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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还喜欢江湖吗
    祝云华的话,证实了李莲花三人之前在京城所想。

    禹济之此名不过是药王的化名,其真名是祝陵游,曾为南胤的大祭司。

    在南胤时,他的巫名更甚医名。

    进入中原后,因仁心圣手,医术无出其右,方得了个药王的名号。

    又因手上常执一串菩提珠串,是故人称菩提药王。

    传言说,只要有药王在,就是被黑白无常勾走了魂,也能把命给拉回来。

    当然,人死不能复生,这种说法是夸张了点。

    不过药王确实是天降英才,许多神医都攻克不了的疑难杂症,到了他手里,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还擅长炼丹制药,如举世闻名的观音垂泪、菩提无树,就是他在中原时所炼。

    正因为中原的这些事迹,还改过名换过姓的缘故,以至于百年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大熙人士。

    万万没想到,世事玄之又玄,药王竟是眼前这姑娘的老祖宗。

    也不知这祝姑娘知不知道,她老祖可能见过太虚门一事……

    李莲花如是推想。

    恍神之际,听得祝云华道,“我爷爷说,太太叔公曾炼过至高问天痋。”

    她低头看机关匣,“也许姓崔的那狗东西说得对,里面还真有问天痋也不一定。”

    “这个盒子就是我太太叔公的遗物,放在他的牌位下。”

    “就是,”她蹙眉道,“真的很难打开。”

    “不知先生认不认识,什么机关术比较厉害的人?”

    李莲花自然想起了方多病,“我那两个朋友,有一个刚好精通机关之术。”

    “回头,我让他帮姑娘看看。”

    祝云华脸色一喜,当即把机关匣呈给李莲花。

    记起什么,又把匣子上沾的灰和血,在衣服上蹭掉,方再度递去。

    “那就多谢先生了。”

    “若里面真是至高问天痋,先生便拿去用吧,不必给我了。”

    李莲花对她的言行一滞,实在不必如此。

    但就算说出来,这姑娘估计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还是等此事一了,赶紧溜为妙。

    他一边琢磨,一边接过匣子。

    接罢,从袖里摸出块干净的帕子给她,“姑娘包一下吧。”

    是了,这姑娘在山洞里,徒手接过白刃。

    祝云华先是愣了一愣,才拿在手里。

    温文尔雅,柔和若春风化雨,又能一剑破万军,平天下不平之事……这是她到目前为止,对李莲花的印象。

    比那谁强多了。

    思及此,她大叫一声,“不好!”

    “我差点忘了件大事。”

    李莲花被她的一惊一乍又是一吓,缓了两秒才问,“姑娘所言是何事?”

    祝云华面泛鄙色,“六年前,万圣道封氏一族封磬曾修书于我,说他们找到了主上。”

    “我去过万圣总坛,那人无半点龙章凤姿,更无广容他人与天下之量,自以为是得跟个什么似的。”

    “我还用问天痋卜过,那人身份可疑得很。”

    她私下找到封磬,提出质疑,让他再去查证一番。

    可封磬笃信不疑,“有玉佩和疤痕为证,还能有假?”

    “我绝不可能找错的!”

    “你就不要疑神疑鬼的了,否则我就要认为,你对主上有不敬之心了。”

    他眼底尽是希望燃烧的火焰,“我南胤复国大业有望,你还是赶紧炼你的至高问天痋去。”

    “以便随时能为主上效劳。”

    祝云华也就不再多言,回了闲云山庄。

    毕竟也没实打实的证据,证明那人是假的。

    如今看来……她冷嘲一声,“封磬那家伙眼瞎心盲,简直是愚不可及。”

    停了片刻,她有些自得道,“我要修书一封,告诉那头蠢猪,老娘才是对的!”

    她越说越激愤,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暴了不雅之词。

    遂打下嘴,软下来道,“先生意下如何?”

    李莲花本不欲多管,可想来,单孤刀执念深重的原因之一,就是南胤皇室血统这层身份。

    从而算计十多年之久,搅动江湖和天下风云,闹个不得安生。

    若是剥掉这层身份,应该能从根源上斩断一些事情。

    何况,等他们回到二十年后,不管是封氏也好,祝氏也罢,掘地三尺也是找他不到的。

    遂应允道,“也好,你叫他来一趟吧。”

    “来,来一趟?”祝云华难以置信。

    前不久主上那些话,摆明了就是不想纠缠过多。

    如今愿意见封磬,那不就意味着,他愿意让自己还有封氏追随吗。

    她心下怦怦跳,怕是耳朵听错了,就多问了遍。

    直到李莲花点头,她才欣喜若狂起来。

    回到内院,孩子们都已放出。

    一个个待在院子里,有点迷茫,但明显松弛了很多。

    死士们也很快被关起来了。

    有笛大盟主在,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让那些死士,自主走进牢房里去。

    之后,祝云华安排屋子,让孩子们都暂且住进去。

    并告诉他们不要害怕,也不要乱跑,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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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也很听话,老老实实待在各自的房间里。

    弄完这些,方多病和笛飞声下山了。

    一是去府衙报官,二是采买食物。

    毕竟他们仨,给人厨房炸了个底朝天,米粮都一扫殆尽了。

    这么多人在庄上,一时半会儿也运不完,总归要吃喝的。

    当然,他们可没那么多银子,买那么多东西。

    钱都是从崔如铁那里翻的。

    李莲花则跟祝云华要了药和纱布,给李相夷和小笛飞声处理伤口去了。

    至于角丽谯和秋黎,都是女孩子,他不方便,自然就交给祝云华了。

    一大两小待在房间里。

    笛飞声伤得重多了,李莲花就先帮他处理。

    揭开衣服,上面的伤口横七竖八,像一道道深浅长短不一的红色沟壑。

    饶是见惯了受惯了伤的李莲花,也还是忍不住触目惊心。

    老笛那悲风白杨,倒是有加速伤口愈合之效,遗憾的是,没法给他用。

    就像李相夷受伤了,不能给他用扬州慢一样。

    除非万不得已。

    “要是疼,就说出来,知道了吗?”李莲花先行道。

    别跟大的一样憋着。

    笛飞声应下。

    李莲花蘸着药膏,涂在他背上。

    没一会,人就隐隐抖了下。

    笛飞声咬住牙,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

    李莲花明白了,应下是一回事,那不那样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就多留个心眼,观察对方抓桌缘的松紧程度。

    抓紧了,就抹轻点。

    感到伤口的痛觉一减,笛飞声眼睫动了动。

    李莲花比那个阿飞温柔多了。

    上完药,缠好纱布,他轻拍下人,“好了,穿衣服去。”

    笛飞声下了凳子,往衣架去。

    衣服是祝云华找出来的,说以前庄上也有两个小孩,是伯父伯母的孩子,崔如铁来了后,那两个孩子就成了他开的第一刀。

    尸骨抛在悬崖下,只剩下柜子里的衣服。

    她把衣服拿过来的时候,在李相夷和笛飞声身上比了比。

    “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这两身衣服就穿不下了。”

    就该换新的,可是,再也没机会换了。

    悔意在心底滋长蔓延,最后在眼眶里,开出晶莹的花来。

    李莲花想安慰些什么,人却置下衣服,急步出去了。

    他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回到二十年前这段时间,笛家堡和闲云山庄,是来得最值的一趟了。

    他从衣架上的两套小衣服收回目光,勾了下手,“过来。”

    李相夷就从原本的凳子跳下去,坐到他面前去。

    他扒下衣服,把左肩膀左臂露出来。

    李莲花目测一番,不由得翘了下眉梢。

    他这么大时,倒未曾裂过这样大的口子。

    用湿帕子擦掉血,就开始上药。

    李相夷却觉得不对,抬眼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那句话?”

    李莲花莫名其妙,“哪句?”

    “你给小笛上药前的那句啊。”

    笛飞声在系衣带子,听到自己名字,不由得瞧他们一眼。

    只见李莲花动作一停,似在回忆,而后蘸药的毛刷往下一刷。

    李相夷疼得大叫起来,“李莲花!”

    李莲花没感觉自己下手重了,就很正常,遂用毛刷的木头,敲敲他脑袋。

    “平时受伤上个药也没见你喊,肃静。”

    李相夷一缩脖子,脚后跟不满地轻撞了下凳子腿。

    笛飞声突然觉得,李莲花也没想象中那么温柔。

    还好不是对自己。

    因此,整个上药过程,李相夷都苦大仇深地垮着脸。

    还真是个小孩子啊,李莲花浅浅一叹。

    他掏出两颗糖,一颗落下去,“接着。”

    “什么?”李相夷没留意,糖砸在膝盖上,又弹进衣服布料形成的凹坑里。

    他捡起来,“铁公鸡拔毛,能不能多拔点?”

    李莲花“啧”了声。

    怎么净跟方小宝学些不好的话?师父学徒弟,反了反了。

    他作势去抢,“你还要不要了?”

    李相夷握在右手手心,举得很远很远,“够了还不行吗。”

    到底,李莲花还是把另一颗给了他。

    然后从袖里拿了两颗新的,放桌子对面。

    笛飞声已经穿好衣服,坐过来了。

    他没想到李莲花会给糖吃,不对,李莲花为什么会有糖?

    他发现李相夷是爱吃的,在莲花楼时,腮帮鼓过两回,还分过他。

    李相夷小好理解,李莲花是大人,就不好理解了。

    也可能,那糖是单纯买给李相夷的而已。

    莲花楼可只有他一个小孩。

    就算李莲花给他上药再没轻没重,他们无论如何,都已经是很久很好的朋友了。

    自己只是新来的,没人要的小孩而已。

    所有人对陌生人,对客人,都会小心翼翼,只有熟人才不会。

    客人注定是橘子里夹的蒜瓣。

    等山庄事了,李相夷会跟着莲花楼离开,回到他说的山清水秀的云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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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自己,会去流浪吧。

    他默默地想,默默地剥开糖,塞进嘴里。

    他不嚼也不用力吮吸,慢慢感受着甜味,不由自主地散开。

    足够了,笛家堡没有这种味道。

    说到笛家堡,他不禁瞄瞄李莲花的袖子。

    踌躇半晌,他开口,“李——”

    他想叫“李大哥”,却大不出来,也哥不出来。

    遂道,“李莲花。”

    李莲花没什么意见,“嗯?”

    “你们能,”他不大好意思,“带着那只虫子,去趟笛家堡吗?”

    他不在乎,李莲花他们为何会有那只虫子。

    他只期望,那只虫子能像释放自己一样,予笛家堡无数个自己以自由。

    李相夷听闻,也道,“是啊,李莲花,你们去一趟好不好?”

    “那个,”李莲花道,“笛家堡已经——”

    他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这个事实不能说。

    说了的话,就等于承认,他们早知道母痋的功能,笛家堡是特意去的。

    为什么特意去呢……问题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他换了个说法,“放心好了,他们两个下山,带了那只虫子去,会去笛家堡的。”

    他们两个自然是指方多病和老笛飞声。

    好在,两个小孩感应不到母痋还在。

    之前又提过笛家堡,没有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笛家堡”这类话。

    不然,就又得想方设法编了。

    过了会,李相夷把糖崩碎,问,“李莲花,你们怎么找上来的?”

    笛飞声也很是好奇,直了直身体。

    李莲花已经抹好药了,绕着李相夷胳膊卷纱布。

    他不疾不徐地胡诌,“我们那天不是进城办事了吗,听城里人说,丢了很多小孩。”

    “等回到莲花楼,就发现你不见了,还乱糟糟的一团。”

    “我们掐指一想,十有八九是被人牙子拐走了,就去找了。”

    他余光觑下笛飞声,“刚好路上碰到个小孩被拐,我们就跟来了。”

    “可你们身上穿着那些人牙子的衣裳。”李相夷存疑。

    “总要想个法子混进来嘛。”纱布剪太长,李莲花绑了个大大的结。

    李相夷扭头垂眸,略有不悦,“你就不能剪短再绑吗?”

    绑都绑了,李莲花懒得解,“啰嗦,穿你的衣服去。”

    李相夷就带着那个硕大的结,换衣服去了。

    他在隔绝的屏风后,换个衣服也不消停。

    “李莲花,你刚说你们回过莲花楼,看见狐狸精了吗?”

    “有个坏蛋踹了它,它也中迷药晕倒了。”

    “放心吧,”李莲花把剩余的药和纱布整理好,“我看过了,没有事。”

    这会儿说不定在吃饭,或是在睡大觉呢。

    没过多久,李相夷又问,“你打架的时候,那个这样这样又这样的招式,叫做什么?”

    他才披上中衣,就钻出屏风,比划了一下,就是左手比右手划得僵。

    李莲花刚坐下,给自己倒杯茶,杯缘才碰到嘴边,耳朵又嗡嗡响了。

    他有点烦了。

    李相夷怎么这么聒噪,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尤其是对比起小笛来,可太明显了。

    便没好气道,“叫萝卜开花,好听吗?”

    李相夷“唔”了一声,“有点俗。”

    “是我我就取‘东风夜放花千树’。”

    还“明月以获沉西海”,“小楼昨夜又东风”是吧。

    李莲花磕下茶杯,在桌子上发出一道响,“行,你最不俗。”

    他顿了下,转向笛飞声,“你也这么觉得?”

    笛飞声骤不及防被点名,糖都苦了一瞬。

    慌乱之中,他点下头。

    李莲花目光一深,他又摇下头。

    算了,笛飞声的意见问了等于白问。

    除了“悲风白杨”,那些武功几乎没有好听的招式。

    因为就跟刀一样,刀就是刀,招式就是招式。

    他以前问过老笛,“你都叫招式,如何区分?”

    笛大盟主说,“使得出来就行,不重要。”

    李莲花嘴角漫出一弧笑,又慢悠悠喝起茶来。

    半盏茶后,李相夷穿好衣服过来了。

    边走边有个理穗子的动作,却是一空。

    他垂头一看,“李莲花,你送我的东西掉了,怎么办?”

    听到这话,李莲花忆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平安符,抛给他。

    难为这小子还记得。

    李相夷接在手里,眉目一松,“你捡到了?”

    “嗯。”李莲花端起刚放下的茶杯。

    李相夷停下走路,把东西挂回腰封,小手拍了拍,这才又过去。

    看李莲花在喝茶,自己也倒了杯,倒完,问笛飞声,“你喝吗?”

    笛飞声“嗯”了声,他就再倒上一杯,推过去。

    随后,他把剩余的那颗糖剥开,投进茶水里去。

    笛飞声不解,“你为什么这样做?”

    “这样茶也是甜的了呀。”李相夷瞅着糖块沉底,冒出的细密气泡。

    “糖比糖茶要甜,你这样,吃到的味道不就变淡了。”笛飞声咽口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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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现在想喝甜的茶,而不是吃甜的糖啊。”李相夷歪下头。

    “行吧。”笛飞声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李莲花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好笑。

    果然,小孩子的世界,跟大人是不一样的。

    大人计较得失,小孩子只计较想与不想。

    李莲花手顺着衣摆,眼睛打量着李相夷杯里的糖,算它什么时候溶化。

    也不知道,他那颗热血的心,这一路出门走来,有没有因为江湖险恶,而溶化一点。

    “李相夷,”他蓦地认真地叫了声,“还喜欢江湖吗?”

    他像在问他,也像在问年少的自己。

    李相夷对上那目光,感觉有些重,坠了千万沉疴一样。

    他怔了怔,隔了良久才道,“喜欢啊。”

    “江湖风波恶,我自一剑斩荆棘。”

    “如果都因为害怕险恶而躲起来,不就没有人主持正义了吗?”

    李莲花摩挲了指节,失笑道,“你说的对。”

    “李莲花,”李相夷奇怪地望着他,“你是不是躲起来的那个人?”

    李莲花有好一会的放空,神魂归位后,搡下他脑门。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你会发现,躲起来也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哪一天?”

    “当然是如果那一天了。”

    李相夷撇撇嘴,李莲花又在玩糊弄学了。

    他不再理他,去问笛飞声,“小笛,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以后要不要跟我一起行侠仗义?”

    笛飞声摇摇头,“我要练武,没空行侠仗义。”

    “你不行侠仗义,那你练武为了什么呢?”

    “得到至上的武功。”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着这个话题绕了半天。

    就是绕了半天,这个话题也没有任何进深,还在原地踏步。

    茶杯里的糖溶了,化在水里。

    早晨的太阳在外面的山巅升起,有缕缕阳光洒进来,在屋子里折出温暖的光影。

    李莲花在光影里,在两个小孩的争辩里,浅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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