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昏昏欲睡的。
“怎么困成这样?”
小笛飞声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看他一眼。
李相夷则拖走人面前滚烫的粥碗,“你失眠了?”
那脑袋一点一点的,真怕一个不小心,埋进去了。
到时候,就不是重新买份早饭那么简单了。
“还是说,”方多病用筷子叉了个小笼包,指他,“你昨晚背着我们,偷偷干什么去了?”
“坦白从宽,”他手作惊堂木,拍拍桌子,“抗拒从严啊。”
李莲花没太听清他们的话,撑着脸的手一滑。
脑袋重重一磕。
随后猛地悬停,一股力揪着他后领,往后一拽。
后背铺着头发,也被绷直了扯着头皮。
李莲花大醒。
他白眼“罪魁祸首”,“阿飞啊,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粗鲁?”
领子乱了。
后脑勺也疼。
笛飞声没有半点反省的意思,单手端起碗,继续喝粥。
还道,“不必言谢。”
李莲花:“……”
他有说谢的意思吗。
笛飞声不拽,他也不会磕下去。
这一拽,领子理了三遍,才恢复原样。
“话说,”李相夷把他粥碗推回去,又问,“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对啊,”南宫弦月往嘴里塞了好几只蒸饺,含糊道,“我们明明一块回去的,为何偏偏你这么困。”
要困,也是阿飞更困才对。
李莲花执着汤匙,搅着粥散热。
“确定凶手了。”
这话说得很平静,却一石激起千层浪花。
整张小饭桌,暗暗沸腾起来。
五个人盯着他,明显不满。
“不是,”方多病又惊,又有点生气,“你一个人玩,不带我们啊?”
“带你们去打草惊蛇吗。”李莲花舀了勺粥喝。
乌泱泱一大堆人,凶手怎么行动?
“我们可以躲在暗处啊。”李相夷辩驳。
“万一凶手,给你来阴的怎么办。”
“你一个人孤立无援的,多危险。”
“我这不是没事么。”李莲花不以为意。
笛飞声听罢,评价了四个字,“油盐不进。”
李莲花瞪他一眼。
无数次,他真的很想,把老笛的嘴巴封上十二层胶布。
“所以,”小笛飞声问,“凶手是谁?”
李莲花放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竟真是他。”李相夷嘀咕。
对仇不平进行嫁祸,嫌疑必是最为深重。
可惜,饶是这样,也只能算作推测。
他们没有直截了当的证据证明,凶手就一定是巫尔焦。
因为里面涉及到无心槐,而他是纯正的血域人。
这意味着,他也可能是与真凶有联系,只是提供那些面皮和衣裳罢了。
“那他是如何选定目标,并作案的?”
南宫弦月往下问。
李莲花把一切娓娓道来。
五人听罢,哀惋与痛恨杂陈交错。
“没想到,背后的动机居然是这样。”李相夷面色沉沉。
“可是,他明明可以充当苦难的拯救者。”
“或者一个人,在自由自在的世界里,好好生活着。”
“却偏偏……”
却偏偏拿起了刽子手的刀,成为又一个刽子手。
人和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忽觑眼小笛飞声。
小笛飞声莫名其妙。
然后他就发现,李莲花用那种如出一辙的目光,也打量了他一眼,又打量了笛飞声一眼。
他视线在李相夷和李莲花之间游移,又发现,两个人捏勺子的手势一模一样。
包括捏的位置,手指相错的角度。
不止这点,还有很多情况。
就忽来了句,“有没有人说过,你们两个人很像?”
李莲花一呛,差点把粥喷了。
他偏头低咳两声,才转回来。
刚转回来,就对上李相夷明亮的眸子,定格在他脸上。
还神神叨叨的,“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
“是吗……”李莲花挠挠鼻子。
大可不必这么觉得。
李相夷撤走目光,移到两个笛飞声之间。
“有没有人说过,你们两个也很像。”
小笛飞声毫不犹豫地开口,“我可不这么觉得。”
谁要跟他像?
笛飞声哐地扔了勺子,“你最好别跟我像。”
一桌子被这两句话干沉默了。
南宫弦月愣愣地嚼东西,对方多病交耳。
“不就说一句像吗,他们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奇怪。”
方多病默默扒粥,默默摇头。
“奇怪吗,不奇怪啊。”
“这世上像的人多了去了,有的人觉得被说像没什么,有的人就不喜欢。”
“你看他们两个就是了。”
他们两个,自然是指大小笛飞声。
南宫弦月点点头。
停了秒道,“我觉得你也很奇怪。”
“你看起来有点心虚诶。”
“……”
方多病岔开话题,“那个李莲花,后来呢?”
“巫尔焦跑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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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咽罢粥,神色稍肃了肃。
“被一个高手救走了。”
“按照你们的描述来看,”他视线扫过李相夷和小笛飞声,“救走他的人,与救走凤凌烟姐弟的,应该是同一个。”
“邱无涯?”五个人一致问。
李莲花摇摇头,“他走的时候,用了迷踪步。”
“迷踪步”三个字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
血域天魔。
如今江湖中的天下第一。
窟颜达。
可是……
“凤凌烟姐弟,是邱无涯的人。”李相夷理着其中关系。
“血域天魔救他们,又救巫尔焦。”
“那巫尔焦与邱无涯是什么关系?”
“血域天魔与邱无涯又是什么关系?”
答案,隐隐呼之欲出。
“巫尔焦是邱无涯的人。”方多病猜测。
“至于血域天魔……”
笛飞声接话,“他都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屈居于邱无涯,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他们两个,估计有些什么合作关系。”
就像他当初,与单孤刀谋皮一样。
但是,仍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他皱眉侧目于李莲花。
李莲花也是眉头紧蹙,“而且传言,窟颜达此人孤傲不群。”
“不屑江湖之争,也疲于立党建派,是故邱无涯才做了武林盟主。”
“是故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神出鬼没。”
“基本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也没人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他当初欲与窟颜达一战,在血域逛了足足一个月,才觅得其蛛丝马迹。
有人告诉说,他离开血域了。
他只好也出了血域,再四处打听。
最后,是在扬州见到的人。
那一战没有打完。
他还打不过窟颜达,再打下去,非受很严重的伤不可。
后面,是阿娩帮求的情,求窟颜达宽限些时日,再行一战。
窟颜达答应了,约定于数月后的扬州。
数月后,他武功大成,斗败了窟颜达,成了天下第一。
而战后,则是从未见过人了。
关于窟颜达的江湖传闻,亦是少之又少。
对于这个人,他实在下不了什么定论。
笛飞声亦然。
当然,他也不关心。
除了与之一战,别的东西,根本没什么好在乎的。
打完那一架后不久,新的天下第一就诞生了。
他便追着李相夷去了。
现在,到底是因为什么,窟颜达选择了与邱无涯合作。
还是说,在他们那个时空,本来也是这样的。
只不过因为,邱无涯无端召开武林大会这件事,他们才揭开了什么的冰山一角。
再有就是,从他们来武林大会,从头到尾,都没见窟颜达来参加,也没听说谁提起过。
提到的话,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
“怎么没看见血域天魔?”
“血域天魔怎么没来?”
然巫尔焦的事情一出,人就现身了。
委实耐人寻味得很。
总归,依这些线索,想破脑袋,也是想不明白什么的。
还是得往下查。
李莲花说了,他在巫尔焦身上抹花粉,以便追踪之事。
说完,搁下粥,从袖里摸出一张告单。
是进镜芜山庄时,发的人手一张的,引路的告单。
他抖开铺在桌上,指头一磕。
“我昨晚循追踪蜂而去,来到了这里。”
那是一座山峰,峰上画有简笔的房屋。
旁边标注着三个字,回龙峰。
“这回龙峰,不就是邱无涯在庄上的居所吗。”
方多病惊讶道。
“还有姓凌那两姐弟,”南宫弦月回忆着道,“老从那边上上下下的。”
“巫尔焦也上去了。”方多病顺着道。
“不就说明,他一开始住客栈,就是个幌子。”
小笛飞声扯了下嘴角,“这地方,可不让进。”
告单上指明了,来客能去的地方,还有不能去的地方。
这没什么奇怪的。
在别人的地盘乱闯,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但现在,他们不得不办一点,不礼貌的事情了。
“今天晚上,”李莲花提议,“上去瞧瞧?”
上面把守重,白天太显眼了。
五个人纷纷点头。
“行了,”李莲花折上告单,收回袖中,“赶紧吃早饭吧。”
“尤其是你们三个。”
他指指三个小的,“这武林大会,也快开始了。”
大堂里,吃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李莲花,”李相夷叠着手,搭在膝盖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是你该赶紧。”
李莲花目光,纳过他们空空如也的碗。
一个个的,竟都吃饱了。
他垂头一瞄,找补道,“这不还有狐狸精么。”
他偷偷往它面前,撒了把肉干。
然后,两声嗝传来。
狐狸精的脊背和肚子,一耸一耸的。
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李莲花尴尬地想。
他只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吃完,几个人就往擂台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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