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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幕
葉惜兒這幾日都在緊鑼密鼓的張羅李杏雨和周鐵匠的事。
既然兩人都有意願, 那她就得抓緊時間安排下一步。
索性忙活了一陣子,進展還算順利。
相看那日是李嫂子陪着李姑娘去的,
兩人相看過後, 對彼此都感覺不錯。
李杏雨原本看着那大塊頭就有些發怵,實在是她的前夫會經常動手打她, 前夫還沒有這般魁梧, 打起人來都生不如死。
她看見這般體格子的男子, 不敢想象若是他動起手來,她會不會被直接打死。
她害怕的不敢說話,後來經過嫂子在一旁說笑打圓場, 她又想起了小葉媒婆說過的話。
這周鐵匠只是看着兇, 其實從不打媳婦。
長得兇悍些,還可以保護自己的媳婦。
李杏雨想着這些,才慢慢試着讓自己放松。
後來還與鼓起勇氣和周鐵匠說了幾句話。
葉惜兒在相看成功後, 就又開始算成親吉日, 給女方下聘禮。
定下了這門親事, 才算是完成了這條紅線。
——
葉惜兒做完了李杏雨的媒, 在家休息了幾日。
周鐵匠單身了幾年,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又有手藝在身,還算是有些存銀。
給李家下的聘禮還算豐厚,畢竟時隔這麽久,好不容易要有媳婦了, 他也挺珍惜的。
所以連帶着葉惜兒的謝媒銀也算挺不錯的。
這一單, 算上謝媒禮, 也有一兩多銀子了。
葉惜兒總算是又賺了一筆錢進荷包。
她高興地邀請所有人吃飯,把何忠和安福都叫上了, 去酒樓吃頓好的!
也順便慶祝魏子骞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魏母得知兒媳要在泰豐樓請全家人吃飯,也沒有掃興,穿上兒媳給買的新衣,盤上發髻,簪上發釵,痛快地踏出了四羊胡同。
六個人,在泰豐樓的二樓包廂落座。
原本何忠和安福是怎麽也不肯與主子們坐在一處。
是魏子骞發了話,兩人才勉強肯坐下來一同用膳。
葉惜兒把酒樓的招牌菜都點了一遍,期間魏香巧悄悄湊過頭去,給她說了除了招牌菜還有哪幾個菜色好吃。
“巧兒,你以前來吃過?”
“嫂子,泰豐樓以前是我們家的,只是後來......不知如今這兒的廚子換了沒?味道變了沒?”
葉惜兒:“......”
還有這回事,早知道她就不選這家了,魏子骞也不跟她說一聲。
她看了一眼魏子骞和魏母的表情,發現他們都沒有什麽反應。
仿佛對酒樓易主的事并不怎麽在意。
幾人熱熱鬧鬧正吃着美食,忽聞下方人聲嘈雜了起來。
他們的包廂在二樓,是臨街的,窗戶正對着主街。
葉惜兒最喜歡看熱鬧,她聽見有吵吵嚷嚷的聲音,立即放下了筷子,跑到了窗戶前往下一探。
這一看不要緊,下面的人可真多。
街道兩旁聚滿了人,人頭烏壓壓的,全都朝着一個方向指指點點,探讨的熱火朝天。
葉惜兒眯着眼睛順着這條街道往前望了望。
好像是一隊人馬走過來了。
有官兵,有囚車,還有囚車裏穿着白色囚衣的犯人。
原來是在押解犯人游街示衆啊。
葉惜兒也沒見過這種場面,她站在窗戶邊就不動了。
“葉惜兒,還要吃糟鵝掌嗎?快過來。”
魏子骞見她一副扒着窗戶穩穩看戲的架勢,實在不明白熱鬧就這麽吸引人嗎?飯都不吃了,連安福都沒她這般好奇。
“嗳,等會兒,你給我放碗裏,我待會兒來啃......”
随着那隊人越走越近,葉惜兒忽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這......這......
在囚車裏被游街的人,不是本縣縣令嗎?!
在後面戴着枷鎖鐐铐,跟着囚車徒步的人,是不是江家的當家人江尋州!
身後還有穿着囚衣,被鐵鏈串成一串的一幹女眷。
其中,她就看到了江倩語渾身狼狽,踉踉跄跄的跟在裏面。
葉惜兒捂住嘴,這是什麽普天大慶的場面!
她立馬反應過來,喊道:“魏子骞,你快過來看!”
然後似想起什麽,又風風火火轉身就往包廂外面跑:“巧兒,安福,快,快跟我一起下去。”
葉惜兒噔噔噔跑下二樓,找小二要了後廚的兩籃子爛菜葉子和臭雞蛋。
她提着籃子就飛快往外面跑,生怕趕不上。
葉惜兒擠到人群的最前排,看着越來越近的囚車,聽着百姓的謾罵聲,覺得這些聲音十分美妙。
前頭開路的官兵時不時就敲一下銅鑼,大聲唱喝犯人罪行,聲音洪亮,拉得老長。
“今,錦寧縣縣令蔔正松,因未經朝廷允許,私下開采鹽湖,販賣私鹽,吞沒白銀數額龐大,觸犯本朝律令,奪去官職,處已死刑,秋後問斬。其家眷流放三千裏。”
“今,本縣商賈江尋州,勾結犯人蔔正松,開采私鹽,販賣私鹽,濫殺人命無數,罪加一等。據朝廷律法,數罪并罰,判已死刑,秋後問斬,其家眷流放三千裏。”
葉惜兒聽着這些罪名,只覺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見囚車已經到了近前,就着耳邊老百姓一連串的罵聲,連忙跟別人一樣,把手裏爛菜葉子往囚車裏扔。
“狗官!呸!不得好死!”
“狗官,下地獄,永世不得投胎!”
“奸商,滾出錦寧縣!”
囚車緩緩駛了過去,葉惜兒看到了囚車後面的江尋州帶着枷鎖走得慢慢吞吞。
“巧兒,快,扔他臭雞蛋。”
葉惜兒把一籃子爛雞蛋給她:“使勁往他身上砸。”
雖然魏子骞并沒有把殺父仇人的事告訴魏母和魏香巧,但不妨礙葉惜兒讓她砸死這老不死的。
“安福,你砸爛白菜,往他頭上狠狠砸。”
安福的力氣大,他拿起一顆白菜就精準地往江尋州腦袋上砸去。
砸得他的腦袋歪向了一邊。
葉惜兒見他那被判了死刑,還裝的一副泰然處之的樣子就不順眼。
裝什麽高僧入定,坦然自若?
你以為你擺出這幅樣子就顯得你的境界很高嗎?
“江尋州,你給我死!”
葉惜兒抓了一把爛葉子,劈頭蓋臉甩向剛好走到她這裏的人臉上。
“你以為你死了就解脫了?你的妻子兒女孫子因為你還不知道要受到什麽苦難呢!”
“你就是你們江氏全族的罪人!”
江尋州因為她這句話,轉頭看了她一眼,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很快,葉惜兒就看到後面的江倩語也走近了。
她低着腦袋,頭發散亂,半死不活,全然不見當初的富貴和高傲。
“安福,巧兒,快,砸那個姓江的。”
說着,葉惜兒率先撿了一顆臭雞蛋,砸在她腦門上。
“殺人犯,跟你爹一個樣,都是死不足惜。”
“我讓你殺人,黑心毒蛇,報應!”
江倩語此時的頭發上,身上都挂着菜葉子和臭雞蛋液。
一身的黏膩和臭味,惡心的令人想吐。
她感覺有幾個人扔她扔的最厲害,最頻繁,砸的她又重又痛。
她心裏很惱怒,這群賤民,一輩子沒本事,只會落井下石!
擡起頭,恨恨地目光看過去,驀然看到了三張認識的面孔。
一個是魏子骞的鄉下媳婦,一個魏子骞的貼身小厮,還有一個是魏香巧。
這幾個人怎的在這裏?
尤其是那鄉下女人的眼神,看着她,明晃晃的透露出暢快和報應。
見她那副神色,江倩語就明白了,這女人已經知道些什麽了。
知道是她在背後動的手了。
江倩語咬着牙,她不後悔,從不後悔讓人弄死她。
她不甘的是,事情原本那般順利,一切都在按照她的想法發展,可這女人的命太硬了。
難麽高的懸崖,還能活下來,簡直有違天理!
江倩語撇過頭去不看她笑得肆無忌憚的臉。
忽覺上方有道視線落了下來,她擡眼望去,就看見了立在酒樓上二樓窗戶邊居高臨下的男人。
江倩語心頭微微一震。
那人還是如從前那般,一張讓女人都自愧不如的臉,還有那雙颠倒衆生的琥珀眼。
從小他就是這般,随意的一個舉動,一個笑容,一個眼神,都讓人心甘情願雙手捧上世間最好的珍寶奉上。
她還記得幼時的那次元宵燈會,嬉鬧人群裏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
他站在嫦娥奔月的燈籠下,精致的眉眼如壁上畫,被光暈染紅的眼睛,像天上下來的神仙。
那時她還以為他的眼睛是金色的,直讓她看呆了去。
江倩語的眼角猝然滑下一滴熱淚。
她承認,她是歡喜過他的,從那次元宵燈會的一面。
只是,長大後,她早已明白,女子嫁人,歡喜不是必要的。
有太多太多的東西都比歡喜重要。
所以當父親要派人去落魄的魏家退親時,她是同意的,甚至松了一口氣。
江倩語低下了頭,不再去看窗邊的人。
囚車游街示衆很快就走過了這條主街道。
葉惜兒籃子裏的爛葉子和臭雞蛋也扔完了。
“走,咱們洗手,上去接着吃飯!”
葉惜兒一揮手,帶着巧兒和安福又上樓了。
——
傍晚時分,天邊的殘陽染紅天際,晚霞散發出绮麗的光彩。
葉惜兒陪着魏子骞走在街道上。
她一邊偷偷觑着男人的神色,一邊悄悄用手指去勾他的手指。
不一會兒,他們到了縣衙大牢。
葉惜兒眼見着他賄賂了看守大牢的牢頭。
她要跟着進去,男人卻說裏面陰濕污穢,讓她就在外面等他,他很快就出來。
葉惜兒也沒與他争,點點頭,看着他獨自進了牢裏。
她知道他要做什麽。
他是去看江尋州的。
葉惜兒站在大牢外面的長長甬道裏。
約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魏子骞出來了。
葉惜兒飛快的擡頭看去,首先就是觀察他的神情。
與此同時,從牢房裏傳來陣陣恐怖的嘶吼聲。
“豎子!沒想到老夫最後竟栽在你的手裏!”
“老夫死不瞑目!”
“魏玉山那沒用的老纨绔,一輩子耽于享樂,玩物喪志,憑什麽踩在我的頭上,坐在首富的位置!”
“他早就該死了,你們魏氏早就該絕後了!”
一聲又一聲歇斯底裏的咆哮聲,像是要沖破牢房,直直穿透到耳膜。
葉惜兒聽見這些如魔音入耳詛咒全家的話,眉毛擰在了一起。
這人咋死到臨頭了,還這樣給自己造孽力。
她跑過去,拉住了男人的手,擔心他聽了會往心裏去,便道:“你別聽他罵這些沒用的,人要死了,難免發瘋。”
“他說的那些其實全部反噬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魏子骞見她這樣緊張,輕輕笑了一下,琥珀瞳仁被霞光染上碎金,美得晃人眼。
他沒說什麽,只是掌心緊緊包裹住她的手,唇邊噙着笑意,道:“走,回家了。”
在牢裏看見那老匹夫時,心裏的确墜着沉沉陰郁。
不過甫一從陰暗潮濕的牢裏出來,就見那女子站在鋪滿燦爛餘晖的甬道裏等他,像是踏着金色緞帶裏的仙子。
白淨臉龐浸染上一道聖潔柔和的金光,美得不可方物。
尤其那雙明淨澄澈的眼睛還專注的注視着他。
魏子骞覺得,無論何種陰霾污穢,被她這樣的眼睛看上一眼,他都能瞬時回到明朗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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