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许尘没来得及听到下一句，就听到了敲门声。

    护士推开门，礼貌的朝陌生男人笑着：“您好，您的探望时间结束了。”

    男人见状，没有拜托护士将探望时间延长，好似清楚，精神病院有规定的探望时间。

    他即便拜托也延长不了多久，而且护士不会在延长的期间离开，在延长的几分钟里，所有的谈话都有可能被护士听到。

    思及至此，男人起身点头，在快走到门口时扭头说了句：“我后天再来看你。”

    说罢朝侄子挥了挥手，末了，还友善的朝许尘笑笑。

    男人跟着护士离开，病房内就剩下许尘和另一位病患，他出声打招呼，试图拉近些距离，但对方没有理会他的招呼，并朝门外指了指。

    像是想要独自待着。

    许尘回到自己的病房，晚上护士来送药的时候，他试探的问：“我朋友上次来看过我之后就再没来过，你说，我是不是被抛弃在这里了？”

    “您多心了，只是因为您的探视时间还没到。”护士边说边把药递过去。

    刚来到病院的病患大多不允许被探视的，因为被探视得过于频繁，可能会让病情本就不稳定的病患变得更不稳定，甚至导致病情恶化。

    一小部分病情稳定的，允许被探视，但有探视时间，基本上是以星期为单位，哪怕住院时间久了，也很少会有隔两天就来探视的情况。

    许尘故作出不相信的样子，眉头微蹙，失落的说：“你不要骗我了……17号病患的家人，隔两天就能来看他一次。”

    关于其他病患的信息护士不会透露太多，大概是许尘装得太像，任谁瞧了都是一副下一秒就要伤心碎掉的模样，又或者是这点信息不是重要信息。

    17号病患的家人三年来只探望了他两次。

    而今家人打算让他出院，临近出院这个节点，再加上病患本身病情还算稳定。

    家人又想多亲近，担心病患回家以后不适应，和家人生疏，这阵子才探视得频繁些，不过也没频繁多久，许尘撞见的，是第二次探视。

    许尘吃下药，回味着护士口中的“出院”。

    他问：“17号病患已经痊愈了吗？”

    护士说：“这是一个美好的祝愿，祝愿他能够痊愈，也祝愿他出院以后能开心快乐。好了，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把药乖乖咽下。”

    许尘张开嘴。

    确保他没有藏在牙齿里也没有藏在舌苔

    许尘很难不把出院和记忆疗法联系在一起。

    他不认为记忆疗法是什么好东西。

    可偏偏被17号病患的舅舅，讲述成很神奇的治疗方法，好似经受治疗，立马就能感知到幸福。

    次日下午，夏琢来到许尘病房，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这其中就包括新来的那位病患，说是安生了几天，又开始不安生了。

    “我猜他是一开始吃了药，这两天想法子没吃了。”夏琢躺在病床出声猜测。

    “为什么？”

    “有一部分病患就会这样啊，沉浸在虚拟的世界里，药物治疗能把他们带到正常世界，可他们会感到痛苦，与其痛苦，不如继续病着。”

    像是走出自己的小窝被打了一拳，于是又缩了回去。

    许尘在第二天见到了夏琢念叨好几天的新病患，那位新病患惨叫着，身上的病服被撕得破烂，犹如几块破布一样盖在那人身上。

    几位护士将他按住，他还在奋力挣扎。

    边挣扎边喊着：“放开我！放开！你们这群混蛋！你们想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是顾柠！”

    “不管你们让我吃什么药，我就是顾柠！你们改变不了的！放开……”

    那人大喊的声音在许尘推开一个护士挤到他身边时，戛然而止。

    他黯淡的眸子里闪着微光，似是将许尘认成来拯救他的救世主。

    可他的救世主只是拨弄他的手环，在被那些护士拉到一旁时，喃喃念出一个不属于他的名字。

    “是有哪里不舒服了吗？”将许尘拉到一边的护士轻声询问。

    许尘摇头，“我以为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顿了顿，又说：“我认错人了，抱歉。”

    许尘表现得没有任何异样，加之病情一直稳定，护士没有多心，见许尘快步离开，便继续回归到控制新病患的任务中。

    17号病患没在病房。

    许尘猛地想起，17号舅舅临走前说的下次探视时间，就是今天。

    他要出去找寻的时候恰巧碰见打算找他闲聊的夏琢，夏琢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一脸焦急的样子。”

    “你见17号了吗？”

    “他啊，好像在乒乓球台那儿，你找他有事……”夏琢话还未说完，许尘就已经快步跑走。

    如夏琢所言，在乒乓球台旁边的两个石凳子上，分别坐着17号病患，还有他上次见到过的陌生男人。

    男人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扭头看见来的人是许尘，眸子里的警惕由欣喜代替，他笑着朝许尘打招呼：“快来，我跟他正说那事儿呢。”

    “是吗。”许尘气喘吁吁的扶着乒乓球台，调整好呼吸后挤出个笑，自然而然的坐在男人旁边的另一个石凳子，“说到哪里了？”

    乒乓球台在自由活动区域，除了自由活动时间，大部分病患很少来这里。

    男人朝四周扫视一眼，照旧压低声音：“吃药是没用的，你们的问题出在记忆上。”

    “记忆？”

    “是啊，你们想想，要是把你们痛苦的记忆消除，再让你们获得幸福的记忆，让你们感受到幸福，病是不是自然而然的就好了？”

    这就是所谓的记忆疗法。

    人类没办法选择性的将所有痛苦遗忘，没办法在没有经历幸福的时候感知到幸福。

    但记忆疗法，可以解决这样的问题。

    感到痛苦的全部可以忘记，比起记忆，或者换个说法更为确切，说是享受别人幸福的记忆，倒不如说，可以让人享受别人的人生。

    “这简直是在造福人类！”男人低声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