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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5章 去武林大会做什么
    乌黑的云团蔽月,夜很深了。

    逐州城却没有沉在睡梦里。

    因武林大会大批江湖人的涌入,街巷坊市十二分地热闹。

    他们有武功傍身,不以“无头尸”一事为意。

    反倒大言不惭,若自己遇上,势必要打杀了去。

    荣平街上,一男子醉醺醺地从酒馆出来,东倒西歪地往客栈去。

    忽地,他朝虚空中挥手。

    似在驱赶什么。

    面上一副被惹烦了的神色。

    随后是不管不问的无奈,只继续往前去。

    行至一处无人的僻角时,一个黑影子游移到他脸上。

    他仰头一望,檐上吊下个瘦小的人来,朝他歪了歪头。

    “啊——”他酒一下醒了。

    却没有跑,反而梆地倒下了。

    粉末在空中洋洋洒洒,世界恍惚又颠倒。

    黑影跳下来,摇头晃脑地嘿嘿一笑。

    一柄利刃从袖中弹出,朝男子的头割去。

    就在刀尖扎进脖颈那一刻,嗖——

    月华般的明亮快成虚影,从远处刺来。

    黑影迅速滚开。

    一柄长剑贴着他身侧,契开砖石,没进地里去。

    喀啦喀啦,裂痕开至他脚下。

    抬首了去,翩翩白衣踩着屋脊,以移形幻影的速度,往他这边来。

    黑影没有打斗的意思,当即飞身溜了。

    李相夷跃至酒鬼旁,信手拔出少师。

    剑尖抽土而出的那一刻,足下一踏,他飞上屋脊,又追了上去。

    追至一条窄巷,黑影落下去。

    凭空消失了。

    李相夷慢半拍跟下去,四顾不见人影。

    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在附近搜索,也不见洛阳那样的密道,或藏身之处。

    “到底跑哪里去了……”他在错杂的巷道里走来走去。

    走着走着,碰见个微胖的半百之人。

    “大伯,”他上前询问,“您有没有看见个瘦瘦的黑影经过?”

    大伯惊悸地瞪大眼睛,“黑影,不会是割人脑袋的坏东西吧?”

    看这样子,定是没看见了。

    要不然,不至于听到他的话后,才有被吓到的反应。

    还这时候“啊呀”一声,“那我得赶紧回家,赶紧回家。”

    说着,他就急急忙忙走了。

    李相夷又找了找,查无所获。

    离开此地,再去城里转了转,没再碰见黑影行凶。

    连续好几天好几次,都如这天这次一样。

    李莲花五人,分散在城内各处巡视时,都曾碰见各式黑影。

    且不约而同地,追至一个地方,都不见了。

    没有密道,也没有藏身之地。

    又或许,是他们没发现而已。

    不过,也不是全无所获。

    万人册十九死了,在一片小树林里。

    无头的尸身上,分布了好几处爪痕。

    也就是说,作为头目存在的嫌疑人,只剩万人册十五仇不平、第七巫尔焦、还有第四严莫华。

    这天清晨,忙碌了一晚的李莲花五人,聚合在一块,走在萧索的街上。

    “我们现在怎么办?”方多病脑袋重重一点,下巴差点磕地上去。

    旁边的李莲花拽了他一把,话音困乏,“看着点路。”

    方多病站好,强撑下眼皮。

    “几个晚上了?”他把原来的话忘了。

    “四个。”李相夷也没什么精神劲了,蔫蔫的。

    四个晚上,他们都没睡觉,几乎困得不行。

    只有两个笛飞声看起来还好。

    当然,也是表面样子,不困是装的。

    “我刚要说什么来着?”方多病拍下脑门。

    李相夷知他意思,“总不能一路等下去,等凶手杀上万人册几几几,逐渐把嫌疑人排除。”

    “而且,凶手不见得会一直往上杀。”

    又不是一个个,循着排名砍去的。

    “对,”方多病昏昏道,“就这个。”

    “你们怎么看?”

    李莲花打了个哈欠,没由头问,“武林大会是不是快开始了?”

    “明天。”李相夷答。

    答完,看向小笛飞声,“我们是不是该去鹿鸣山了?”

    小笛飞声颔首,反问,“什么时候去?”

    李相夷不知道,他想去参加武林大会,又不大舍得下案子。

    不过照眼下的情况来看,只能二选其一。

    再说,这案子本是李莲花三人接的。

    “那就你们仨继续熬了。”他道。

    笛飞声扯着嘴角,“呵”了一声,“三千两。”

    意思很明显,钱难挣,屎难吃。

    换以前堂堂金鸳盟盟主,何需连连通宵办案?

    还为了一点点破钱。

    盟里的钱,买千个万个自己都不成问题。

    就是这五年来,也未曾熬上这许多夜。

    后面还得熬多久,尚未可知。

    况且,凶手挑偏僻之地下手,白天也会犯事。

    比如那个万人册十九,就是白日里上小树林练剑,而后一命呜呼掉的。

    因此,白天也不好补觉。

    小笛飞声见话题跑远,冲李相夷又问了一遍。

    “鹿鸣山,什么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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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鸣山啊,也不远,骑马大概一两个时辰。”李相夷一个字黏一个字。

    “先回去睡一觉,等下午再去。”

    “等等,”方多病叫唤,“怎么又扯到武林大会去了?”

    “你们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笛飞声隔着人斜他一眼,“李莲花的意思是,去武林大会。”

    “去武林大会做什么?”方多病一下不得其解。

    “我们又不打架。”

    “白痴!”笛飞声扔出两个字。

    这话刺入耳,方多病脑子一下清明了。

    他从李莲花眼前跨过去,指着人要发怒。

    李莲花伸手把人拦回去,“肃静,雅正。”

    他又瞪眼笛飞声。

    后者撇开眼去,不以为错。

    方多病则“哼”了通气,越想越气。

    李莲花横在中间,心累地揉揉太阳穴。

    本来就乏,还得隔三岔五劝个架。

    这日子,没一天好过的。

    “你们打算去武林大会捉凶?”李相夷琢磨片刻问。

    李莲花含糊地“嗯”了声。

    他左右瞅瞅街巷,冷冷清清的,全不似前两日。

    光是早饭排队买个包子,都要排好久。

    现在的小铺小摊,哪里还有那么多人。

    “这江湖人都快走光了,涌鹿鸣山去了。”他道。

    鹿鸣山是邱无涯的地盘,那里建了万千屋舍,可供食宿。

    不然武林人打一架,跑出来睡客栈。

    等要再打一架,又跑回鹿鸣山。

    奔波来奔波去的,多麻烦。

    “所以啊,不妨去看一看瞧一瞧,说不定有新的发现呢。”

    “也是。”李相夷点头。

    至于城里的巡视,就交给张自衡吧。

    自从他们来了,知府大人就闲得慌。

    不止气叹得少了,掉的头发都要长出来了。

    “走,”李莲花挥下手,“先去吃点东西。”

    “饿都饿了。”

    他目光随着一家“鲜肉馄饨”的热气飘,脚步转了方向。

    五个人便挤去馄饨摊前。

    “老板,五碗馄饨。”李莲花瞄眼招幌的价钱,撑开布袋子数钱。

    刚数好,李相夷便道,“六碗,我要两碗。”

    行吧,少年人长身体。

    李莲花又盘出七文钱。

    这时,方多病又道,“七碗,我也要两碗。”

    ……李莲花再度数起钱来,一共是六十三文钱。

    “九碗馄饨,多谢。”

    一碗是他自己的,其余人都是两碗。

    是了,这几人胃里能填海。

    三天的菜量,一顿是说造完就造完。

    “好嘞,客官稍等。”老板的嘴咧了又咧。

    这早上刚开张,一下就卖出这么多。

    看来,这一天都有个好兆头啊。

    付完钱,五人挑桌子坐去了。

    没多久,九碗热腾腾的馄饨摆上桌。

    不大的小四方桌,显得拥堵异常。

    李莲花抽了双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其余人,就虎虎往嘴里送。

    他抬着眸扫人,“吃这么快做什么?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他几度怀疑,他们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味都没尝出来。

    几个人不理他,只飞速扒着馄饨。

    然后,李相夷搁下空碗,眉眼含笑,“我第一!”

    得,比起来了。

    接着是两个笛飞声和方多病,同时把碗往上垒。

    碗碰在一起,谁也不服谁。

    “我先吃完的。”方多病擦着他们碗,往下错。

    “谁看见了?”两个笛飞声一致道。

    气劲在陶碗上胶着。

    李莲花新抽了根筷子,把同水平的三只碗拨开,“碗不要钱是吧?”

    再斗下去,不要钱也得要钱了。

    不止碗、桌子,他那碗没吃完的馄饨,怕是都得遭殃。

    三个人把空碗放自己面前,老实了。

    等李莲花吃完,五人起身往莲花楼去。

    一到门口,狐狸精从狗窝靠木墙的小洞,钻出来冲他们摇尾巴。

    摇完,又钻进去。

    李莲花提起下摆,走上矮矮的小木楼梯,到门前。

    四个人就围在边上,等他开门。

    李莲花没开,转过头问他们,“你们谁走的最后?”

    门没锁。

    四个人都摇头,“不是我。”

    “反正不是我。”

    行吧,多论无益。

    李莲花推开门,五颗脑袋往里面探。

    没乱,没出事。

    就是床上弹起个熟悉的人影来,鞋都没穿,就大踏步迈过来,怒气冲冲地指着小笛飞声。

    “你,你凭什么把本少爷丢中州?”

    “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是南宫弦月。

    两三个月前,他和小笛飞声一块闯荡江湖。

    结果途经中州时,人把他给丢野外了。

    还不是偷偷摸摸地丢,而是明目张胆地点好穴,然后离开的那种。

    他以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站在草地里。

    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冲开穴道。

    而在那一刻钟内,有只鼻涕虫,顺着他衣服,爬到了裸露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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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爷,爬只蚂蚱都行。

    为什么要是黏黏腻腻的鼻涕虫?!

    他发誓,等找到小笛飞声,一定要找他算账。

    还要找李相夷告状。

    想着李相夷十五过后可以下山了,他就回了云隐山,欲与人结伴。

    怎料想,扑了个大大的空。

    李相夷、姓笛的混蛋,还有莲花楼,通通都不在!

    他只能一个人,满江湖乱转。

    时间飞快流逝,武林大会的消息一出,他思忖着人一定会来逐州,便风风火火赶来了。

    别说,还真就找着莲花楼了。

    他有莲花楼钥匙,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赶路赶疲了,遂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直到推门声响起。

    小笛飞声打开他手,“你不知道自己多吵吗?”

    话到此处,笛飞声瞥下方多病。

    大意是,跟方大少爷一样吵。

    方多病捕捉到他目光,脸上登时挂了不满。

    “你看我什么意思啊?”

    接着,方多病就和笛飞声打起来了,南宫弦月则和小笛飞声打起来。

    莲花楼岌岌可危。

    李莲花和李相夷两厢对一眼,神情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两人瞳孔里映着对方,恍在照镜子。

    照完,一个拉这边,一个拉那边。

    “吵来吵去的,不累吗?”

    “睡觉去!”

    拉了足足一盏茶的架,莲花楼方安静下来。

    一楼的折叠床展开,排着六个人补觉。

    和谐得,像是从未有过矛盾。

    一觉睡到下午,莲花楼便往鹿鸣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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