活路了。”
知曉迎春有命在,她又嚴肅地叮囑黛玉:“這件事你們兩口子知道就行,可千萬不能到外面去說。
不管二丫頭在孫家過得如何,她已經是孫家的媳婦了。若讓人知曉你插手別人家的內務,于你名聲十分不利。”
比起迎春,賈母最疼愛的自然還是黛玉。
在迎春有性命之危時,賈母對破壞規則會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危機化解之後,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要保障黛玉的利益,保護黛玉的名聲。
“外祖母放心,我們知道輕重。”
賈母拍了拍她的手說:“你我是不擔心的,徐姑爺也是個穩重人。家裏這邊三丫頭不是多嘴的,鳳丫頭我自有法子轄制她。如今我只擔心一樣——你們找的那個高人,可靠嗎?”
黛玉笑道:“那就更不必擔心了,那位高人是二爺的忘年交,兩人相交已多年了。”
賈母道:“那我就放心了。”
很顯然,徐茂行給她留下的印象很好。
而後,黛玉又說了想把紫鵑老子娘和兄弟都接走的事。
榮國府仆從衆多,單是小丫頭子們就有百十個,更別說其餘的管事、小厮、媳婦、婆子們了。
三個人而已,對賈家來說就是毛毛雨。
賈母道:“你考慮得很周到,總是讓人骨肉分離也不是個事。今次把他們一家子都接過去了,紫鵑那丫頭也好安心伺候你們兩口子。”
這口風就不大一樣,要是換了徐茂行在這裏八成聽不懂,但黛玉确實一點就透。
賈母口中這個“伺候你們兩口子”,就像平兒伺候賈琏和王熙鳳兩口子一樣。
正好今日為了說迎春的事,已經提前讓鴛鴦和紫鵑帶着丫頭們都出去了,他們娘兒兩個也沒什麽話不好說的。
黛玉便悄悄告訴她:“我已經開始替紫鵑相看了,她伺候我一場,照顧我就像照顧親妹妹一般,我也把她當親姐姐看待,自然要叫她做個正頭娘子。”
賈母聽了這話不禁皺眉,一針見血地問:“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姑爺的意思?”
黛玉實言道:“二爺沒這心思,我也沒那意思。”
至于她和徐茂行談的那場話,還有她思想的前後蛻變,她不準備和賈母說。
賈母都這麽大歲數了,一輩子都是守着禮教綱常過來的。再貼心的丫頭,在她眼裏也還是丫頭,最多就是以後多賞些銀子。
跟她說什麽“丫頭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權利追求一份完整的夫妻之愛”,對賈母來說,跟笑話有什麽區別?
更何況,徐茂行自己也只顧得上比較親近的。讓他兼濟天下,他一來沒拿份雄心,二來也沒那個本事。
“他沒這個心思?”賈母的眉頭皺得更深,“對紫鵑沒這個心思,莫不是有自小伺候他的丫頭感情深?”
這可就麻煩了。
她當初加入榮國府時,只是重孫媳婦,上頭五重公婆。一步一步熬成府裏的寶塔尖,經過見過的可太多了。
對正房娘子來說,這種自小伺候爺們兒,和爺們兒有了感情的丫頭最是可恨。
他們對男主人的一切喜好了如指掌,兩人又一同長大,有很多女主人插不進去的過去。
最重要的是,兩人自小的情分,不管遇見什麽事,男主人必然偏袒,讓女主人對她是輕不得也重不得。就如同捧着一枚燙手的山芋,扔掉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見她神色越發陰沉,黛玉便猜到她誤會了,忙解釋道:“沒有的事。以往的丫頭都叫官賣了,二爺一個都沒贖。
他如今正要發奮讀書,來日想掙個功名呢,哪有心思在這些兒女情長上下功夫?紫鵑比我還大幾歲,翻過年去就二十一了,總不好一直耽誤她。”
賈母的神情這才緩和,點頭贊道:“自然是讀書上進更要緊,不能叫姬妾擾了心神。”
她沉吟了片刻,又給黛玉出主意,“紫鵑有個兄弟,今年十二歲,正好給姑爺做個書童,跟着識幾個字,也是給他們家施恩了。”
這番打算有兩重意思:一就是她明面上說的,給紫鵑家裏施恩,叫他們死心踏地地跟着;二就是男主人的書童,将來長成之後就是要做管家的,也是分化徐家現有奴仆的意思。
雖然徐福一家如今對徐茂行兩口子忠心耿耿,但人心易變,誰知道将來會不會出現什麽變故?
萬一有人拿他們家的孩子做威脅呢?
這種極端的情況發生的可能性不大,但只要發生一次,就足夠致命了。
因而賈母一直覺得,徐家的仆人勢力都在徐福一家子手裏不好,而阿山和珊瑚這兩個孤身的,根本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如今紫鵑一家子去了,正好扶正了失衡的勢力。
心裏打定了主意,賈母便叫人把紫鵑的老子娘并兄弟都傳了過來,當面詢問他們願不願意做黛玉的陪房。
這是早就商量好的,他們自然都說願意。賈母便順勢叫鴛鴦去尋王夫人,把他們一家子的賣身契都找出來,今日就連人一塊兒叫黛玉領走。
王夫人心下有些不愉,她還想留着這一家三口,通過控制紫鵑來牽制黛玉呢。
但賈母雖然不管事了,真要給她找麻煩,還是讓會她防不勝防。
更別說還有孝道壓着,王夫人哪敢違拗?只好叫玉钏取了賣身契交給薛寶釵,叫薛寶釵親自給賈母送過來。
于是乎,自成親之後,一直有意回避林黛玉的薛寶釵,終于還是和她遇上了。
索性寶釵城府也算深沉,來之前就調整好了心态。進來拜見了賈母,又和黛玉相互見了禮,示意莺兒把裝東西的匣子給了鴛鴦,便坐在林黛玉下手和她說話。
“咱們女人家一旦成了婚,和做姑娘全然不一樣了。我又生來笨拙,花了好些時日才把家裏的事給理順了,咱們姐妹直到今日才算是重新聚首了。”
聽她說出的這篇話,黛玉也有同感:成婚之後當真是不一樣了。
從前的寶釵雖然也有自謙之語,但她的自謙,往往只是一個引子,一個展露自己學識和見識,說教別人的引子。
明着是自謙,其實是掩飾不住的自傲。
今日的寶釵,确實真的自謙自貶。那笑容裏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苦澀,真的叫人心驚。
很顯然,她的婚後生活并不如意。
黛玉暗暗嘆了一聲,也無意再刺激她,笑道:“這府裏上上下下,哪一天沒有幾十件事?姐姐是才接手的管家奶奶,一時手忙腳亂也是有的。不像我們小門小戶的,随便管管也就夠了。”
彼此相識多年,她很了解寶釵,知道怎麽說才能讓寶釵心理平衡。
果然,一個高門大戶和小門小戶的對比,寶釵的精氣神立刻變好了許多。
但如今的她不是從前的她了,絕不會說什麽“小門小戶有小門小戶的樂趣,高門大戶也有高門大戶的難處”。
一來是這些日子管家受了些磨難,還有和寶玉相處的不如意,把她原本只是隐藏起來的棱角,差不多都給磨平了。
二就是她的眼睛不瞎,只是看黛玉精神飽滿,臉色也比先前紅潤,甚至臉頰還微微豐腴了些,就知曉人家的日子過得舒心得很。
若是再說那樣的話,不但顯得假惺惺的,還會像個跳梁小醜一般,暴露自己的外強中幹。
面對黛玉時,寶釵的心理是很矛盾的。
一方面她希望黛玉出了這府能過得好,另一方面又不希望黛玉過得比她好。
如若不然,她費盡心機搶過來的賈寶玉,豈不是讓她自己變成了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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