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以后，许尘投进去一枚硬币拨通了新的电话，听到那端传来的声音，他道了句“是我”，随后又道：“和你猜的位置差不多。”
站在电话亭门口的林逸听不到电话那端的声音，他不知道许尘给谁打的电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许尘抬眸朝四周看了看，说了附近的一个标志性建筑，几秒后“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本以为林逸会好奇的追问个不停，没想到林逸只是盯着他手上的戒指，歪头打量着：“戒指挺漂亮的。”
顿了顿，又问：“你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许尘看着临走前从衣柜盒子里拿出的戒指，原本放在盒子里的那枚戒指他戴上正好。
只是这不算是送的，他戴着合适、看着喜欢，所以拿走了而已。
而且是未经允许的拿走。
“偷的。”
许尘从‘自己买的’和‘别人送的’里面，选了第三种答案。
“偷的还这么合适？”林逸半信半疑，“你确定这个不是专门送你的？”
林逸边说边抬眸看去。
许尘默不作声的看着手上正合适的戒指。
没听到回应的林逸很快岔开了话题，比起戒指他更关心别的事，他追问：“我刚刚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
“我等下有事，你找别人吧。”大概是觉得这样拒绝得太冰冷生硬，许尘说完便在心里暗暗思索着要说点什么，好缓解一下气氛。
但林逸并没将冷冰冰的拒绝放在心上，只一脸愁苦的：“可是我找谁呢。”
“你知道的，我没干过什么活儿，我身边的人要么有自己的事情做，要么就是眼比天高的大少爷，根本不可能屈尊过来给我帮忙。”
林逸话音一顿，蹙眉问：“你不会在季晏川那儿待了一阵子，也眼比天高了吧？”
许尘摇头，“没有。”
他没时间再跟林逸聊下去了。
“你可以在门上贴个招聘启事，过几天说不定就招到人了。”许尘说着，要往电话亭外走。
他晚上没吃饭，离开别墅以后就买了瓶水来充饥，刚走到电话亭外边就闻到周围饭店飘来的香气，食欲勾起，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视线在饭店短暂停留的两秒，他听到身后倚在电话亭的林逸问他：“要不要请你吃饭？”
“贵的我是请不起了，便宜点的还是能的。”林逸说着又感慨，“换做以前，我是绝对想不到我竟然有一天会落魄到这种地步。”
许尘又一次领会到了贫富差距，他的落魄和林逸的落魄简直无法比拟。
“先欠着吧。”许尘说。
“什么？”
“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先欠着。”
“你要忙什么啊？忙得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林逸将许尘上下打量一番，一时间疑心许尘是不是也开了什么店，和他一样为店铺忙着。
许尘却突然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临时身份证和破烂的户口本，递给林逸。
“我如果能回来，就去你的咖啡店。”他其实想说，如果能活着。
但又担心这样讲会让林逸疑心。
林逸问：“你要去哪儿？很远的地方吗？”
“嗯。”
许尘应声，想要一张林逸的名片方便联系，但林逸没有名片，直接拿出笔在他胳膊上写了一串号码，让他回来的时候一定记得联系。
许尘点点头，一路向前，走进一条昏暗的小路，又沿着小路走到空旷无人的街道，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停在路边的银灰色汽车。
大概是从车外后视镜里看到了他，还未走过去，车窗就摇下来，坐在主驾驶的人把手伸到外面朝他挥挥手，许尘走过去，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
“刚到吗？”许尘问。
“有一会儿了，我刚好在附近。”段书说着摇上车窗，启动汽车。
瞥见许尘的样子后又开始担忧：“你这样能行吗？我真怕你死在那儿。”
许尘不觉得自己死在那里有什么可惜，如果他惧怕死亡，他大可以一直待在季晏川的庇护下。
待在如同温室般的别墅里，当一朵被娇养的花。
只是比起这样，比起当一朵花，他更愿意成为一把能够刺向裴青的刀。
他不愿意看到有更多人经受记忆实验，不愿意看到有更多人被记忆实验折磨。
他经历的苦痛停留在他这里就好，他不希望苦痛蔓延。
“死就死了。”
许尘说着自嘲的笑了笑，“烂命一条。”
他蓦地想起夏琢被注射药剂时的模样，又想起那位跳楼的病患。
大概是经历过记忆实验，懂得这种折磨，也懂得大梦初醒梦境破碎后的落差。
所以，他觉得，如果能用他的命将这场苦痛终止，在此之后，再没人受到这种折磨，也没什么不好。
他本来就是无足轻重的，自出生起便是无足轻重的，就像他的名字。
一粒尘埃能有什么重量呢？
“你要是死了，季晏川估计会疯。”段书话音顿了顿，又改口，“他一定会疯。”
“进去以后一定先观察出入口的位置，那里八成是一个临时点，想要把裴青引出来还要费点功夫。”段书侧目朝身侧人又瞥去一眼。
末了，拿出车上的药递去，“止疼的，等会儿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