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鸢很明显地感觉到池景行有些不高兴。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即便已经拉她进来了,他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捏得更紧了。
紧得祝鸢有些痛。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弄痛我了……”
池景行垂眸看了她一眼,放开她,没有说话,转过身往客厅里面走。
祝鸢有些担心他会把这莫名其妙的气撒在霍与川身上。
于是她说:“与川只是顺路送我回来而已,我喝了酒,不能开车。”
池景行漫不经心地坐在沙发上,掀起眼皮。
他不答反问:“你不是和你爸妈一起过除夕?”
祝鸢顿了顿,如实告知。
“与川父母走得早,从小都是我爸妈看着长大的,今年我们都留在海市,所以他来找我们一起吃了个饭。”
池景行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嘴唇。
“挺好的,一家人吃饭。”
祝鸢总觉得他这话有些吃味了,她原本不想和他过多计较的,但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再加上,她觉得她现在有质问他的身份了。
她看似平静地开口。
“你不也和其他人一起吃的年夜饭吗?”祝鸢想起了那张照片,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苏心亭发给她挑衅的。
因为她觉得苏梨干不出来这么幼稚的事。
池景行看了她一眼,松了松领带。
“应酬而已。”
祝鸢“哦”了一声:“大年夜也要应酬,怪不得池氏集团能家大业大。”
池景行听出了讽刺,半晌,他忽然轻声嗤笑了一声。
“你这是在吃醋?”
祝鸢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不想和他多费口舌,自己往卧室里走。
“没有,我困了,想睡觉。”
祝鸢强撑着去浴室里打算泡个澡让自己舒服一点,可万万没想到,原本就有些感冒的身子,在酒精和热水的双重作用下,直接晕倒在浴缸里了。
……
祝鸢再次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果然是医院。
她有些苦恼地想,明明自己昨天晚上才许愿平安健康的,怎么新年第一天就来医院了。
祝鸢挣扎着坐起来,病房门在这个时候打开,竟然是陈明恩。
陈明恩看见她醒了也笑了笑。
“祝小姐醒了,池少刚刚才走,夫人找他有些事情,”陈明恩说:“池少说让我看着您,有什么事就和他说。”
祝鸢有些懵地点了点头:“我这是怎么了?”
“有些低烧,”陈明恩说,“今天再输一次液就差不多了。”
祝鸢说了一声谢谢后,有些相顾无言。
还是陈明恩看了她一会儿之后,才忽然笑了笑。
“祝小姐,有些话我好像不应该说,但是——”
祝鸢抬起眼看着他。
陈明恩说:“我真的觉得,池少和您待在一起,挺好的。”
祝鸢一愣,她完全没想到陈明恩会忽然和她说这些。
陈明恩继续说:“我倒真希望,您可以治一治池少的心病。”
祝鸢皱了皱眉,问:“什么心病?”
陈明恩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池少小时候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去医院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虽然从数据上来说,他现在是正常的,但是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怎么走出来。”
“曾经苏梨小姐带他走出来一点,可是我觉得,可能祝小姐您,更适合他。”
祝鸢听完了陈明恩的话,莫名地陷入了沉思。
她的脑海里断断续续地浮现出一段很模糊的记忆。
她问陈明恩:“池景行他……什么时候去医院做的心理治疗?”
陈明恩想了想。
“大概是在十岁以前。”
“在哪家医院?”祝鸢问。
陈明恩想了想,说:“不在海市市区,那时候池夫人怕池少接受心理治疗的事情被外界知道,让池家丢了脸面,把他送去了一个县城的疗养院,请了专业的诊疗师给他一对一治疗。”
祝鸢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重新躺回病床上,再次沉沉睡去。
只是睡梦中,她总是会梦到一些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似乎是在医院,似乎她在医院有个朋友,又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太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就算在梦里,一切都是模糊的。
-
池景行回了一趟池家老宅。
他原本很不想回来的,昨天的年夜饭已经让他应付得够心烦了,但是池夫人在电话里难得很强硬,让他一定要回来一趟。
刚一打开门,一本杂志就直接从客厅丢到了玄关处,直接砸到了池景行的脚边。
池景行动作一顿,眼神瞬间染上一层愠怒。
他淡淡地垂眸看了一眼脚边的杂志,又缓缓抬起眼来,有些阴郁的眼神看着在客厅里一脸怒容的池夫人。
以及同样没什么好脸色的池老爷。
池景行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谁家死人了?”
“池景行!”池夫人猛地站起来,“你到底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
池夫人的身子有些颤抖。
“尹漫为什么住院?还被人拍到是在妇产科住院!”池夫人冷冷地说道,“你知道那些媒体怎么写我们池家吗?你作为她的小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池景行站在原地,他丝毫不想进这个家门。
“告诉你又怎么样?”池景行说,“和我从前一样,把尹漫送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小地方给她做手术?”
池夫人的脸色一僵。
池景行弯腰捡起了那本杂志,随意地扫了一眼,将杂志重新扔回了地上。
偌大空旷的客厅里,发出很响的声音,让池夫人怔了怔。
还是一旁一直沉默着的,红了眼睛的池卉站起来,缓缓走向他。
她看着池景行,泪盈于睫。
“景行,带我去看看漫漫吧。”
池景行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转过身准备带着她走。
池夫人的声音却又在身后冷冷响起。
“尹漫的事情我先不管,”池夫人道,“那你昨天半夜,抱着一个女人大半夜进了医院,这件事情,你又要给我什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