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我。”
顺贤妃坐在地上疯狂摇头，眼神透着无限的恐惧。
叶皇后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这种无言的沉默中蕴含着巨大的压迫，顺贤妃的心理防线一点点崩塌。
“我......我只是和她说了几句话......”
顺贤妃虚弱的吐出几个字，口气开始变得软绵，“可我不知道她会弄来毒药.....”
“风仪，那药还有么？”叶皇后问。
“有的。”
“很好，给贤妃也端一碗来。”
叶皇后轻轻一句话，让顺贤妃的语调变得又尖又高，“你不能杀我，我是皇子生母，是陛下的四妃之一，你不能，就算你是皇后你也不能！”
顺贤妃十分惊恐，她嘴上说不能，可心里知道，叶皇后真的能干出杀了她的事情，断了气的宣贵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多嚣张啊，嫔妃说杀就杀。
“皇后娘娘，”顺贤妃觉得手足冰凉，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语气恭谨不少，“妾真的只是和她说了几句话，是她自己误会了妾的意思。”
叶皇后眼珠微微转动，淡淡地“嗯”了一声。
嗯？
皇后相信了？
顺贤妃紧绷的身体松软了一丝，小心翼翼的窥了一眼叶皇后，见她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这才松了一口气。
“风仪，”叶皇后缓缓起身，“传本宫懿旨，顺贤妃以下犯上，蛊惑人心，教而不化，不思敬仪，今剥夺封号，废去妃位，打入冷宫。”
“皇后！”顺贤妃不可置信的尖叫出声。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本宫就让风仪把剩下的汤药都给你灌下去。”叶皇后斜睨了她一眼，投去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听说二皇子今日在宫里，你的女官去求救，可惜未能见到他，陛下也没见她，本宫心慈，允你在去冷宫前，见你儿子一面。”
叶流锦的眸子闪动了一下，扶着叶皇后往内殿去。
顺贤妃瘫在地上，看着叶皇后悠然而去，心中怒火灼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的盯着她的背影，然后被嬷嬷们拉扯而去。
“姑母，宣贵人真的三番五次往您膳食里下毒了么？”叶流锦声音有些颤抖，可脑海里却没有半点关于宣贵人前一世的记忆。
叶皇后犹豫了一下，轻揉了下眉心，“上一辈的事情，我本来不想和你说太多，只是你大了，知道也没坏处。”
她神态疲惫，沉声道，“她何止给我的膳食下毒，你的，萧琮的，这些年她可没少费心思。”
“她哪里的这些东西？”叶流锦震惊，宫里的毒药本就难得，宣贵人不得宠又被娘家抛弃的嫔妃，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太医院有个太医，是她当年定亲的人，她进宫后，那人一直未娶妻。”叶皇后叹了口气。
“那这个太医呢？”叶流锦眼皮一跳。
“被我杀了。”叶皇后的声音低沉了一些。“柳尚烟的错，要有人来承担，皇宫大内，这样的小动作难道能逃过太后和陛下的眼睛？”
“我只说柳尚烟是失心疯，且只是想毒害我，从来不敢说她还想杀萧琮，我的命，在太后和陛下的眼里，自然没有萧琮的贵重。”
叶流锦疑惑，“既然太医死了，那今日你喂她喝下的毒药？”
“是太后给的。”
叶皇后的话让叶流锦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太后的暗中协助，那个太监根本不可能潜入泰和殿里。”
“太后终于还是下了狠心么？”叶流锦喃喃道。
“不，”叶皇后摇头，“太后知道我一定会察觉，然后拦下来，她不过是想借我的手杀了宣贵人，中书令再恨这个女儿，那也是他的女儿，从我杀了宣贵人那一刻开始，他心里的那杆秤就再也不会偏向萧琮了。”
叶流锦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至于贤妃，她既不想陛下又扶持起一个人来与裕王相争，也觉得贤妃最近过于跳脱想给她一个教训。”
“是啊，”叶皇后慢慢垂下睫毛，“或者说，我杀了宣贵人，她便替我废了贤妃，利益交换，这样的局面，她和我都喜闻乐见。”
自从她被立为皇后开始，她和沈太后之间，好像就有了某种默契。
当然了，梁帝也看出来了。
曾经的关雎宫繁花似锦，如今的明华宫却冰冷如霜。
从叶宸妃到叶皇后，她失去了帝王的恩宠，却尝到了真正权利的滋味。
她开始理解沈太后，羡慕沈太后，可她这辈子是没有机会成为沈太后了。
不过，叶皇后眸色深深，她的锦儿还有机会。
“姑母今日这一发难，只怕是一箭三雕。”
叶皇后回过神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此话怎讲。”
叶流锦眼波流转，低声道，“萧琅与容婵本来就已经蠢蠢欲动了，姑母这一把火烧下去，萧琅的母妃成了废妃，他只会更加坐不住了。”
叶皇后脚步一顿，难得有些失态，“是要......被揭穿了么？“
她眸中有些暗淡，良久后一字一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姑母，”叶流锦低下头慢慢道，“您不能心软。”
这句话，她许久之前也说过。
“我不是心软，”叶皇后不仅一笑，“我只觉得自己没有用，自己的孩子被人换了都不知道，还帮别人养了这许多年的孩子。”
她笑着将叶流锦颊边的散发捋回耳畔，“还差点误流你的终生，我现在只想着，你和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能平安喜乐一生，那便够了。”
叶皇后在笑，可眼眶却盛着浓厚的悲伤。
她从不主动去问叶流锦，可有那个孩子的消息，她是否还活着。
没有消息，就还有希望。
“会的，”叶流锦温言道，“去岭南的人，已经有了一些线索，等盛京的事情结束了，我便动身去岭南，我一定会找到小表姐。”
叶皇后用力抿住发颤的嘴唇，眸色哀婉，“锦儿你放心，姑母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陛下把你送去那该死的司天监。”
她心神伤痛，“他已经让我失去了一个孩子，我绝对不能再失去你。”
“我要去司天监，”叶流锦狡黠一笑，“姑母只管看着，我是如何扒下南宫刈那层乌龟壳的，我要让陛下明白，他送我去司天监，是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