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虽然匆忙,却也庄严。
无论是德阳长公主,还是文武百官,昨夜都受到了太大的冲击。
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位新帝,能让大梁重新焕发光彩,洗去废帝带给他们的阴影。
礼部尚书自接令开始,便脚不沾地的转了起来。
登基大典已是紧急,偏偏新帝执意要封后大典一同举行。
没人提出于礼不合。
哪怕是最为耿直的黄文秀,也直接沉默了。
叶将军的惨死,废帝的疯狂,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在这样的对比下,关于叶流锦那一点点越矩的行为,根本不值一提。
叶流锦走出东宫时,一扫往日素雅装扮。
大红色繁花丝锦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紫金翟凤珠冠,气度沉静雍容。
东宫外垂首恭敬跪着宫女太监,专属皇后的仪仗停在那里。
见叶流锦出来,尚善连忙带着一众宫人行跪拜大礼,“恭请娘娘上辇。”
他并未唤出“皇后”二字。
封后旨意未出,他的确不该称呼。
由此可见,他为人极为谨慎。
叶流锦抬手,示意他们起身,“都起来吧。”
烟水上前,扶着她上了灿烂如阳光的凤辇,朝着宣政殿走去。
从未有任何一个皇后,是在宣政殿和皇帝一起受封的。
织金红毯自汉白玉台阶一路铺下。
红毯的尽头,萧昭衍已经换上了九华龙袍。
遥遥望去,肃然而郑重。
凤辇稳稳停了下来。
叶流锦刚要下轿,萧昭衍不知何时已走到轿辇旁边,自然而然的对叶流锦伸出了手。
“皇后娘娘,下轿了。”
他头上戴着赤金冠冕,眉眼间光芒如同流星划过天际。
叶流锦斜斜倚靠着,“你捉弄我。”
萧昭衍却是微笑,“得妻如你,是我的福气。”
他伸出右手在叶流锦跟前。
叶流锦莞尔,搭着他的手,缓缓下来。
鼓乐齐鸣,山呼阵阵。
两人并肩而立,一步步拾阶而上。
宣政殿早就没了先前的剑拔弩张。
废帝和沈太后也没了踪影。
反倒是德阳长公主以及宗室内亲王们都来了。
太子大婚后,进京朝贺的王爷以及各路节度使官员都已陆续返回。
如今大殿之上,只有江夏王及世子。
待二人坐定,礼部尚书高声,“吉时到——”
随即,一旁的执礼官念起诏书。
冗长又绕口的诏书,叶流锦听得并不真切。
等执礼官那句,“叩拜新帝”想起时,她才下意识的想起身。
可手却被紧紧捏着。
萧昭衍又怎么会让她行叩拜之礼呢。
叶流锦并未推却。
上一世,她谨遵规矩,却让有些人得寸进尺。
那她又何必事事苛刻自己,去成全她人呢。
紧接着,便是册封皇后。
执礼官念完诏书,萧昭衍亲自捧着宝册金印送到叶流锦手上。
文武百官齐呼,“陛下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自此,大梁江山,辞旧迎新。
因着龙泉宫被炸毁,修缮需要要一些时间,新帝新后便还住在东宫之中。
萧昭衍当即大笔一挥,改龙泉宫为朝阳殿,作帝后之居所。
有人说此举不妥。
中宫皇后应入住明华殿。
却被萧昭衍当场驳回。
“朕与皇后,夫妻一体,本该住在一处,自古以来,哪有丈夫与妻子两处分居之理?那平常百姓家尚且是同卧一榻,怎么到了朕这里,有那么多的规矩。”
他又说,“皇后温柔贤淑,端庄贤惠,乃天赐之妻也。”
这话让朝中大臣一时哑口无言。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往大了说,此乃国之重事。
往小了说,皇帝睡在哪个宫殿根本无关紧要。
那寻常百姓家同卧一榻,大多是因家中贫寒,无钱财另置屋舍,畜婢纳妾。
而稍稍有些家资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就说户部尚书,年近五十,家中有十三房姨娘,可至今也没生出一个儿子,不知惹来多少同僚的嘲笑。
“朕也希望,诸位爱卿能对家中夫人多爱护敬重,若有宠妾灭妻让朕知道,一律罢黜官职,永不录用。”
官员们面面相觑。
尤其是那贪恋美色者,心里直打鼓。
恨不得即刻回家,散去家中小妾,以免被御史们捉到错处。
大梁的正室夫人们也没想到,新帝登基,竟让她们的日子前所未有的好过起来。
这些夫人们自然觉得,这是当朝皇后在给她们撑腰。
一时间,无论是盛京还是外面的州府,不少平时不敢发作的正室夫人们开始发卖家中不安分的姨娘妾室。
那些男人,不仅不敢有意见,还在正房歇息的时间越来越久。
连陛下都和皇后同住一殿,他们又怎么敢妻妾成群。
盛京之中,贵妇人们个个红光满面。
闲暇之时聚在一起,也是口口赞扬皇后娘娘当之无愧母仪天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册封大典结束后,叶流锦才知道沈太后和废帝一起被送去了南宫。
萧昭衍就算再恨废帝,也不会迁怒于沈太后。
这南宫,自然是沈太后自己想去的。
“娘娘,南宫出事了。”
叶流锦才回东宫,正欲想着派人送叶夫人出宫,烟水神色匆忙的跑了进来。
她一直是个稳重的人,也不知道是何让她这样慌了心神。
“是不是南宫出事了?”
叶流锦脱口而出。
“是,”烟水立马跪了下来,“郑嬷嬷亲自到宣政殿说的,太后,不,是太皇太后,闻得礼乐炮声,问是不是新帝登基了,得知是以后,只说想吃郑嬷嬷做的糕点,郑嬷嬷也是大意了,留了太皇太后一个人守着废帝,等她端着糕点回去的时候……太皇太后用被子捂死了废帝……自己也自尽了……”
叶流锦和叶夫人双双愣住。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唏嘘。
尤其是叶流锦。
昨日沈太后还在指着她的鼻子骂,今日就已是驾鹤归西。
不过,她的确是想过让曹缘在宫变之中杀了沈太后。
当时沈太后没死,她说不出是何滋味。
就如现在她听到沈太后死了,心中也说不出是何滋味。
“陛下呢?”叶流锦问道。
此时,最难受的人就是萧昭衍。
沈太后的一生,或许对不起很多人,或许做错了很多事,可唯有对他。
疼爱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