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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章 是否知情
    被裴青发送的位置引来的顾洺,此刻并没有抓到想抓的人,反而因为说不出那个人的下落,被按在地上殴打。

    这里偏僻安静,不会有路过的好心人听到他的求救呼喊,也不会有人将他从这场皮肉之苦里解救出来。

    早在挨第一下打的时候,顾洺就意识到这是个圈套,是裴青故意把他引过来,有意让他撞到枪口上,但眼下要紧的是先保住小命。

    不然被这么打下去他真的会被打死。

    他试图解释,可对方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在他说出“不知道”三个字以后,这些拳脚就砸在他身上,痛得他除了惨叫再说不出别的。

    顾洺甚至觉得对方根本不在乎他的解释,无非是想打他一顿,仅此而已。

    在他眼冒金星的时候,围着他打的这群人终于收了手,一个男人走到他面前,脚踩在他的肩膀,将试图起身的他活生生压了下去。

    “真可怜。”

    男人的语气没有半分怜悯。

    顾洺忍痛抬头看去,此时映入他眸孔的人已经出现了重影,即便模糊,他还是能辨认出,这个人不是季晏川,是和季晏川一起来的人。

    许尘下车以后沿着记忆的路线跑向“家”里。

    裹着小雨的冷风吹向他,那股冷意几乎要穿过他孱弱的身体刺入他的灵魂,使得他越是朝脑海浮现的地方靠近,灵魂越是颤栗不安。

    他不停跑着。

    跑到他离开家时经过的山坡。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许尘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瘦骨嶙峋的人正躲在树后盯着他。

    那人瘦得脸颊凹陷,又大又圆的眼睛微微弯起,咧开的嘴角扯出一个笑。

    “你没死?”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摇摇晃晃的走向许尘,伸出的手仿若披了层皮的白骨,不止手,他整个人就像披了层皮的骨架。

    那人问,“有钱吗?”

    许尘警惕的后退两步,欲要跑走时却被那人猛地扑倒。

    “兔崽子,你还想跑到哪儿去!我猜着你就没死,肯定是躲起来逍遥快活去了!你是舒心了,留我个老子爹受罪!”那人很是气恼。

    他骂骂咧咧的把手伸进许尘口袋,还没摸出里头到底有没有钱,就被许尘推开。

    “你竟敢推老子!”那人扬起手就要扇去一巴掌,听到身后的动静才放下手,忍气吞声般的放软语气,“快给我点钱,救命钱。”

    许尘不明白身前的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快啊!你不是不想认我吗?你给我钱,咱们断绝关系,我马上跟你断,你快点拿钱。”那人说得语无伦次,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因为别的。

    他话音未落,有两个人跑来将他制服,他奋力挣扎:“放开我!你们抓我,凭什么抓我!我给钱,我能拿出钱的,我找到我儿子了!”

    “他!”

    “他就是我儿子!他能给你们钱!”中年男子的挣扎并没有用,许是知晓无用,所以没再挣扎,将逃脱的希望寄托到了别的身上。

    这话一出,两位警官齐齐朝许尘看去。

    许尘本不想掺和这事儿,他全当是碰到了一个疯子,但当疯子说出最后几句话的时候,他还是愣了愣。

    有位警官走向他,大概是刚刚看到他被扑倒,便先询问了他有没有事,他摇头后,警官又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许尘说:“我不认识他。”

    被戴上手铐的中年男子听后低声笑笑,“天底下竟有不认识自己爹的儿子?”

    警官似对这样疯癫的情况早有心理准备,面色平静的朝中年男子瞥去一眼,收回视线继续道:“方不方便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我没带身份证。”

    “姓名和身份证号说一下吧,我们需要核实一下您和他的关系。”

    “我叫顾柠。”

    话音刚落,中年男子‘呸’了一声,旋即对警官道:“警官大人,你别听他瞎说!他叫许尘!我不会认错的,我不可能认错人!”

    警官没理会中年男子的话,追问:“身份证号是多少?”

    许尘说:“我不记得了。”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回答,尤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既没有证件也不记得身份证号,被抓捕的人还一口咬定父子关系。

    实在可疑。

    “跟我们走一趟吧,耽误不了您太多时间。”不是严肃命令的语气,却没有给许尘选择的余地。

    许尘被带上了警车。

    车窗外昏暗的景色让他迟钝的想起,他还没有翻过山坡去到脑海浮现的地方。

    可又隐隐觉得,不重要了。

    他倚着冰冷的车窗,雨水在车窗上留下斜长的水渍,他声音很轻的说:“我想回家……”

    其实许尘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频繁出现在他脑海的不一定是他的家,这很大程度要归功于连续七天的治疗,以及每天都服用的药物。

    但他还是这样说了。

    下车以后许尘被带到审讯室,坐在对面的警官先是询问他几个问题,随后递来一份资料。

    许尘看着资料上的信息。

    头顶悬着的白炽灯似是下一秒就会变成弯刀砍向他,他没来由的心慌,呼吸不畅。

    “你不是顾柠。”

    警官说,“你为什么冒充顾柠?”

    “我没有……”许尘的解释在白纸黑字的资料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他气息紊乱,拿着资料的手止不住的抖。

    警官拿出另一份资料,手指在资料上敲了两下,虽然坐在对面的人没有说出特别详细的信息,不过这些模糊的信息,也是能和顾柠对得上的。

    “顾柠确实毕业于涟城a大,他的父亲是警察,母亲是名医生,他的父母很恩爱,对他也很好。”

    顿了顿,警官出声质问:“你冒充他的意图是什么?”

    据调查显示,许尘和顾柠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交集,换句话来说,这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我……冒充他?”

    “是的。你的意图是什么?单纯的羡慕吗?”

    “羡慕……?”

    空气里好似埋藏了万千根银针,偏偏这些银针只有许尘能够觉察到。

    于是他的每次呼吸都伴随着疼痛。

    疼得许尘说不出话。

    大概是觉察到他的不对劲,警官倒了杯水放到他跟前,“别紧张,你如实回答就好。”

    许尘垂眸盯着一次性纸杯里的水,头顶悬着的白炽灯倒映在水面。

    “你是说……我因为羡慕他的生活,所以我冒充了他,想象自己不是许尘,是——”

    是谁呢。

    许尘头痛欲裂,耳边一阵嗡鸣。

    浮现在脑海的名字不是‘顾柠’,是另一个。确切讲,不止一个。

    他好像……

    真的冒充过别人。

    警官没顺着这个问题继续追问,虽然冒充,但毕竟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他将话题许尘父亲身上,他问:“对于你父亲做的事,你知道多少?”

    许尘咽下口腔里弥漫的血腥气,“我不知道。”

    “全然不知吗?”

    “全然不知。”

    “你父亲服用了长达一年半的禁品,你身为他的儿子,难道一点异常都没觉察到吗?”警官说这话的时候边说边审视坐在对面的人。

    他厉声问:“你是否知情?”

    “不知……”许尘摇头,“我不知道。”

    落在水杯水面的灯光晃得许尘头晕,他没有经受拷打,却又在无形中被拷打了很多遍。

    脑海中的记忆坍塌破碎,所有让他向往的,让他感到美好的,皆是镜花水月的虚假幻影,犹如水面的灯光,轻轻晃动便得以散开。

    散开之后,是他破烂不堪的生活。

    有那么一瞬间,许尘想继续沉浸在这场梦里,不愿醒来,不愿面对现实中的一片狼藉。

    “我不知道。”

    许尘又说了一遍。

    警官没有再追问什么,起身送许尘去做检查,“你是他的直系亲属,还是做个检查比较放心。”

    “关于你父亲的事你也不要太灰心,成功戒掉的可能还是有的,不管怎样,你都要过好你自己的生活。”言外之意便是,别人再好都与你无关。

    安抚的话落在许尘心头却没起到安抚的效果,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鱼,除了疼痛和绝望,便感知不到别的情绪。

    做过检查之后他坐在长椅静静等着。

    半小时后警官来告知结果,一切正常,按理说坐着的人完全可以离开,但垂眸瞥见对方掌心被掐出的血痕,想来想去还有不大放心。

    调查的资料显示,许尘没有其他亲人。

    警官说:“让你朋友来接你回去吧。”

    许尘迟钝的抬眸,“必须要有人接吗?”

    “最好是这样。”倘若坐着的人执意要走,警官也没有足够的理由阻拦,顿了顿,他说:“没人来接你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家。”

    这样的话落在许尘耳朵里,就是必须要有人来接的意思,不知怎的,他莫名想起上次被带到派出所的时候。

    那时是因为住了黑店。

    那天也下了雨。

    不过现在比那时候安静些,许尘觉得在这里过夜也没什么,于是他问:“我能在这儿睡一晚上吗?”

    “这里不是收留人过夜的地方。”

    “好吧。”

    “你可以先联系一下你朋友,你这样的情况,还是有人陪同更好。”

    许尘没说话。

    他无意识的掐着自己的手心,站在他跟前的警官制止了他的行为,并问:“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不需要!”许尘连忙拒绝,他一点儿也不想去医院,但他没有什么朋友可以联系。

    脑子里唯一记得的联系方式是季晏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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