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曲老夫人开口，自然有人开口。
“叶姑娘，难道你不知道，我祖母是先皇后的母亲么？何况，太后体谅祖母，叶姑娘也不知道么？”
甚至都不用曲淑妃开口，曲思冉已经接了话。
叶流锦提出的问题，曲思冉回答。
就算说错什么话，也是小孩子之间的胡言乱语。
叶流锦看着曲思冉，认真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曲家一门，一个皇后，一个淑妃，皆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整个大梁，谁不知道。”
“太后体谅老夫人，无需她进宫，可她既然来了，却不参拜，这是什么道理？”
她定定的看着曲思冉，眉角微扬，似乎在说，我知道啊，所以呢？为什么不跪。
曲思冉自从上次在沈家后，便与叶流锦结下仇，被她这样挑衅的一看，顿时气上心头，
“你既然知道，岂敢让我祖母跪一个……”
“住口！”
曲老夫人及时打断曲思冉没有说出口的话。
“宸妃娘娘执掌凤印，便礼同皇后。”
她到底不敢让曲思冉说出那句，宸妃不配让她下跪。
那是明晃晃的打太后和梁帝的脸。
说话做事都要恰如其分，多一分少一分都会惹麻烦。
就如礼同，永远只是礼同，不代表就是。
叶流锦仿佛听不懂，“既然老夫人知道姑母礼同皇后，那老夫人为何不跪。”
曲老夫人脸色一沉，却是对着宸妃说，
“娘娘这个侄女，往年沉默寡言，老身以为是个娴静的，没想到是个伶牙俐齿的。”
宸妃瞳底似有冰霜凝结，“老夫人有所不知的，我这个侄女，最像她父亲，就连陛下偶尔见着她，也说颇有我哥哥当年的气性。”
接着又转头对叶流锦说道，
“老夫人不跪，是太后允了的，老夫人身子不好，本就免了她入宫之礼，可她是最守礼的，定要入宫。”
她带着一丝责备，“还不快去给老夫人赔礼道歉，她若不原谅你，今日我是要打你板子的。”
叶流锦露出委屈状，却被宸妃狠狠一推，“还不快去。”
曲老夫人看着这对姑侄一唱一和，心里恼怒，面上却还要维持笑意。
“老夫人，是流锦不懂事，不知道老夫人是有病在身，还要坚持入宫，请老夫人责罚。”
叶流锦挪步上前，对着曲老夫人深屈一礼。
偏偏这话让曲老夫人如梗在喉。
什么叫她有病？
有病之人最忌讳出入宫廷，以免过了病气给贵人。
叶流锦这样说，分明是不安好心。
曲思冉气得脸色煞白，粉拳紧握，可殿内的人太多，她不敢贸然开口。
“我说老姐姐，她一个孩子，你又何必与她计较。”
说话的是沈家的沈老夫人。
“太后也是为你好，才下旨让你在家歇着，可你不听，非要入宫。”
“又与我们不同礼数，这知道的是太后体谅你身子不便，不知道，以为你对太后心怀怨恨呢。”
她不提宸妃，只说沈太后。
英国公家林家的老夫人也开口，
“正是这个道理，老姐姐，你既然身子不适，就该在家好好歇歇，要是累出个好歹，太后的心也不安。”
她是宸妃的舅母，说话自然向着宸妃。
何况她往年最是看不惯曲老太太这做派。
你女儿是皇后不假，可她死了。
死人与活人争，有什么意思呢？
不知道曲老夫人年年初一杵在这里，是为了膈应谁！
在场的诰命夫人们个个面面相觑，就连嫔妃们也是互相交换了眼神。
曲老太太是为了什么众人都清楚，就连沈太后和梁帝想必也十分清楚。
只不过大家都是体面人，有些事情不愿拿到台面上说。
可谁知道今年叶流锦直接撕开了这层面纱，将曲老夫人的心思曝晒在太阳底下，让人一览无余。
只有顺昭仪，双眼闪烁着兴奋，如同看戏一般。
无论是谁赢，她都不亏。
“孩子，你过来。”
沈夫人招手让叶流锦过去，又拉着她的手，
“我知道你是心疼你姑母，这些年你姑母确实不容易，可这话，你不该问曲老夫人，你该去问太后。”
曲老夫人瞳孔猛缩，不可置信的看向一脸淡然的沈老夫人。
“你什么意思？”
她的语气有些急切，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就连宸妃，手心也微微渗出汗来。
沈老夫人眼皮轻耷，起身说道，“差不多时辰了，娘娘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宸妃回过神来，拉扯下嘴角，按照往年的惯例，有子女的嫔妃和几位一品诰命夫人一同去建章宫。
“长兴侯夫人，你也来，太后前几日吩咐过，让你前去。”
才准备离去的长兴侯夫人听了这话，浑身都僵硬了。
在其他夫人羡慕的眼神中留了下来。
谁让人家有个好儿子，能娶叶家大姑娘。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建章宫，因为几位诰命夫人的年岁都不小了，步子也都放缓了。
长长的宫道上，宫灯闪烁，脚步声声。
叶流锦搀扶着宸妃走在最前面。
曲思冉搀扶着曲老夫人走到她身后，银牙咬碎。
“外祖母！”
一道人影不知从哪里跳出来，落在曲老夫人身侧。
“公主。”
曲老夫人原本阴沉的脸瞬间转阴为晴。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怎么不在太后宫里？”
曲老夫人一脸慈爱的看着萧瑰。
萧瑰一把就挤开了曲思冉，自己跟在曲老夫人身边。
宸妃对她这种不走寻常路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只稍作停留就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萧瑰的声音传来，“皇祖母体谅外祖母身子不佳，让我来接您呢。”
这话一说，宸妃和曲老夫人都只觉得后背一凉。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关雎宫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沈太后的耳朵里了！
“原来是这样。”
曲老夫人有些不自然。
曲思冉却说，“表姐你来的正好，方才叶姑娘还质问祖母为何不跪宸妃娘娘，殊不知祖母身子……”
“好了！”
曲老夫人压着声音呵斥，“公主跟前，胡说什么？”
萧瑰却有了怒火，伸手一把抓住走在前头的叶流锦，“真有此事？”
叶流锦颇有几分无奈，“公主，前方就是建章宫了，你真的要在这里与我起争执？”
宸妃脸上染上薄怒，突然发难，“淑妃，你就是这样教公主礼数的么？见着本宫不问安，在本宫面前大呼小叫，当本宫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