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永达这几天一直都在思考为何江家不愿意让大宝去读书。
明明大梁百姓都知道,读书是底层人能出头的最大的出路。
虽然读书的门槛很高,一般人家是达不到的。
但这一点在江家不存在啊!
袁永达托人调查了一下沈青玥和江时景这一对儿小夫妻。
男人从军队回来就一直以打猎为生,体格好,赚的很多。
之前甚至还因为打虎而得了县衙五两银子的嘉奖。
沈青玥更不用说,袁永达已经知道她来往云氏绣坊多次,是那边小有名气的绣娘,估计比他这个书院山长赚的还要多。
那既不是钱的事,又能因为什么呢?
袁永达好几天晚上没睡觉,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他们觉得读书没出息!
毕竟这江时景是军队回来的,这样的人脑瓜子比较一根筋,说不定也想自家儿子以后习武从军,上战场打仗!
袁永达不像一些老古板那样,认为习武从军的都是粗人。
相反,他一直很敬佩那些上战场打仗的武将。
但这并不妨碍他还是认为大宝应该读书。
“……袁爷爷您又来啦?”听到马车的声音,大宝出来迎人。
办了婚事以后,沈青玥也不再像过去那么拘束,都是叫老黄把马车赶到家门口。
她从上面走下来,就看到了一脸喜色的大宝正在和袁永达说话。
大宝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小孩,有时候成熟的不像他这个年纪。
但今天,看到袁山长的时候,他肉眼可见的脸上出现的喜色,让沈青玥再一次确信,大宝就是想读书的。
他很想。
袁永达正在考校大宝背书。
上次走之前他特地又教了一篇文章给大宝。
今日一问,不出所料,这娃娃果真又是十分流利通畅的给背了出来。
袁永达激动的一颗老心脏都在怦怦跳。
转过脸对沈青玥道:“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这就是神童啊!神童!他比当年的方世珍还要厉害啊!”
方世珍,大梁有名的神童才子。
听说是六岁便无师自通能够作诗,十岁下场科举,便一路从童生考至了举人。
而且每场都是第一名。
一路五元及第,大家都以为他定然是当年的状元郎。
但殿试当中他发挥的不好,最后只得了个榜眼的名次,无缘连中六元。
可饶是如此,方世珍的名头还是在大梁家喻户晓。
但凡家中有学子的家庭,无不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够像方世珍那样厉害。
由此可见,这袁永达对大宝有多看中。
沈青玥无言以对,她当真是很想让大宝去读书的。
可这家里别的也就罢了,孩子的事情她真的说了不算啊。
“唉。”袁永达也知道三个娃娃都是江时景之前妻子的孩子。
到底不是亲娘啊!
“不行,我还得找你男人说说去!”
袁永达撸起袖子,气势汹汹要奔屋子里进。
沈青玥还来不及阻拦,就见江时景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成亲之后他便去山上打猎了。
之前沈青玥隔一日去一次镇上,当时他也便隔一日去一次山里。
不过现在可好,江雨来了,能帮着他们照顾三小只,所以江时景这一次,在山上待了三日。
今天这是刚刚回来。
“你回来啦。”看见他,沈青玥也挺意外的。
她本能的觉得,成亲那日好像江时景不太高兴。
但今日再见,江时景已经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虽然话不多,但也不显得冷淡。
“这是从山上给你采的积雪草,听山民们说可以防止伤口留疤。”
江时景将一筐新鲜的草药递了过来。
沈青玥看清筐子里的草药,惊讶道:“这积雪草向来是生长在山崖下的,你是怎么采到的?”
积雪草算是比较名贵的草药。
它的名贵不是因为能治多么严重的病,只是因为它多生长在悬崖边上,或者山崖
江时景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淡淡道:“你用吧,用完了我再去给你采。”
“……”
俩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才刚刚开始蔓延,一道并不怎么悦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袁永达轻咳了两声,打断道:“老夫……老夫还在这儿呢!”
沈青玥脸红了红,赶紧进去帮江雨烧饭了。
直等她进了屋子,江时景的视线才落在了袁永达身上。
他客气却坚定的说道:“袁山长,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们家,为了大宝好,但是他肯定不会出去读书的,大宝,他是要一辈子在梅山村的。”
“啥?”袁永达反应了一些他说的话,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要把这么好的娃娃困在这山里一辈子?”
他觉得江时景肯定是疯了!
“嗯。”
嗯?嗯你个大头鬼!
袁永达想骂人,但想到来之前的心理建设,到底是把狂躁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耐下性子,给江时景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在军队里呆过的人,肯定是觉得我们这些只会读书的都是书呆子对不对?”
因为觉得江时景是想让大宝日后从军,所以袁永达来之前就准备了许多例子。
他一样一样的掰着手指头给江时景讲了起来。
“你在军队里待过,你知道范琦范老将军吧,他打仗厉害吧,但他可不是大老粗,人家可是当年的府案首呢……”
小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沈青玥进了灶房以后,没多会儿,饭菜的香味儿就飘了出来。
袁永达还在扯着脖子的说,江时景的注意力却已经朝着屋子里面飘了过去。
直到袁永达说出:“上一任西域都护使,韩建业将军你知道吧!”
江时景的眼神唰的一下落在了袁永达的身上,目光之锐利明亮,震得袁永达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像在山林里被某种凶猛的野兽盯上了一般的感觉。
袁永达咽了下口水,缓了缓才道:“虽然现在他身上的污名还没有洗清,但我是不相信他与匈奴勾结的。”
黑暗中,一向寡言的江时景也重重道:“韩将军没有和匈奴勾结,他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