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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林舒沒給自己過分沉浸在私下情緒的時間, 近來由原本的客戶介紹了好幾個新的案源來，她決定火速一一拜訪這些新客戶，力争達成合作。

    不過令她意外的是, 許詩嘉雖然私人生活方面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動，但倒并沒有影響對工作的投入和專注力, 他不僅沒遲到, 還是所裏第一個到的。

    林舒到的時候，就見他已經認真地趴在桌前研究一份案卷。

    林舒愣了愣，但随即覺得這也合理。

    他都當爸爸要結婚組建家庭了, 以後自然要承擔起責任自己掙錢養家, 因此更加加倍工作也再正常不過。

    一想到這點, 林舒就有些煩躁。

    沒多久前她剛接到了王延年的電話，約林舒參加一個今晚的信合慈善活動，說為了表示感謝對許詩嘉的引導, 要引薦一些企業家朋友給她。

    這是求之不得的機會，林舒自然不會拒絕，但她甚至不想帶許詩嘉。

    始作俑者顯然一無所知，許詩嘉見林舒經過，擡頭朝她笑着打招呼, 林舒撇過頭, 裝作沒注意，徑自走進了辦公室。

    她不太想見到許詩嘉, 也不太想理他。

    不過工作例會總要開。

    林舒例行聽完每個人盤點了下手頭的工作和進展，安排好王鐵牛和劉旭輝的, 然後便開始給剩下兩人安排任務——

    “後天的一個新客戶接待會議, 許明媚，你跟着我一起。”

    “還有一個勞資糾紛的開庭, 許明媚，你檢查下相關證據目錄都齊全了沒，明天上午一起去。”

    “下周有個出差，許明媚你讓行政訂一下我和你的機票，去三天，你沒問題吧？”

    “下午有個針對長期顧問公司人事部和法務部的勞資糾紛法律培訓，許明媚你跟我一起去。”

    “今晚信合有個慈善酒會，邀請我們顧問律師出席，許明媚你安排下，晚上一起去。”

    ……

    許明媚沒讓林舒失望，随着林舒的安排，許明媚臉上一臉被委以重任的激動和期待，完全沒有工作安排過多導致的不滿。

    挺孺子可教，倒是個願意學願意幹的。

    只是林舒剛宣布完散會起身離開，就見許詩嘉臉色不太好看地追了出來——

    “我呢？”

    他盯着林舒，一臉不可置信：“她的工作安排怎麽這麽多？我怎麽都沒有？”

    “你在所裏配合做文書工作，還有不少郵件都需要你回，包括合同審閱和翻譯校對，并不是沒有工作要做，飽和程度已經夠了。”

    林舒安排前看過文書工作的工作量，足夠許詩嘉忙幾天了。

    他現在不服，多半是怕影響收入。

    她看了許詩嘉一眼，淡淡道：“不用擔心，文書工作和出差一樣重要，并不會因為文書工作就減你的工資獎金，你該有的都會有。只是之前在來新人之前，确實讓你負擔的太多了，現在來新人了，你肩上的擔子自然會給你減輕一些，也算是讓新人鍛煉一下。”

    可惜林舒話說到這份上，許詩嘉還是不滿：“你之前不是說了，那個出差是讓我一起的？下午那個勞資糾紛培訓，也早說了是讓我一起去的。晚上的酒會也說過是讓我一起的。憑什麽現在給許明媚了？”

    林舒不太生氣，但不代表不會生氣。

    多數時候她非常包容下屬，也知道對每個下屬的不同性格，要用不同的手段，比如許詩嘉就是吃軟不吃硬。

    可是這一刻，看着眼前許詩嘉表情理直氣壯的臉，林舒就非常生氣，一句哄他的軟話都說不出口。

    憑什麽？

    他還好意思質問自己？

    “我知道我的年紀比你小，但是職場上不講年紀，我是你的老板，我對團隊裏每個人的分工安排具有決定權，這個事我說了算，我怎麽安排工作不需要和你彙報，在最終任務分配方案之前，我都可以進行調整改變。”

    林舒沉下臉：“許詩嘉，團隊分工需要平衡，是我之前仰仗你的工作太多導致你覺得可以質問我，覺得自己在團隊裏一家獨大了嗎？你問我憑什麽？憑我是你的老板。”

    許詩嘉抿着唇，沒說話。

    他盯着林舒看了兩眼：“你怎麽了？心情不好？”他低聲道，“誰惹你了？幹什麽罵我撒氣。”

    許詩嘉這麽敏銳，林舒心情更不好了。

    可惜許詩嘉還不知道見好就收，他争取道：“那至少晚上信合慈善酒會應該帶我吧？我爸慈善晚會會請什麽人我基本都認識，我可以給你一個個介紹背景，讓你社交起來更游刃有餘。”

    “你不是被你爸都經濟制裁父子關系緊張嗎？為了避免尴尬，你還是別去了。”林舒冷臉拒絕了許詩嘉的提議，“何況我帶你去，顯得像是彰顯自己是靠你的關系得到你爸青睐似的，他給我引薦的企業家，多半也會覺得我只是攀龍附鳳了你才有這個機會，而會忽略我本身的能力，所以你們信合家的酒會，你避嫌別去了，我帶許明媚去就可以。”

    她說到這裏，瞪了許詩嘉一眼，轉身走了。

    **

    許明媚女士有多春風得意，許詩嘉就有多失意。

    從一早起，他就感覺到了林舒對自己的異樣，她明明看到自己了，然而竟然轉過腦袋，就當沒看見，自己笑臉相迎，結果林舒連個好臉色都懶得給他。

    工作安排上，更是把所有要和她接觸增多的任務，全部交給了自己媽，許詩嘉只分到對着電腦獨自就可以完成的文書工作。

    林舒很明顯地在回避自己。

    許詩嘉自然不在乎錢，他在乎和林舒在一起的時間。

    “我怎麽覺得林舒對我有意見？像是把我邊緣化了，憑什麽給我安排的就是這種工作，給你安排的都是可以跟着她的？是不是有人說了我什麽壞話？導致林舒最近看我很讨厭？”

    看着許詩嘉疑惑不已的模樣，許明媚其實有些心虛。

    例會上林舒安排工作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忘記和林舒更新事情後續了——許詩嘉不僅沒當成爸，結婚更是沒影，甚至連初戀都沒追上。

    如此烏龍，以至于如今林舒仍處于誤會許詩嘉當了爸爸人生要進入新篇章的狀态中。

    許明媚原本有些愧疚，覺得自己勝之不武般搶走了許詩嘉的業務，一度內心糾結是否要和林舒去辟謠。

    可如今一看許詩嘉的樣子，又覺得自己做的也沒錯。

    小寶都這把年紀了，從高中開始暗戀初戀，結果這麽多年過去，和初戀都沒有修成正果。兩個人的感情不能強求，這倒也沒話說，可他情場都這麽失意了，結果現在還在這裏為了林舒給的業務不夠多而長籲短嘆，這關注點完全錯了。

    這麽喜歡上班，成天上班，哪有時間搞定初戀呢？

    現在好不容易林舒給他放個短假，他這不才能被迫休息好好思考人生大事嗎？

    何況許明媚自己好不容易有被林舒親自帶的機會，可不能就這麽輕易放棄了。

    兒子的未來職業路還很長，可許明媚都這把年紀了，再不好好抓緊機會，可就沒有了！

    這麽一想，許明媚就淡然自若多了。她臉不紅心不跳道：“小寶，別想那麽多。”

    “我們這支團隊這麽團結，每個人都那麽好，誰會說你壞話呢？工作安排總是每個人輕重急緩不同。”

    許詩嘉抿着唇，神色不好看道：“可她原本明明覺得我很好用，所以幹什麽都帶着我，說我是團隊的核心靈魂。現在讓我成天改點合同，和坐冷板凳有什麽差別？”

    許明媚鎮定道：“人是會變的。”

    許詩嘉皺起眉：“你的意思是，林舒變了，現在不把我當團隊核心培養了？”

    “不是，林舒怎麽會變？”這話許明媚女士不愛聽了，“小寶，原因要從自己身上找，林舒是那種動不動就變的人嗎？你別有點風吹草動就怪老板怪上司怪別人怪社會，總之不怪自己，這樣不對。”

    “你要學會反省自己。你以前好用，林舒用你用的就多，最近她用你用得少，那還能是什麽原因？當然是你現在不好用了啊！”

    果然，許明媚的話讓許詩嘉愣住了，他自我懷疑道：“我最近不好用了？”

    這可正是夾帶私貨的好時機。

    許明媚裝腔作勢地嘆了口氣：“是的，男人啊，年紀都有分水嶺，一過一定年紀，就斷崖式衰老，這不僅指你的精子質量，更是一種全方位氣質的衰老，你們男的自己感覺不大，但是荷爾蒙這種東西很微妙，林舒作為女性，可能已經感受到了，你身上肯定是朝氣和活力減退，讓她不喜歡了，外加你看你，剛才還不滿意林舒的工作安排，這不明擺着翅膀長硬了不聽話了嗎？”

    “現在女的，都喜歡聽話的那個什麽小奶狗！你聽過人家喜歡老狗的嗎？都喜歡軟乎乎可愛聽話乖巧的小狗！你就聯想現實就行了，小奶狗路上走，很快有的是人誇可愛抱回家養，老狗呢？老狗在路上肯定早被打狗隊抓走了！”

    許詩嘉：“……”

    許明媚循循善誘道：“小寶，你也一把年紀了，要趁着自己還在小奶狗的尾巴上，趕緊給自己找個家啊！這麽蹉跎下去，變成老狗了，就只能去屠宰場了。”

    這話下去，許詩嘉的表情果然有些龜裂。

    許明媚乘勝追擊道：“花無重開日，人無再少年，工作吧，等年紀大了也能拼，你看你媽我，現在不也照樣是職場麗人？可談戀愛結婚生孩子吧，過了那個村，就沒那個店。女人和男人品性一樣，其實都只喜歡十八歲的，你再老下去，追初戀追上的可能性只會更低，你十八歲人家都沒看上你，還指望現在老了人家看上你？”

    随着許明媚的話，許詩嘉臉上果然越來越難看了。

    一向自我感覺良好的許詩嘉，一時之間也變得有些局促，言語間也帶了點不自在：“媽，我最近真的氣質上變老了嗎？”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道：“我比林舒大五歲，站在她邊上，難道顯得我比她大很多嗎？我覺得我各方面還行，和她站一起也沒很明顯比她大的感覺吧，總體應該算還是同齡人……”

    許詩嘉越說越心虛起來：“難道我最近熬夜多了皮膚狀态沒那麽好了？可我熬夜都是為了林舒加班，她怎麽可以反過來嫌棄我變不好用了！”

    他語氣怨恨，擡頭看了許明媚一眼：“可就算她嫌棄我不好用，也不應該找你來替代吧？你比我年紀大得多！憑什麽那些工作都讓你跟着？”

    “我是女的，你是男的，女人對同性的年齡自然是包容的，對異性就……”這絕佳的機會許明媚決不放棄，她提點道，“小寶，人吧，要心态好，與其怨天尤人，不如扼住命運的咽喉，逆境中鍛煉的是心境，如今林舒嫌你不好用，不正好冥冥之中給了你一個假期嗎？與其罵罵咧咧，不如你就用這個假期啊，去好好追求你的初戀，不然你以為自己什麽也不幹，每年不斷衰老，人家就能看上你？”

    “你初戀既然能被你念念不忘這麽多年，自然有她的魅力，那別的男人是瞎的？他們看不見？現在很多撈男，恨不得上趕着找有實力的姐姐，人家既然是你學姐，想必如今也事業有成，那想和她在一塊的年輕男人，那可是如過江之鲫啊。”

    許明媚越說，許詩嘉的臉色就越發難看。

    片刻後，他突然轉換了話題：“晚上信合的酒會你怎麽辦？”

    雖然許明媚從來沒在新聞媒體報道裏公然出鏡過，但信合慈善酒會來的人裏不少是王延年多年的朋友，自然認識許明媚。

    許詩嘉知道這點，許明媚自然也知道。

    她對此早有準備：“我到時候會臨時說身體不舒服請個假。”

    “那林舒在酒會豈不是孤立無援的？”許詩嘉清了清嗓子，狀若自然道，“還是我勉為其難去一下吧，畢竟我的身份對林舒來說不是秘密，我不去，顯得我們信合很招待不周沒有禮數的樣子。”

    “沒事，我讓你爸都安排好了，找了個對接的招待她，你爸也會一一把潛在客戶介紹給她。”

    許明媚沒說的是，其實這次讓王延年喊上林舒去參加酒會，就是存了個給她相親的目的，只不過年輕人對刻板的相親容易抵觸，變成酒會，自然就放松很多，她不去，但給林舒安排的對接接待人，正是此前許明媚十分看好的小夥。

    除此外……

    “今天現場不少企業家會把兒子也帶去，你爸那些老朋友，兒子也都和你差不多大，好多也是單身，那麽多适齡男青年，林舒身邊既沒你也沒我，豈不是正好方便她物色一下，沒準還能成就一段好姻緣。”

    許明媚安排的都明明白白的：“至于小寶你呢，你也別操心了，今晚就跟媽媽一起，去采購點行頭，把自己打扮打扮，好好發力追求初戀。”

    可惜讓許明媚不滿的是，許詩嘉對自己的個人感情生活毫不在意，倒是一聽林舒晚上酒會的事，一下子反應激烈。

    “你要給林舒介紹對象？你給她找的對接人是男的？”

    許詩嘉的表情非常難看，語氣憤怒：“媽，你別插手這些。”

    許明媚很不解：“林舒也想談戀愛啊！我和你爸看人眼光不差，知道什麽樣的男人适合她，幫她把把關，有什麽問題？”

    可惜自己的熱心并沒有得到兒子許詩嘉的贊許，許詩嘉看起來快氣炸了：“什麽樣的男人都不适合她！不用你們亂把關。你們別多管閑事。”

    他幾乎有些咬牙切齒：“林舒談戀愛對你能有什麽好的？”

    許明媚愣了愣：“啊？”

    許詩嘉扯了扯領帶，不自在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林舒是我們的老板，老板沉迷戀愛，能有時間好好帶領團隊前進嗎？戀愛不占用時間？她一談戀愛，哪來時間開拓業務？”

    “我的初戀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我進步不了，就不能成為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你讓林舒去談戀愛，不就是阻礙我進步？我就找不到對象。”

    “你想不想要我找到對象了？想要的話就別給林舒介紹對象。”

    “她絕對不能談戀愛。”

    許詩嘉扔下這句話，看了眼時間：“不說了，我先走了。”

    他說完，像是趕時間一樣轉身走了，只留下許明媚一人站在原地。

    自己兒子這一番話，讓許明媚徹底聽呆了。

    家門不幸，她許明媚的兒子竟然這麽自私！

    原本許明媚還對兒子多年追不到初戀頗感同情，但如今一想，他追不到初戀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林舒對他提攜有恩，怎麽就不盼着人家林舒好呢！

    他單身這麽多年，這都是他自私的報應！

    兒子越是這樣，許明媚女士就越是一身反骨，她下了決心，說什麽要快點為林舒解決終身大事，至于許詩嘉……

    許明媚決定大義滅親！再也不來管兒子的初戀成功與否了。

    小寶，你活該成為一條沒有家的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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