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柳小满眼眸微微泛红，泪光闪烁，俊美的脸庞却写满了不甘和怨恨。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棠梨，我恨你！

    自从遇见了你，我就变得不再像自己。”

    说着，他缓缓地直起身子，动作略显僵硬地移动到床尾坐下。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自己那还未完全结痂、仍沾染丝丝血迹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声音也随之变得冰冷：

    “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成为像义父那样强大的魔。

    可如今，却因为你变得优柔寡断、反复无常。

    这样的我，明明就是我之前最讨厌的模样。”

    听到这番话，江芷棠的心头微微一颤，她轻轻挪动身体，凑上前去，再次伸出玉手，轻柔地抚上柳小满那张充满愤恨的脸颊，柔声道：

    “与你义父截然不同的，那个所谓优柔寡断之人，该不会是指你的亲生父亲——柳宗主吧？”

    面对江芷棠的询问，柳小满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未作答。

    他还别过头去，躲开江芷棠的手，似乎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少年，竟流露出几分孩子气，江芷棠忍不住抿嘴轻笑出声。

    “小满，你要恨我，就尽管恨吧。

    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天仙般的绝世美人，做不到人人都爱我。”

    听她这么说，柳小满竟有些错愕，微微侧脸，不解地看向她。

    他此时有些不明白，之前那个叫嚣着七老八十了，仍然是最亮眼老太婆的大小姐，竟然会说出这么丧气的话来。

    江芷棠用手托着腮，嫣然一笑，

    “但是我爱你，咱们俩各论各的。

    以后你尽管对我爱恨交织，一直活在纠结中。

    我就只管陪着你。

    看着你开心，我就开心，看见你落泪，我陪你一起落泪。”

    被她的奇怪逻辑弄得哑口无言，柳小满抬起头，眼中的恨意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你这是什么歪理？”

    江芷棠眨眨眼，俏皮道：

    “我爱你，与你无关。”

    沉默了好一会儿，柳小满终于缓缓地张开了口，他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和沙哑，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复杂情绪：

    “我刚才……差一点就真的杀了你，你为什么不恨我呢？”

    坐站在对面的江芷棠，敛起笑容，目光直直地凝视着柳小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恨。

    当你一次又一次地将我丢下时，说实话，我心中的确充满了怨恨、愤怒还有不甘。

    我常想，一把抓住你，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揍上一顿，再用捆仙索把你紧紧地捆绑起来，让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再从我身边逃走。

    然而，就在我轻易地在你身上成功种下同心蛊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心始终紧密相连。”

    同心蛊，象征的乃是这世间最真挚的情感，以及永不离弃的承诺。

    如果不是两个人真心相爱、心意相通，那么当蛊虫进入体内之时，就会立刻引发强烈的排斥，最终导致蛊虫迅速死亡。

    可如今，这蛊虫却在两人的体内安然无恙，这不正说明了一切？

    听到这番话，柳小满不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般地说道：

    “棠梨，此刻在我的脑海里，同时存在着好几个小人。

    其中一个说‘我爱你’；而另一个则咬牙切齿地喊着‘我恨你’；

    最后那个小人，却是一直默默地站着，冷眼旁观前两个小人之间永无休止的争吵。”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叹道：

    “我生而为妖，立志成魔。

    义父说过，魔族不会放任自己的弱点被他人知晓。

    如果你继续跟我在一起，就算我不动手杀你，也绝对拦不住他。”

    说着，一滴晶莹的泪水，从柳小满的眼角滑落。

    “棠梨，我护不住你。

    所以，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

    可还没等他说完，少女温润的唇已经印上他的脸颊，轻吻着那滴泪珠，柔声道：

    “我们三拜已过，你是我的夫君，上天入地，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春宵一刻值千金，夫君，你可还舍得让我独守空闺？”

    环住他的脖颈，江芷棠顺势轻吻上他，唇上细细的辗转，被逐渐加深，时间彷佛在此刻凝结。

    乌黑的眼眸情绪不明，翻滚着情欲，柳小满一把拽过她，环上她的腰，热烈地回应着。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半夜醒来，总见柳小满不是手就是脚在她身上，热烘烘地体温烘暖着她的四肢，让她感到这个四处漏风的陋室也不再寒凉。

    微曦初透的清晨，一连串的风铃声中将她吵醒，睁开眼，就看见柳小满枕着手臂，静静地凝视着她。

    想起昨夜的荒唐，江芷棠脸上一热，不敢触碰他的目光，便翻身转过去。

    柳小满轻笑一声，从身后环上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耳边，低声道：

    “棠梨，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我们正是新婚，你脸红什么？”

    闻言，江芷棠脸上烧得更烫，一把推开他的手，别扭地回道：

    “昨天不是还恨我的吗？

    自从遇见我，就变得优柔寡断，让你变成了你最讨厌的模样。

    怎么，今天就不恨了？”

    沉默片刻，柳小满亲了亲她的脸颊，音调低沉，

    “我恨的是自己，恨自己还不够强大，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

    不过，从今天起，我会加紧修炼，争取在我们破解水元秘境之时，可以拥有跟真正的魔族一较长短的能力。”

    江芷棠讶然，

    “在这里也可以修炼？不是无法运转灵力吗？”

    柳小满微微一笑，眼中的神采恢复如初，

    “可以修炼，想通了一些事情之后，才明白，为何我爹会把我们放置在这个时空之中。”

    他吻了一下江芷棠的脖颈，柔声道：

    “鲛人的梦境分为四层，我们所在的位置，时间的流速比上一层快许多，换言之，就是在这里修炼一个月，上一层只经历了一天。

    棠梨，为了你，我会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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