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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第 57 章
徐端宜并未把這事放在心上。
她想得更多的, 還是那四戶人家的事。
她總覺得這事，有些過于巧合了。
時間上的巧合。
偏偏李文高任職府衙的第一天，謝清崖跑去鬧事了……在這件事情中, 謝清崖的形象是莽撞的, 纨绔的，不計後果的。
就跟他平時表現出來的一樣。
倒不是徐端宜，對他存在太主觀上的美好念想。
她就是覺得，謝清崖要真是，如此莽撞的性子, 他就該事發後的第二天, 就跑去鬧事。
而不是拖延了這麽多天。
這很奇怪。
“主子, 您在想什麽？”
耳邊傳來碧溪的詢問聲。
徐端宜聞聲回神：“沒什麽。”
她并沒有表現出來, 自己心中的疑惑。
不管是巧合，還是故意的，這件事都已經過去了。
徐端宜其實松了口氣。
只要沒牽連到謝清崖就好。
別牽連到他就好。
至于謝清崖究竟是真莽撞, 還是另有城府和謀算, 這有什麽呢？
……
而此時。
另一邊的主仆倆。
令吉倒是有些戰戰兢兢的, 時不時就往身側看去。
但紗簾遮擋着。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他也看不清王爺此刻的真實面貌。
這要是換做從前, 他也不會如此擔心, 可如今……他已明白王爺的心意。
哪想到那位國公府的世子夫人, 竟會這樣撺掇他們王妃。
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
這世子夫人, 也實在是太不會做人了！
“王爺……”
不知道王爺此刻是何心情，令吉小心翼翼喚人，怕他心情不好。
謝清崖透過紗簾, 不鹹不淡地瞥他一眼，都沒等令吉開口詢問什麽, 他便率先發話了：“閉嘴。”
不用猜也能知道。
這小子吞吞吐吐的，究竟是因為什麽。
當日。
他既未瞞梅雪征。
自然也就沒想過，要瞞自己這兩個貼身護衛。
目的是一樣的。
他都不希望，他們日後會傷害徐端宜。
對于明氏這番話，他倒是并未生氣。
就他對徐端宜這個樣子，他們會喜歡他才怪了，撺掇她與他分開、另覓佳婿，這很正常。
甚至。
他們能這樣替徐端宜着想，他反而還有些欣慰。
他一直都希望，這世上能多些人愛她。
只是徐端宜，她會怎麽想呢？她，也會想跟他分開嗎？
謝清崖的心裏，其實并沒有什麽底。
先前徐端宜，并沒有說什麽。
但，或許，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徐端宜跟他分開，其實是最好的。
她本來就該嫁給一個，滿心滿眼都是她，把她視若珍寶一樣的男人。
而不是像他這樣。
就連喜歡也沒辦法說，也沒辦法給她什麽承諾。
甚至存在，都有可能傷害到她。
或許他們分開，才是最好的。
那樣，他也就不用擔心，日後她夾在他們中間，會左右為難，傷害到她。
可明明知道，這樣的結果，其實是最好的。
但謝清崖這顆心，還是有些沉得慌。
悶得像是被關上了所有的窗子，壓抑得，透不過一點氣。
只這些情緒，謝清崖又怎麽可能，會表現出來呢？他什麽都沒說，只繼續緊抿着唇，打馬往城門口的方向過去。
*
這天夜裏。
長寧和平安照常于臨風閣中吃飯。
自那日起，謝家三兄妹，便真的都來徐端宜這用晚膳了。
平安和長寧已成常客。
謝清崖倒不是日日都來，但只要飯點回來府中，也都是來徐端宜這，便是有事，沒法來，他也會事先遣人先把消息傳回來，免得他們等他。
今晚。
謝清崖照常遣人傳了消息回來，說是有事，要晚些回來，讓他們不必等他吃飯。
長寧一聽這話，便有些失落。
她垂頭喪氣：“二、二兄，怎麽，又有事？”
謝平安坐着沒說話。
但徐端宜素來敏銳，自然也能感覺到，他那一瞬間流露出來的不高興。
其實和平安相處久了。
徐端宜倒也逐漸開始發覺，平安或許，并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讨厭謝清崖。
雖然謝清崖在的時候，他們兄弟倆從未說過話。
甚至平安還總冷着一張臉。
但每回到飯點的時候，除了長寧期待謝清崖的到來，平安他，其實也一樣。
只是他性子太過內斂，一般人察覺不到。
只徐端宜，把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他們的身上，又是局外人，自然也就看得更加明白一些。
她沒有表露出來。
而是把先前，不動聲色落在平安身上的視線，先收了回來。
轉過頭，她先柔聲安慰起長寧：“哥哥是大人了，有事要忙，很正常，咱們先吃吧。”
她說完便讓碧溪喊人傳了膳。
長寧雖然失落，卻也不是那些不高興，就愛吵愛鬧的小孩。
何況她更擔心的，其實還是怕嫂嫂不高興，此時見嫂嫂神情無恙，她自然也就悄悄松了口氣。
這會她乖乖聽話，應了好。
很快。
碧溪領着人過來布菜。
席間。
徐端宜問起長寧，問她這陣子，在女學過得如何。
謝長寧從前對自己兩位兄長，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就是怕他們擔心。
但或許，徐端宜給她的感覺，實在是太舒服了，又令她足夠信任安全，覺得她無所不能。
因此長寧與她說起話來的時候，也就變成了無話不講。
她點點頭，慢慢跟人回道：“都，好。”
這回倒不是單純的，報喜不報憂了。
對着嫂嫂和三兄的注視，謝長寧沒隐瞞，一點點與他們說道：“先生，他們，都很、很照顧我，其餘，學生，也、也沒再欺負我，我，我這幾日，還交到了，幾個，朋友呢。”
“欺負，我的，那幾個人，最近，也都，不來上學了，我、我聽她們說，莊、莊順，她們，以後都，不、不來，屈家上學了。”
這個她們，指的自然是，除了屈裳以外的四人。
不知道是屈家的主意，還是那四戶人家的主意。
對于這點。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謝長寧倒是無可，無不可。
雖然她們欺負過她，她也的确不喜歡她們。
但女學不是她一個人的地方，她們真的回來，她也不會說什麽。
同理。
她們不回來，她也不會說什麽。
她其實，也聽說了。
二兄替她去那幾戶人家要說法了，還正好碰到他衙門的一位大人，現在這幾戶人家都被彈劾了。
她們不來，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個緣故。
謝長寧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她愛的人，都愛她，那就足夠了。
謝長寧笑眼盈盈，如兩個月牙一般，挂在那張清麗明媚的臉上。
她性子好。
本就是那種極容易惹人喜歡，願意與她結交相處的類型。
只因從前屈裳，作為屈家的小主人，在女學中說一不二，由她打頭欺負謝長寧，那些人不同流合污，已經很難得，自是不敢說什麽。
如今屈裳等人接連受罰，她們自然也就不用擔心，與謝長寧相處，會惹來不快了。
只平安心思重，聽她說完之後，還是冷着嗓音說了一句：“你別又傻乎乎的被人騙了。”
他自從前被人背叛過之後，便再未與誰關系親近過。
便是害怕再經歷一次。
“不、不會的。”謝長寧自是不會生她三兄的氣，她知曉三兄也是關心她。
她也沒有一味天真覺得，別人與她交往，便是真的喜歡她。
她其實比誰，都能看得明白，別人的善意和惡意。
“我、我知道，她們，與我接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是因為嫂嫂。”
聽她這樣說。
不僅是平安，就連徐端宜也有些吃驚。
她原本在給人夾菜，聽到這話，不由停下動作，朝人看去。
“長寧……”
她輕聲喊人。
一時倒是不知道，該怎麽與人說。
“嫂、嫂嫂，我沒事。”謝長寧與她展顏一笑，神情明媚而開朗。
“我，沒覺得，這樣，不好。”
“有，自己的，私心，很，正常的。”謝長寧一字一句說，“但，只要，她們，不騙我，不、不欺負我，我們，相處的時候，是開心的，真誠的，那、那，就夠了。”
徐端宜看着謝長寧。
看着她那張天真爛漫的笑臉，徐端宜遲遲說不出話。
她自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清醒理智，卻也時常被一些事情困纏，不知該如何自處。
未想長寧小小年紀，卻能有這樣的通透。
反倒讓她有些自愧不如了。
或許只有心思足夠純粹的人，才能有這樣通透的領悟吧。
她在長寧的注視下，眉眼也逐漸變得，越發柔軟起來，她重新把藕夾夾給長寧，嗓音溫柔得與人說：“吃飯吧。”
“嗯！”
謝長寧笑着點了點頭。
她沒有立即吃，而是也給徐端宜和謝平安各夾了一筷子，他們喜歡吃的菜。
“嫂、嫂嫂吃。”
“三、三兄也吃。”
徐端宜笑着應好，謝平安則怔怔看着身側笑意盈盈，大快朵頤的小妹，沉默了許久。
……小妹，真的變了很多。
他知道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為誰。
謝平安低頭吃飯，沒再說話。
等吃完晚膳。
謝平安第一次，沒有直接跟謝長寧離開。
“你先回去，我有幾道題，要問嫂嫂。”相處多了，平時謝平安有什麽課業上的問題，也會問徐端宜。
謝長寧自是沒有懷疑。
她乖乖應好，跟徐端宜告辭後，便跟着芙蕖先行離開了。
徐端宜卻知曉。
平安留下，不可能是真的，是因為課業上的問題。
若是課業上的問題，他不會讓長寧直接離開。
她讓碧溪等人出去守着。
“怎麽了？”
等人退下之後，徐端宜便問對面的謝平安。
謝平安未等徐端宜反應過來，便直接站起身，朝她格外鄭重躬身作揖一番。
“你這是做什麽？”
徐端宜忙蹙眉起身，讓人起來。
謝平安卻還是，等徹底給人行完一個大禮之後，方才起身與徐端宜說道：“多謝嫂嫂。”
這并不是，謝平安第一次跟徐端宜道謝，但還是第一次，這樣的鄭重其事。
燈火通明的室內，少年站在桌子對面，隔着一張桌子，他神情認真地看着徐端宜，未曾掩飾一點自己內心的感激之情。
“我知長寧能變成這樣，全仰仗嫂嫂。”
“那也無需行這樣的大禮。”徐端宜面露無奈，“我與你說過，我們是一家人，家人之間，是不必這樣道謝的。”
男女有別。
這會又沒旁人。
徐端宜便沒過去攙扶，只讓人重新坐下。
謝平安猶豫一番之後，倒也沒堅持，重新坐了回去。
有些話。
他從未與旁人說過，就連長寧也沒有。
但此時，謝平安雙手放在茶盞上，垂着眼簾，過了好一會，他忽然遲疑着開口：“我一直以為，我這些年做得已經很好了，但看長寧一日日變得越來越小心翼翼，我才知道，我做的，其實一點都不好。”
“我跟謝清崖一樣，都沒把她照顧好。”
少年話語之間，是掩飾不住的自責，他低着頭，第一次在徐端宜的面前，流露出無措的樣子。
徐端宜坐在他對面。
她能看到少年英眉緊蹙，面露痛苦。
心裏嘆了口氣。
“平安。”
徐端宜輕聲喊他。
她看到少年遲疑着，一點點擡起眼簾，朝她這邊看了過來。
看着他茫然彷徨的眼睛，徐端宜溫聲與人說道：“你已經在你能力範圍內，做到最好了。”
“沒有人責怪你，長寧很感激你。”
未等謝平安說什麽，徐端宜便又看着人說道：“你今年也才十三，和長寧一樣的年紀，可你把她保護得很好，她如今的善良，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都是你的功勞。”
謝平安聽到這話，鼻子驀地一酸。
他那夜，說謝清崖說得解氣，但其實，他這些年，又做了什麽呢？
他近日一直都很自責。
覺得，是因為他的緣故，才會把長寧，養成這樣一個小心翼翼的性子，才會讓她有事都不敢跟他們說。
每每看到長寧如今明媚的樣子，他就更加痛恨起自己。
他甚至第一次，産生了一種名為迷茫的情緒。
他本來是為了他的小妹，為了南安王府的門楣，才這樣拼命努力，但看着小妹這樣，他不得不懷疑自己，這樣努力的意義，究竟是什麽？
有用嗎？
他所謂的保護，并沒有讓小妹變好。
反而讓她變得越來越膽小不安了。
如果不是嫂嫂，他都不知道，長寧以後究竟會變成什麽樣。
所以他自責、懊悔。
即便沒有人怪他，他也無法不痛恨自己。
他覺得自己沒有臉，去見阿爹阿娘，還有大兄。
可此刻——
謝平安看着對面笑容溫柔的女人，看着她眼中的安慰，謝平安看着看着，忽然鼻子一酸，很想哭。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哭過了。
眼淚是懦夫才擁有的東西，他不是懦夫，他也不要做懦夫。
可他也是這個時候才想起，他今年也才十三。
和小妹一樣的年紀。
他都忘了。
眼淚忍不住在眼睛裏打轉。
謝平安不願把自己這份懦弱的情緒表現出來，他沉默低頭，任由眼淚往下掉，眼睜睜看着它在自己的衣服上面，一點點洇出一小團痕跡。
但也不過持續了幾個呼吸的功夫，謝平安便又漸漸恢複如常了。
“……讓嫂嫂看笑話了。”
他啞着嗓子跟徐端宜說，低着頭，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徐端宜自是不會覺得這是笑話，她仍是用溫和的語氣，與人說道：“人有七情六欲，想笑想哭，都正常。”
過了一會，徐端宜又繼續與人說道：“平安，你還小，有時候，其實不必太壓抑自己的感情。”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情緒也一樣，只有你越來越好，長寧才會變得越來越好。”
“這點，是我沒辦法代替的。”
謝平安畢竟聰慧。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嫂嫂的這番話。
謝平安遲疑着，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啞聲應道：“……我知道了，謝謝嫂嫂。”
該說的說了。
該謝的，也都謝了。
謝平安比徐端宜還要注重禮教規矩，畢竟不是真的小孩了，男女七歲不同席，何況他們還是叔嫂。
謝平安也不敢多待。
雖然這裏都是嫂嫂的人，但他還是怕壞了人的清譽。
“我先回去了。”謝平安說着站起身，又跟徐端宜拱手一禮。
徐端宜與之颔首，一道占站了起來：“我送你出去。”
謝平安正要拒絕，便聽對面嫂嫂又說：“我也有話，要與你說。”
謝平安一聽這話，方才作罷。
叔嫂倆往外走。
中間隔着一段距離，謝平安還特意落後了半步，以示尊敬。
“你兄長，前幾日去那幾戶人家，給長寧讨要說法了。”
謝平安一直安安靜靜跟着，直到聽到這番話，他還是難掩譏嘲地跟了一句：“嫂嫂就別替他擡價了。”
“什麽讨要說法，不過是過去鬧事。”
“他也就這點本事。”
他這幾日一直派人觀察着那幾戶人家，自然知道謝清崖的所作所為。
下意識的譏嘲，是他真的打心裏，看不起謝清崖的做法。
謝清崖在他這邊倒是說得挺好，什麽他會處理，讓他別沾惹。
沒想到他所謂的辦法，就是這樣？
那與他又有何不同？
只是餘光瞥見前面的嫂嫂，謝平安又沉默了下來。
不想在她面前說太多謝清崖的不好，倒不是為了謝清崖的臉面，而是怕嫂嫂聽多了，便也不要謝清崖，不要他們了。
這樣想着，謝平安忽然又變了臉色，緊攥起拳頭。
他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遲疑着，還想說幾句的時候，謝平安便見原本走在他前面的嫂嫂，忽然停下了腳步，朝他看來。
不知嫂嫂要做什麽。
但謝平安還是跟着停下了步子。
“平安，不管他的做法好不好，但他的确去給長寧讨了說法。”
謝平安沉默了。
的确。
比起原本醉生夢死，不知今夕幾何的樣子，這次，謝清崖的确是做了事的。
只是他總拿他跟以前比，方才會如此看不上如今的他。
他低着頭，沒說話。
“有些話，我作為外人，其實沒這個資格說。”
謝平安聽到這外人二字，下意識皺了眉，要反駁，但還未出聲，謝平安便又聽她說道：“但平安，你是真的恨他嗎？”
原本還未說出的話，忽然就卡在了喉嚨裏。
謝平安看着徐端宜，遲遲沒有說話。
過了片刻，他在嫂嫂的注視下，忽然難堪地撇開臉，正要嘴硬說幾句不中聽的話，便又聽嫂嫂與他說道：“你若真的恨他，又豈會日日期待他過來吃飯？”
“我沒有！”
謝平安臉色微變，本能反駁。
就像是為了給自己證明什麽似的，他看着徐端宜說完，又緊跟着一句：“我才沒有期待他過來！”
他沒注意，自己此刻的聲音，要比平時響亮很多。
以至于外頭的碧溪等人，也都聽見了。
這會便在外頭問道：“主子，怎麽了？”
謝平安這才回過神。
他為自己的做法而皺眉，想說什麽，嘴唇張開又合攏，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往旁邊撇開了臉。
“沒什麽。”
徐端宜回了一聲。
外頭便又沒有聲音了。
看着身前別扭又難堪的少年，徐端宜也沒非要人承認。
她只是跟人說：“平安，人生在世，誰也不知道能活多少年，我們也不知道，疾病和意外，究竟哪個會先到。”
暖橘色的燭火下。
徐端宜能看到少年漸漸失怔的神情。
徐端宜點到為止，未再多言。
“回去吧，我聽鄧姑姑說，你夜裏經常看書到子時，卯初就起床，用功是好事，但身體更重要，注意歇息。”
謝平安看着徐端宜點了點頭。
他往外走。
這次徐端宜留在原地，沒有送他。
只目送他離開。
可原本向前走着的少年，卻忽然回過頭。
“嫂嫂。”
謝平安看着徐端宜喊道。
“嗯？”
徐端宜看着他，好脾氣地問：“怎麽了？”
謝平安沒有立刻開口。
他看着徐端宜，似是有些猶豫，過了好一會，徐端宜才聽到他的聲音：“你會永遠跟他在一起嗎？”
徐端宜怎麽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問題。
即便是她，也怔愣了好一會。
直到見到少年的神情越來越緊張，聲音也漸漸變得焦灼起來，又緊接着問了她一遍：“會嗎？”
徐端宜忽然笑出聲。
“會。”
“我會一直跟他在一起。”
除非……
謝清崖不要她了。
這句話，徐端宜沒說。
她自然不可能說。
謝平安便也不知道，她的未盡之言。
他只是松了口氣。
先前焦灼的少年，忽然卸下一身緊張和不安，他第一次在徐端宜面前，流露出小孩子一樣的純真笑容，就和長寧一樣。
“那嫂嫂，我先回去了。”
說完，他又看着徐端宜補充了一句：“嫂嫂，我和長寧，永遠站在你這邊！”
大約也覺得不好意思，謝平安說完之後，還未等徐端宜開口，他便先行轉身往外走去。
徐端宜留在原地，看着他離開。
她搖頭笑了笑，沒去理會少年，轉身往回走。
……
“王爺，是三郎。”
才回府的謝清崖主仆，看到了從遠處走來的少年。
令吉壓着嗓音跟謝清崖禀道。
謝清崖自然也看見了。
看着自己的胞弟，從遠處走來，謝清崖有些驚訝。
從他過來的這個方向，也能知曉，他是剛從臨風閣出來。
但他今日身邊，卻沒有長寧。
這很奇怪。
平時這兩人，總在一道。
就算有時候不在，那也是長寧留在臨風閣中，跟人說話。
算時間。
已經過了飯點了。
何況他先前問過管家，長寧已經回自己屋子了。
不過謝清崖也沒有要詢問的意思。
看平安臉上的表情，也不像是不高興，他很清楚，他這個弟弟不喜歡自己，自是不會過去讨嫌。
而是于原地停步，免得又壞了他的興致。
謝清崖打算等他離開之後，自己再過去。
他看到遠處少年也看到他了，他也看到少年忽然停下的步子，和重新變得冷卻的臉。
這一切，都和從前一樣。
謝清崖并不意外。
他就這樣站在原地，神情與先前一樣，無異，只有負在身後的手，緊握着。
他以為謝平安會跟平時一樣，直接離開，沒想到，他竟看到謝平安，朝他這邊走了過來。
這可是從前，從未有過的事。
令吉也十分吃驚，壓着嗓音說：“三郎這是怎麽了？”
驚訝歸驚訝，但眼見謝平安過來，令吉還是立刻先與人拱手問了好：“三郎。”
謝平安并未理他。
他只是看着謝清崖，皺起眉。
兄弟相差八歲，謝平安即便已經算是同齡人中比較高的存在了，但在謝清崖面前，還是差了許多。
他沒離人太近，隔着幾步的距離，皺着眉微擡着臉看人。
“你去哪了？”
他沉聲問謝清崖。
眼見青年驚訝挑眉，似乎在驚訝他會詢問這個。
謝平安被他看的，心裏莫名又起了一股子無名火：“你自己答應的事，別總是做不到！”
“三郎，今日王爺的确有事，不是故意不來的。”旁邊令吉小心翼翼替人說話。
謝平安依舊冷着臉。
“我不管你是真有正事，還是又出去鬼混了！謝清崖，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跟你那些莺莺燕燕糾纏不斷，你就給我滾出這個家！”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他忽然放了一堆狠話。
謝清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見少年因氣惱而格外難看的臉，謝清崖也不希望再看到第二個長寧，他心裏一軟，倒也不似從前那樣，以默認的方式回應他。
“知道了。”
他低聲跟謝平安說。
謝平安見他這次竟然出聲了，也有些意外，心裏的無名火，也稍稍減弱了一些。
只是他實在，很難拿好看的臉色對謝清崖。
不管謝清崖是什麽樣的态度。
他只是看了謝清崖一眼，便準備掉頭離開，但想到什麽，他還是停下步子，半扭過頭，看着身後的謝清崖，又說了一句：“嫂嫂說，會永遠跟你在一起。”
“你要，還想要我們這個家，就對人好點！”
“要是哪一日，你真把嫂嫂氣走了，你也就別想要我們這個家了！”
難得與人說這麽多話。
謝平安自己也有些受不住，說完之後，便立刻沉着臉，擡腳走了。
謝清崖看着他離開。
目光在兩旁燭火的照映下，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閃爍着。
“王爺，剛才三郎的意思是……”耳邊傳來令吉的聲音，也打斷了謝清崖的思緒。
謝清崖什麽都沒說，繼續擡腳回屋。
令吉見他這樣，倒也不敢說話了，忙跟着過去了。
但這一夜。
誰也不知道，謝清崖又悄悄去了一趟臨風閣，站在拔步床邊，看了徐端宜很久，才離開。
也就只有碧溪半夜起夜的時候，倍感奇怪，怎麽今日主子的被子，又這麽老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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