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有罪！老奴有罪！”女人跪着，像是惧怕李逍遥的手一样，挪动着身子朝后面蠕动。

    

    像是一个下水道里的老鼠。

    

    “老奴怎么能让家主这般惦记！老奴怎么能做家主的母亲？老奴给家主磕头了！磕头了！”

    

    “我要你站起来！什么老奴，你起来啊！”就算穿的人模人样，李逍遥也是不管身上衣服脏不脏，跪下去要扶起那个应该做自己母亲的女人。

    

    “不、不不不……老奴有罪！老奴有罪！请家主责罚！请家主责罚！”

    

    “妈，你起来，你起来啊！”“我不是你妈妈，我就是一个低贱的下臣！家主莫要、莫要折杀老奴了！老奴磕头，老奴给您磕头了！”

    

    一时间，李逍遥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在哪里。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他这么多年一直心心念念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妈妈，怎么了？”一声稚嫩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一个穿着秋装的小孩子走了出来。

    

    和以前的李逍遥不一样，这孩子，眼里有光。

    

    “小雨！小雨，来给家主跪下！家主……”

    

    李逍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雨伞都没有拿，打开了门不要命一样奔袭下楼。

    

    哗啦啦啦……

    

    昂贵的大衣沾染上了雨水和泥泞，他不要命一样地跑，没有目的地跑，像是要逃离什么一样。

    

    全身湿透，秋雷炸响，乌云遮蔽了阳光，雷光稍微照亮了本就黑暗的天。

    

    李逍遥一脚踩空，重重摔在了没有人的郊外，雨水混杂着泥土将大衣污染。

    

    他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全身都脏了，全身都湿透了，没有人关心他注意他，甚至没有人会停下脚步来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

    

    “呜啊……”李逍遥哭了。

    

    他担任天牢管理员之后就没有掉过一次泪，就算是硬吃卡车撞击，骨折都没有流泪。

    

    但是这一次，他心中的那一团火彻底被浇灭了。

    

    他缓缓起身，眼神空洞，麻木的向前走。

    

    身体开始发冷，他的状态开始下滑。走到了一处老旧建筑周围的时候，一名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人拉住了他。

    

    “逍遥，是你吗？你怎么回事？这个天气淋雨是会感冒的！”

    

    李逍遥空洞的眼神看了看面前人，喃喃道：“诸葛老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诸葛老师说着拉李逍遥到了自己的店铺里，又是开暖扇又是给他擦拭头发换衣服，“有什么事情都跟老师说说，没什么过不去的……”

    

    片刻之后，换了一身衣服的李逍遥蜷缩在竹椅上，裹着毛毯拿着茶杯。

    

    诸葛老师听了自己这个曾经的问题学生的话，不知该说什么。

    

    “大家族啊。”诸葛老师叹了口气，“确实是这样，人命贱如草芥。你的身份尊贵，哪怕是我也没法对你说些什么。但是啊，逍遥。”

    

    “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而且还和你的家族联系上了是不是？听你说，你工作的单位还是国家机关，比特种兵还厉害，这些可是你们小时候最喜欢的职业了不是吗？你有你的负担，王小姐……呵，当初她长得还挺好看的，你知道追求她的人有多少吗？”

    

    李逍遥不说话，只是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

    

    “逍遥啊，老师这里有个小东西，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诸葛老师戴着老花镜，从积压的货物里拿了一个小铁盒出来，“这些是王小姐写给你的信，那女人，她其实什么都不懂。连字都认不全。你消失了之后，她差不多要疯了。”

    

    “每年都会来找我，说是要写信给你，但是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住在哪，她又疯了……”

    

    李逍遥一愣，还有这事？

    

    他高考之后就不见了，在训练营里发火也是因为那些老家伙不给他回家，但是这个母亲……给自己写信？

    

    李逍遥接过了铁盒，从里面拿出了几封皱巴巴的老黄纸。

    

    【儿啊，请允许我用这个称呼来叫你。我没读过书，生下来就是奴仆。当初你跟着我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好说。他们都劝我再嫁一个，我知道你身份尊贵……】

    

    【儿啊，你已经离开一年了，我苦苦哀求上面的老爷给我你的消息，他们说你狂躁症又犯了，我想去安慰你的，但是一旦去了估计咱们娘俩就再也见不上面了，我也就不去了……】

    

    【儿啊，我想开了，以后我的日子还要继续过，我现在还在心里挂念着你。有个老板对我有意思，我打算和他结婚了。只是以后我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了。我好想你……】

    

    【儿，我生了个大胖小子，但我老公的生意失败了。我最近又检查出了子宫肌瘤。家里没钱了……我知道这个房子是你给我买的，我儿出息了……】

    

    【儿啊……】

    

    一页接着一页，李逍遥眼里开始挂上了泪痕。

    

    到了最新的一封信，上面只有两个字——【老爷。】

    

    “她说这话的时候，可能是已经知道你的消息了。”诸葛老师叹了口气，“逍遥，去见见她吧，她很不容易的。现在哪怕是用你高高在上的身份去见她，也是给她安慰了。”

    

    李逍遥犹豫了，问道：“我真的还能……叫她吗？”

    

    “叫妈肯定是不行了。”诸葛老师苦笑，“你就不要为难她了。虽然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但好歹也曾为你遮风挡雨，不是吗？只要你站在她面前，表现出成功人士的姿态。哪怕她不敢说出来，也会在心里为你感到自豪的。”

    

    李逍遥内心五味杂陈，他吃了很多苦了，这女人吃的苦更多。

    

    他站起身，说道：“诸葛老师，我……我衣服都湿了，能借我一件衣服吗？”

    

    自己也太不冷静了。当时要是冷静一些或许就不用如此了。

    

    老天爷像是感知到李逍遥的情绪一样，雨点停了下来，太阳出来了。

    

    换了一身衣服，李逍遥朝着老小区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