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对日本人了解,许多对于这个案并不热衷,总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好像不是日本人该有的风格,那位地质学家是没能说服陆军大本营,还是在一般人看不见的上层被羁绊住了,是什么原因让那么赤胆忠心、屡受内阁嘉奖的人,在东京打出溜,要回龙泽回不了,是什么从中作梗?下面的一些低级军官纷纷在猜测,下面人看上面人神操作,下面人一头雾水,参悟不透其中奥秘,高孝山多少有些遗憾事,这多少打击他锐意向难的积极性,这件事的不成功,很大程度是日本人自己包着裹着,许多曾经是核心秘密接触不到,所以功败垂成,令其很懊丧,他是希望德田俊声早些来,他好给这件事划上句号,他不希望留有遗憾,这不是他做事风格,高孝山喜欢用别人无法猜透更无法解透的案例,来证明他存在的价值:更胜一筹!
现如今形势下尴尬,局势不明朗,陷入混沌中,尽人事,听天命,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桑泊年这只老苍兔,真是厉害,一席把丰臣惠子这个妖女说得屁话没有,通晓这个案件的人,你得从他脚后跟开始佩服老家伙,别看他平时深居浅出,于人交往不多,他那一套足以叫人转了筋的办案套路,不是所有人都能参悟透的,他喜欢独自立在角落里,一个人学老牛反刍,冷静不带任何个人感情针对色彩,经过多遍细筛慢箩,最终才确定事态可能发生的走势,如果有人,例如高孝山之流的急先锋要做第一,他绝对会退后出老远,让你充分表演,等你的戏演完,并要退场了,他才把开锣大戏捧上场,补了你坑,填了你的洞,竟还不让你觉察,这是桑优于常人的地方。
不跟你争一粟一米之恩宠,你不行,他救场,你成就,他荣光,这种谦而逊的品格,就是一般人所没有的,当你黔驴技穷时,会轻引你入畅途,这时你发现:自己如此不足,生姜还是老得辣,他没有驳斥你体无完肤的雄辩演说,也不曾指责你的无能,他以四两搏千斤的方式,引你入坦途,你成功了,他决不居功,甚至淡出人们视野,以高深居于高处,他的竞争对手,视这个人为最大敌人,他从不张扬,你无法捕风捉影,在芸芸众生,他平时表现普通,所以你要从表像分析他,简直会误导你进入歧途,走在岔道上的你,越走越远,你还在暗自庆幸,这就是悲哀。
白竣青早就看透此人,所以对此人使用上,远在精明的高孝山之上,高孝山尽显张扬,爱憎分明,喜怒哀乐全摆那儿,这叫锋芒必露,是急先锋的标配,只有桑不显山露山露水,全藏于胸宇之中,这是人才层次,能担大任者,除了高孝山,桑更为合适,没有桑的地方,高的能量才无限拔高,既生桑又生高,所以是一种人才浪费,高确实不及桑水平高,高能办的事,桑决不会插手,这是桑的修为,修为是有高度的,别人望尘无法企及。
但在龙泽这么个地方,很多对高孝山因恐生恨,因恨生忆,至于桑泊年,不是这行档里的人,很难知道,他究竟一天天在干什么,谁也不知道,他藏于平凡,就被平凡埋得很深,扒不着你还看不见,其实他一刻也没有闲着,只是他忙在高楼深墙里,知之甚少,丰臣惠子以前就对桑的能力提出过质疑,福寿堂的东野太郎就持反对意见:那是你不了解他!如果高孝山是这个,那桑泊年就是这个!小姆指和大姆指调个个,那天一席话,证实了东野太郎没有瞎说,道高一尺,那人家就魔高一丈,已经很清楚了:德田俊声不回来,德田秋俊这个案子就得摆枯放烂,他来了,一些来自于内部的阻力,瞬间就会土崩瓦解,所以思路上清晰了之后,立刻打电话给钢部八子。
电话却找不到钢部八子,她带着自己女徒弟一大清早就到焦原镇上去了,至于干什么,没人说得清,这个钢部,难道说焦原什么吸引了她?放下电话,不解凝重,这叫不务正业,我为她的事,倒像求她办什么事的,我图什么?难怪中国人说:多管闲事多吃屁,是这么有道理!从哪一天她决定放弃了钢部八子。
她释然如一地水,竟然将自己流了一地,一直到夕阳照进窗子,她几乎这大半天都躲在屋子里,日子寡味极了,像刷锅水一污浊。
焦原是世外桃源吗?踩着风跟着声,总有一些七七八八,在那个炮火连天时代的当缝里,以溜之大吉方式,逃脱世俗的追踪,来到一小块音乐净土上,倾听余音绕梁三日的快慰,堵与挡都禁止不住音乐的魅力的吸引,地偏人远不影响它在人的小世界里融和,它不以人种、国籍为界,只以对音乐的赏析能力为缘,音符是跳窜在她们中间的桥梁,不以人的意志力为转移,无论是钢部八子还是茄藤紫音、阿部信代还是石川铃音,都无比激动,她们为陶岚对音乐痴迷而叹为观止,这样一位女子,出生于人人羡慕妒忌恨的东方巴黎,却远离大都市的喧嚣,自愿深坠凡间,沉醉于音乐,这是在她们心目中怎样的奇女子。
当她们听她弹奏的《胡笳十八拍》,真的要疯掉了,那宏大的场面,气氛的渲染,喋喋不休的诉说,一种激越和悲怆,像汹涌的波涛,在你面前浩浩荡荡,八子落泪了,也许她想起了德田秋俊,除了生性看上去生猛如兽,喜欢展示那傲人的肌肉和武功,其实,在钢部八子和其他女性面前,也是有名的谦谦君子,可惜,是这样下场。
“陶姐姐,我们可以学到你这种深度吗?”加藤紫音仰慕看着陶岚,满眼生出异彩。
“这一点儿也没有问题!我初学这些传统音乐时,比你年龄还小,根本不懂技巧,靠的是别人填压式塞堵,“你们一定都有希望!”
“陶姐姐如仙女纤尘不染,那姐夫一定是位更加高雅之士!”
“可惜我还不知道他是那位能人雅士!”
“怎么会?”
“就是这样的!这个世界就分男人和女人两种,但取悦女人的有可能是男人,也有可能不是!但无论怎样,我们都会在音乐的世界里,成为彼此的知音!”
买完了必要的乐器,听了一会音乐,她们几个就起身告辞,陶岚以礼送她们上车,她们挥手作别,并相约以后再来,心中纵有成般不舍,还是难挡分离,国家有别,个人算得了什么?
日本人能来,也确实深感意外,她们虽是平民,这界线之墙还立在心中,她一直以来,不愿意节外生枝,但大门时刻为那些真善美敞开着,这是生存之道,生存之法则,所以当看到那身穿日本和服的女子,总有一大捧热切的眼珠子激动不已,总以为有人这样热捧日本人,是丢失了民族大义,这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者,日本人已经如毒瘤,病入膏肓侵入中国人健康肌体里。
陶岚如闲风,在焦原以异于常人的状态生活着,看似漫无目的,实在寻找一种抚慰心灵的良药,焦原一站究竟是终站还是起点站,她也会彷徨。
巩德明从目前看,还不能成为他理想伴侣,他的职业和操手,是她不能接受的,所以她安静如水,以回旋流心的方式,在自我完善,所以很多时候,不去想巩,沉醉于音乐,是她自我宣泄的一种方式,用的是不得不的方式,她像一条美人鱼,以搁浅的方式,停下来审视自己,在焦原这个地方,她以貌若天仙、善弹会唱吸引人,许多人敬若雅士,对她赞赏有佳,曼妙的音乐声,实在是小镇上一道美丽的风景线,那些终日俗务缠身的人,偶尔经过,会心旷神怡一下,挺好,很能治愈心灵,就匆匆忙他们自己营生去了,音乐再好,不能够当饭吃,这是有钱喜欢的玩意儿。
异想天开的人有那么几个,因为忌惮巩德明的凶与猛,选择远离,这不失为一种智者的做法,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所以综合多种因素,陶岚被置于格外安静的环境下。以舒养意,以闲滋慧,所以很多时候,陶岚活成了焦原镇的另类人群,以至于以个体计算。
雄鹰翱翔过的地方,我们仰视过,海豚追逐过地方,我们驻足过,那种心存高远的人,让我们荡气又回肠,激烈壮怀,岁月可以化为灰烬,有很多东西恒留于心。
第5章:
1
江茂扛个破麻袋,一个人,戴着破联帽,从街上往南走,正在拐弯的时候,被人叫住,他赶紧收住脚步,站原地不动。
“你地什么地干活?腰为什么不站直了?”原来他遇到了日本人一天三遍中第二遍巡街。
“老总,我给船搬货运,这年岁大了,腰板塌陷了,直不起来了!”满脸陪笑,一脸高梁花子。
“赶紧走开!”
“谢谢老总!”像个转轴,弯腰抹身,一转身走了,直走到巷子口,却不知道往哪里去了,正在犹豫的时候,过来个厉害的老太太,像极了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哎,小老头,找什么呢?”
“孙中洋家,我上次跟他来过,这回忘记了!”
“他少你猪肉钱?”
“不少!”
“往里走第三家!”老女人说完嘴一撇,摇摇晃晃出了巷子口,孙中洋刚往里走,老女人就疯子似退了回来,闭眼捂胸,“黑雀!黑雀!”江茂要是慢了,就被她退身上了,跟看见鬼似的,张牙舞爪,就差鬼哭狼嚎大叫起来。
江茂听到动静,回了一下头,跟饭烫火烧似的,“你这走得趾高气扬,咋还撞见鬼似的,退了回来?”
老女人白了他一眼,“你知道甚球球?小鬼子过来了,他们烧、杀、抢、掠,还奸淫妇女,老少不管,一律通吃,嗯~!真是!懂啥呀?就一傻、大、愣、懂啥?再往东那院,就是卖猪肉郑家,别说我说的!”这女人就这样走了。
江茂松了口气,上去敲门,开门的正是孙中洋,“你是谁?你找谁?”
嘿,嘿嘿,江茂倒是被问住了,只好说,“我从龙泽,找一个住在你家的,叫黄兴忠的西凉人,在吗?”
“在不在另说,还没说你是谁呢!”孙中洋就趴自家门上。
“我从小孤山来的!”
“那进来吧!”
和黄兴忠接上头以后,把隐藏在老土地庙的人,都一一带黄兴忠见上了面,“怎么样?你我是见过几回的人,我认为你应该带上你说的那个石磨峰,他虽是生瓜蛋子,可以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您不了解他,轴得很!你认为我们应当从何地方入手?你在小孤山游击队担任何种官职?”
“我不是小孤山的!我是中共临江县委书记,我叫江茂,原先在你那儿人多,我没好意思说,你觉得人手怎么样?”
“八九不离十,我只是奇怪这小钢炮这种东西,你们是怎么带进来的?”
“趁着夜色,防守松散,别看他们虚张声势的,横江这一路上,没遇见一个鬼子,说说你了解机场的情况!”
“机场情况并不复杂:24架飞机,塔台大大小小六个,都是极其简陋那种,地方很大,人少了很难发挥作用,有了那些短短的小家伙,能派上大用场,我们可以一起通过水道,夜里进去,另外机场除了塔台就是警界哨,内外都有巡逻队,外面每一个小时一巡逻,内部是半个小时,队长叫苍木一雄,是个训练有素的家伙,这24架飞机也是我们这个地方日军重要家底,严防死守是他们的必须,我们在极短的时间内,有效炸毁飞机,迅速结束战斗,要稳、准、狠,一鼓作气,然后迅速撤出战斗!”说到激动处,黄兴忠双手知颤。晚九十许,黄兴忠才带着北风、黄安、高孝奎等一一和游击队骨干力量一一见面,场面热烈,激动难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