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园今晚有家宴,厨房一上午就开始忙活。
李管家清早给郊外庄园的经理打电话,让他们送新鲜的蔬菜,水果,鸡鸭。果蔬都是庄园里自种的时令,没有特别名贵的物种,如今有茼蒿,红白萝卜,西兰花,豌豆,草莓也熟透,刚摘下来的,果又红又饱满,还有梨和石榴。
庄园是谢家的产业之一,园内有菜园、果园、鱼塘,也饲养家禽,还修了餐厅,娱乐室,和几栋用来住宿的小别墅。平时会接待一些前来休闲娱乐的领导,也有机关单位,企业,学校组织来此搞农家乐,三瓜两枣的营收倒也刚好维持庄园的开支。
“去冰柜把前天到的海鲜拿出来,再去酒窖拿四瓶红酒,你就去超市买两箱车厘子,猕猴桃.....表小姐还爱吃园月坊的甜品,表少爷爱吃徐记的泡菜,也买点。”
李管家把所有人的口味都有条不紊地照顾到,事情交代下去,几个佣人就分头去做自己的事。
谢浔之今日五点五十下班,难得准时,路上堵车半小时,他就在车上工作半小时。
迈巴赫开进胡同时,已是日落西沉。
谢浔之关上笔电,抬头看向窗外,琉璃般的天染成了鎏金色,夕阳透过浓密的树荫,丝丝缕缕投在青砖墙上,光影斑驳摇曳,一霎静谧。他无端想起那日,易思龄招摇过市地靠在那台红色的法拉利,对着自家的院墙发呆。
她浴在灿烂的光芒中。
车拐进地库,司机停在固定的车位。旁边挨着一辆崭新的法拉利,前一周还没有牌,今天有牌了。
谢浔之下车后走到法拉利前面停下,目光看向车牌,托人费了一番周折才拿到的牌号——京A14001。
不知道是否合她心意。
他思忖片刻,想到今天还没有跟易思龄发过消息,于是拿出手机点进和她的对话框:【你的车牌上好了。有你喜欢的1和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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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园占地广袤,第一次来的客人没有不迷路的,最变态的是,园子里不通车,只通专用的小型观光车和单车,好在地下车库四通八达,有分别通往东、西、中三院的电梯。
今天宴客,车库明显多了几台外来车,香槟顶的拼色迈巴赫是二叔父谢敬华的,白色帕拉梅拉是他老婆范美岚的,再往边上的黑色大陆虎是小姑姑谢宜绾的。
一家子兴师动众,全是为了他这桩婚事。
梅叔正要按电梯,安静的地库传来骚动,一台轰隆隆的跑车开进来,他回头看了眼。
梅叔认出来车主是谁,“是晏夫人的车。”
谢浔之点头,没有上电梯,礼貌地等车的主人一起。晏晚秋早就看见谢浔之了,知道他没有上电梯是等她,一下车就说:“乖外甥,好久没见你了,想死你秋姨了。”
晏晚秋是杨姝桦的手帕之交,祖上沾亲带故但早出五服,两人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感情胜过亲姊妹,也是她把易思龄的母亲梁咏雯介绍给杨姝桦认识,为谢浔之做了这个媒。
她为这事跑断了腿,是第一大功臣,去港岛提亲,她自是要跟着去,以媒人的身份。
谢浔之笑容温和,恭维:“秋姨,您越来越年轻了。”
晏晚秋:“是不是给你找了个漂亮媳妇儿,才变着法夸我啊。”
谢浔之失笑:“不全是。”他抬手虚拦住电梯,礼貌地请晏晚秋先进。
晏晚秋被逗笑,也不客气,先进了电梯。
电梯里,晏晚秋不遮掩,光明正大地打量她这个大外甥。人是真俊,浑身贵气,身高样貌家世品性样样拿得出手,不然她也不敢在咏雯跟前把谢浔之夸得天花乱坠。
易思龄这小姑娘她见过一次,印象非常深刻,样貌太漂亮了,就是再苛刻的人也挑不出毛病,嘴巴也甜,有些娇气就更可爱。她看易思龄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和自己这大外甥是天作之合。
大外甥太板正了,若是配一个中规中矩的淑女,日子能过成冷冻柜。他就适合易思龄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小姑娘,猛烈互补。
当初,她把里头的道理跟杨姝桦盘了一遍,杨姝桦这才恍然大悟,之前的路线都走错了,介绍的不是淑女就是高知。
“跟思龄处的还好不?你嘴巴甜一点,会哄女孩子一点,她肯定喜欢你。”晏晚秋语重心长地说,末了还拍了拍谢浔之的肩膀,让他加油。
谢浔之有些无奈,只低声说:“够哄她了。”
是真的够哄她了。
晏晚秋明白提点两句就行,再多说就是嘴碎,当长辈的最忌讳好为人师倚老卖老,不然在小辈那就是讨人嫌,之后她不把嘴巴搁在谢浔之身上,转而去数落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
谢浔之听着自己发小被骂,不接茬,不吭声。
西院的茶室里很热闹,几家人喝茶唠嗑。小客厅开了两桌牌,三缺一,谢知起是抓来的壮丁,牌桌上不止要应付相亲的事,还要输钱,烦都烦死。
“我哥的婚事还没办呢,哪里就轮到我。饶了我,姑姑婶婶们。”
谢浔之一进茶室就听见谢知起求饶,他笑笑,跟长辈们一一问好后,听到此起彼伏的恭喜。
最近听恭喜二字
听得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他神色平静,也没有过多的喜色,仍旧淡淡地,走到谢知起身后,然后随手打出一张,“打这张,听牌了。”
谢知起算了两遍,眼睛一瞪,“厉害啊,哥!”
一直在算牌的谢温宁也瞪大了眼睛。
范美岚白了谢知起一眼,“你和宁宁都两人打一方了,还请场外援助啊?”
谢知起:“二婶就爱欺负人,我都输一下午了。”他跟前的一摞钱全进了范美岚口袋。
桌上的几个都笑起来,范美岚一边笑一边若有似无地瞟了眼谢浔之,神情复杂而微妙,很快就掩饰过去。她摸了一张牌,喊:“桐桐,你来帮我顶下牌,我去趟洗手间。”
坐在沙发上的范楚桐应了声,起身走过来。范美岚坐在谢知起的下家,范楚桐走过来,自然就跟站在谢知起身后的谢浔之并排。
她没有着急坐下,弯了弯眉眼,温柔地打招呼,“浔之哥,还没说恭喜你。听说易妹妹很漂亮。”
在集团,她都是跟着众人规规矩矩喊谢董,但在家里,她可以喊得更亲密些。
谢浔之并没有在意称呼的变化,温淡的笑容不变,说了一句谢谢,目光继续落在牌上,指挥谢知起,“打八筒。”
范楚桐微抿了下唇,没再多说,只安静坐下,帮姑母顶牌。
谢温宁看出来什么,拉住谢浔之的手,“哥,你坐我这,我去帮妈妈插花。”
她坐的位置离范楚桐远,隔了一个谢知起。
谢浔之;“不了,你们打,我回房间换身衣服。”
谢温宁点头,让他快去。谢浔之离开的时候,她观察到范楚桐回了头,有些恋恋不舍地望着谢浔之的背影,心下当即就有些不舒服。
她是不知道今天吃饭二婶把她侄女带来是什么意思,如今大哥的婚事在即,她难道还要搞事?
打了最后两把,到了吃饭的时间,牌桌散了。众人移步到隔壁餐厅。
餐桌上吃食琳琅满目,最中间的铜锅冒着热气,下午空运来的羊羔肉、澳牛、巴掌大的活鲍、活蹦乱跳的鲜虾一一涮进去,鲜辣爽口。
大人们边吃饭边热烈讨论,先定好了周天下午在谢园集合,一起去机场,然后把婚礼的流程大致捋了一遍,包括谁负责接待宾客,谁负责接待女方家属,谁组织车队,谈得不亦说乎。
谢浔之和同辈坐在一起,换了一身休闲服,整个人就没那么清肃,温柔的卡其色驼绒毛衣带给他几分慵懒随和。
坐在隔壁的隔壁的范楚桐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谢知起趴在谢浔之耳边,小声问:“哥,她和西门庆分手没有,你这都要去提亲了,可不能吃这哑巴亏啊。”
他一直惦记这事,又不敢发动朋友去打听,毕竟家丑不外扬。
谢浔之蹙眉,“少胡说。”
“那到底有没有。”谢知起急,眼见着大哥头上的绿越来越多。
谢浔之被他缠烦了,乜他一眼:“没有。”
谢知起:“分手啦?”
谢浔之再次警告他一眼,“从始至终就没有这回事。都是误会。我早跟你说了不要发散思维。”他剥着手里的虾,“到了港岛,你要是在她面前态度不好,我缴你的车。”
谢知起:“.......”
大哥好多年没说过这种话了。
他咽了咽酸溜溜的萝卜丝,“不是,哥,我忽然发现你有点见色忘弟....”
就算那女人再脾气差性格差派头大,但谢知起必需承认,长得还可以。
谢浔之将剥好的虾肉放在谢温宁碟子里,谢温宁高兴地说了句谢谢哥,一旁的范楚桐看着那只虾,眼睫动了动。
范美岚看出来自己侄女的失落,心里叹气,面上却笑着,“桐桐,你不是也想去港岛玩一圈吗,不如这次就跟我们一起去,也给浔之凑个热闹。”
范楚桐没想到姑母会在饭桌上提这事,她有些难为情,但又的确想去。她想亲眼看看易思龄到底有多漂亮,能让谢浔之答应这桩婚事。
范楚桐推辞,“小姑,我跟着去会不会添麻烦啊。若是太麻烦,我就不跟着讨嫌了。”
杨姝桦笑了笑,“桐桐想去就跟着穗穗宁宁她们一块儿,多个人也热闹。”
范楚桐温柔笑笑,大方答应:“谢谢伯母。”又看向谢浔之,“浔哥,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吧,怕易妹妹那边不喜欢这么多人。”
谢浔之拿热毛巾擦手:“她不会。想去就一起。”
易思龄只会喜欢人多,越多越好,多几个人凑热闹根本无所谓。
范楚桐高兴地点头,“那我周天提前来,跟穗穗宁宁一起。”
谢温宁出声:“你跟二姐联系吧,我跟着大哥明天先过去。”
谢知起接腔:“还有我也明天去!”
杨姝桦:“明天不是才周五吗。”
谢浔之解释:“我先去易家登门拜访。”
这件事杨姝桦前几日跟谢浔之提过,当时他没表态,以为他不愿配合,也就作罢,她不愿意唠叨太多。现在谢浔之主动提出来,她觉得破天荒。
谢乔鞍欣慰地与妻子对视一眼,“你先提前去是最周到的,多带些
礼物,不要让亲家觉得我们敷衍。”
谢浔之应下。
作为媒人的晏晚秋最高兴,她第一次干保媒拉纤这事就大获成功,觉得自己眼光真是绝顶,想到自己那糟心的儿子,又忍不了吐槽:“真要让我家那臭小子跟浔之学学,一年到头缩在美国不肯回来,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洋邪。”
杨姝桦笑:“小亭在美国是干正事,等回来后就是晏博士了,多厉害。”
“我看见他就烦,最好别回来。”晏晚秋嘴上说着烦,实际上比谁都想晏叙亭能回来。
杨姝桦:“那这次浔之结婚他回来当伴郎,就住在我们家,省的你看见他又烦。”
谢明穗低头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谢浔之这边,隔着一个谢知起,她小声问:“大哥,你伴郎有宴叙亭?还有谁?”
谢浔之:“只敲定了他和阿礼,具体要看易思龄那边有几个伴娘。怎么?”
谢明穗面容凝滞,摇头,说她就问问,心不在焉夹了转到跟前的一门菜,吃下去。
谢知起正巧看见谢明穗生吃一口凉拌香菜根,一边干呕一边瞪大眼睛。
大哥疯了就算了,二姐怎么也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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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过,大人们又打了几圈麻将,到深夜十点才散。范美岚喝了酒,于是把车钥匙给范楚桐,让她开回家,自己则坐老公的车,有司机开。
在车上,谢敬华想到饭桌上的事,不由地数落妻子:“就你多事,让你不把桐桐带来,你非要带,你以为别人听不出来你是什么意思?大嫂是不跟你计较!”
范美岚为自己叫屈:“你又不是不知道桐桐喜欢浔之,她让我带她来,我能拒绝吗?”
说起这事她心里就憋火,“我怎么看都觉得大侄儿对咱桐桐有点意思,若不是大嫂每次提起这事都打太极,他俩早成了!咱们范家和你们谢家亲上加亲,多美啊!”
谢敬华喝酒后晕晕乎乎的,听到这些无稽之谈就更来火,还亲上加亲,真会做美梦。
范家是在京城有一席之地,但谢范两家早已是姻亲,稍微聪明点的都不可能浪费资源去亲上加亲,更何况谢浔之是老爷子钦点的谢家第三代继承人,和当年他这个闲散子弟可不一样。
范家想把女儿嫁过来当谢家主母,他用屁股想都知道没可能,就是没有易家也不可能是范家。妻子有这个想法时,他就劝她消停点,没想到她偏不消停,还暗暗撮合,搞出一系列漏洞百出的事儿。
“嚯,就你看出有意思就你美,其他人都是傻的看不出。”谢敬华和她对着来。
范美岚气笑:“好,我问你,桐桐那次落水,大侄儿为什么要跳下去救她?”
“不救她,看着她被淹死?”谢敬华简直是服了。
“.........”
“那我拜托大侄子给桐桐在集团总部安排一个职位,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给桐儿升了事业部二把手!”
“不答应,打你这个二婶的脸?更何况集团内部人事变动是人事部和董事会商议的结果,桐儿升职,是她自己工作扎实努力,与大侄儿有什么关系?”
范美岚被堵的哑口无言,生气地偏过头,看都不想看他。
过了半晌,车内响起男人的鼾声,跟头猪一样。
范美岚更气了,狠狠剜了老公一眼,“要不是你在集团不争气,我用得上这样盘算?劳心劳力的,你也不看看,我比大嫂看着老了几岁!你比不上大哥就算了,连你三弟都比不上,本来集团就没我们说话的份,现在好了,更没了!到时候大嫂就知道,选易思龄那娇气的千金大小姐,还不如选桐桐!至少听话懂事温柔脾气好!”
何况港岛和京城隔了这么远,环境圈子生活习惯都不同,也不知根知底。
再者,听说那易思龄连个普通话都讲不利索,脾气又大,还挥霍无度,骄奢淫逸,无法无天,完全就不符合谢家低调的行事作风。
不是一路人那就有的闹。
闹吧闹吧,闹到不可收场,大嫂就知道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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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天,谢园几个主院的灯都先后熄了,易公馆的灯还灯火通明。易思龄一回来就泡在浴缸里,累到不想说话。
她今天忙了一天,连看手机的时候都没有。
半年前订制的嫁衣在这几天刚好完工,宝珊阁一向慢工出细活,第一次试穿过后还要调整细节。试穿完嫁衣,化妆师已经等在易公馆,为她试过大礼那天的妆造。
过大礼也叫下聘,是婚礼中尤为重要的一环。港岛这边非常注重仪式,男方不下聘,结婚不摆酒,即便是领了证也不叫结婚,说出去都丢人。
她们这个圈子里对这些规矩就更看重了,哪家嫁女儿寒酸一些,男方下聘不够排场,是要被媒体群嘲的,从婚纱到钻戒到手捧花到当天佩戴的首饰再到酒席规格,全部会被无限放大,扒到底裤都不剩。
想低调结婚,刻薄狗仔只会嘲你寒酸。
陈薇奇当年携八点八亿天价嫁妆嫁入庄家,男方带来的聘礼足足摆满了陈家后花园,婚礼当日更是从厄瓜多尔进口十万朵订制色玫瑰铺满酒店,这玫瑰的颜色被她买断,命名为Weiqi。
媒体称之为“无以伦比的玫瑰婚礼”。
陈薇奇结个婚在姐妹圈里狠狠风光了一把。
她是这样对易思龄说的:“Mia,知道你喜欢弗洛伊德,我也喜欢,犹豫了好久,还是想着不能抢你喜欢的。花商劝我别订制,订制色比弗洛伊德贵倒是不说,关键是麻烦,要等三个月,是我老公说不怕麻烦,一朵花而已,不能让我和你闹得不愉快,你说是不是?”
易思龄面上假笑敷衍,心里骂她是得瑟的小贱人。
连婚礼上的一朵花都要煞费苦心,也真是难为她了。
这件事易思龄早就忘到脑后,是今天下午陈薇奇兴高采烈问她party喜欢什么布置,花是继续用弗洛伊德还是换别的,她才想起,不想还行,一想就生气。
“花花花花花!十万朵玫瑰谁买不起啊!”易思龄拿手击打水面,水花飞溅。
陈薇奇炫耀的根本不是什么花,她炫耀的是她老公对她好,连一朵花都要独一无二。
易思龄想到了谢浔之,这个一天失联二十三小时的古董塑料未婚夫。
她哗地一下从水里站起来,白嫩的身体像裹了一层淡粉色的薄纱,把手机抓过来,点进微信。
她倒要看看这个老古板有没有跟她发消息。
果真有,几个小时之前的消息——【车牌上好了。有你喜欢的1和0。】
易思龄手上沾水,打不好字,按下语音:“哦唔钟意车牌唔想要车牌!!哦钟意发!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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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包裹,安静的书房里,谢浔之正在练字,最近写太多“囍”字,一时半会都有些恍惚,一个字写多了看久了就越看越不像,于是把之前临了一半的胆巴碑翻出来,如此修心养性的夜晚,扬声器放出女人娇怨的怒吼,氛围一扫而尽。
谢浔之停下笔,沉默了片刻。
什么发。
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突然发脾气,也听不太懂她说的话,粤语不在他的知识范围内。
他干脆拨电话过去。
一分钟没有,易思龄收到他打来的电话,接通后,扬声器传来男人温沉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淡稳重,像是汪洋大海,足以包纳她所有的坏脾气。
“发?什么发?抱歉,我不太懂粤语。”
他只听懂钟意二字,是喜欢的意思。
易思龄其实已经后悔发那条语音了,接这个电话也有些忐忑,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蹩脚的“发”。
她乐不可支,骂了一句真笨,“我说的是花,flower。”
发是花。
原来如此。
谢浔之记起来那天去酒店,经理说易小姐每日都要求送新鲜的弗洛伊德玫瑰。
“你喜欢弗洛伊德?”他问。
易思龄惊讶:“你知道我喜欢这个?
他解释:“你住的酒店是蓝曜旗下的,经理说你要求每日都送花上去。”
“哦。原来那家酒店是你的。”易思龄擦头发的动作很缓慢。
明知道她喜欢什么花,却一朵都没送过,她不可能没有情绪。也不是非要他送她花,就觉得没意思。
郑启珺追她的时候,送的弗洛伊德能堆满整个易公馆,他现在好歹是她未婚夫。
名义上的实际上的,反正已经是了,他总该做点这个身份该做的事。
这场婚姻,他都不先主动,她是不可能主动的。
她没再吭声,对面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不熟悉的人又开始尴尬。
她干脆打开吹风机吹头发,鼓噪的风响起的同时,对面说话:“我明天来你这,你明晚有时间吗?”
吹风机声音大,易思龄只听到后半句,她关了吹风:“我明晚?”
“明晚不知道。”
陈薇奇说约她明晚吃饭,商量party的事,但这女人的话不靠谱。
谢浔之颔首:“那到时候再说。”
易思龄不知道他到时候要说什么,干脆:“哦。”
实在无话。
他很无趣,比她想象得更无趣。
不止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会玩浪漫,更别提宠她了。连宠都要她教,瞬间人都萎了。
“我要睡了。挂了。”易思龄偃旗息鼓,不想继续和他在电话里僵持。
“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他磁性的嗓音在电话里如此迷人。
易思龄更不爽,正要挂电话,他又说:“花会有的。”
她手指一顿,“说什么?”
那端沉默了一秒,很快,“你喜欢的花会有的,会有很多。易思龄,你喜欢的东西都会有。”
“但前提是你要告诉我。”
他不太会猜她的心思,但只要她开口说,他就会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