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辉说:“各位领导,我和我的副手尚春山同志经过仔细的分析,坚决不同意在清流县启动茶城项目。”
文景辉的话犹如一个炸雷,又犹如一道闪电,给整个会议室带来了空前的震撼,吕秋山,段书记和黄县长都一下被他的话雷倒了,他们呆如木鸡,任何人反对都可以理解,但是唯独你文景辉和尚春山不能反对,因为你们没有一丁点反对的理由啊。
文景辉低着头,继续说:“这个项目一旦上马,会给整个清流县带来严重的后果和问题,我们也知道,这样的会议我们人微言轻,不会有人听,所以我们写好了辞职信,并在此以一个老党员的身份提出一个建议,谁认为这个项目可以上马,就当着今天媒体的面,亲自在这个项目计划书上签名留证,等将来这个项目出了问题,也可以有人能承担责任。”
偌大的会议室没有了一丁点的声音,所有人哑口无言,对这个巨大的震撼还没有消化,这喜剧性的变化太出人意外。
一向都很谨慎的文景辉这会是那样振振有词,是那样洋洋洒洒,出尽了风头,他说:“清流县本来就问题很多,现在又要上马一个毫无意义的项目,这是一个不负责任,欠缺考虑的提案,请大家都能够谨慎对待。我们的辞职也请领导能给与批准!我们不想当清流县的罪人。”
这就够了,不在于文景辉说什么,只是他的那一个态度,这就完全可以让人胆寒,完全让今天的会议态势彻底的转换,一个项目引发了国土局两个局长集体辞职,另一个局长因为反对被贬,这绝对可以成为整个西汉市的一个政治事件,在扑朔迷离的官场,这样的政治事件会成为一种让人心惊的隐患。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依旧坚持项目继续启动,这是要冒很大的政治风险,这个风险不仅是对手们的攻击,还有更多深层的可能,特别是在闹得如此轰轰烈烈的以后,项目将来真的出现问题,今天的事情会成为一个永远无法治愈的暗伤,随时会要了他的老命。
只是,不管是段书记,还是黄县长,他们怎么能够不震惊和恼怒,他和所有的人一样,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文景辉和尚春山,是的,是用从来都没有过的认真,在仔细的看着这两个局长,这两个他们早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局长怎么会变得如此丧心病狂,怎么会出人意料的和夏文博统一了口径,两个局长的反水是这样的突然和凌厉,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没有一点点的回旋余地。
不可思议,不可想象,不可理解。
是的,谁也没想到文景辉和尚春山的这反戈一击。
真的是谁也没想到吗?
实际上也不完全是那样,夏文博是应该想到了,而欧阳明书记和袁青玉多少猜出了一点。
就在几天前那个国土所的段所长找到夏文博之后,在夏文博获释了黑沟铜矿竟然也有文景辉股份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闪出了一道靓丽的光芒,本来全无希望的事情,出现了一个绝美的反击机会,夏文博笑了。
没等下班,他带着段所长找到了欧阳明。
段所长以一个自首者对文景辉和尚春山参与股份的事情做了揭发,他愿意退赔所有得过的好处,只求能将功赎罪。
欧阳明答应了他,说他作为属下,在两个局长的重压下迫不得已,并亲自给公安局的张副局长打电话,让他过来接走段所长,做正式的口供,并尽量的为他开脱。
段所长一走,夏文博对欧阳明说:“欧阳书记,你准备怎么办!”
欧阳书记眼中冷光一闪:“还能怎么办啊,肯定全力以赴,让这两个局长难逃法网。”
夏文博微微摇头:“不,书记,我觉得我们可以把事情弄得复杂一点。”
欧阳明一眯眼,看向了夏文博:“什么意思!”
“我们的正事还没有结束,本来我以为到此为止,我们失败了,但现在我改变了想法。”
欧阳明一愣,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夏文博,要知道,这次夏文博在会议上的发言已经被吕秋山彻底的击溃,并且,夏文博自己的未来都很难把握,这已经成为了不可逆转的事实,但是,这会夏文博说还没有结束?难道他还有什么办法?
“你,你有什么打算!”
“我希望欧阳书记能尽快的控制住黑沟铜矿,掌握和封锁哪里的情况,然后,我会和文景辉他们谈谈,让他们成为下次会议的一个引爆点。”
欧阳明在政治上的敏感度一点都不低,他一下明白了夏文博的整个意图。
“你是说用黑沟铜矿来威慑文景辉他们,让他们做下次会议的枪手?”
“是的,书记你可以想象一下,当国土资源局的三个局长都强烈反对,而且有两个局长还会当场辞职,这会不会成为一条轰动西汉市的炸弹,在这样的轰炸下,你觉得吕秋山还敢继续坚持启动茶城的项目吗?”
欧阳明顿时有了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他已经不用夏文博在多说什么了,他完全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回出现的结果。
他用带着激动的口吻,连连点头:“好好,好好,夏文博啊夏文博,我对你越来越佩服了。”
夏文博却很低调的笑笑,然后留给欧阳明了一支段所长送给的野鸡,带着剩下的两支去心雨茶楼了。
当天晚上,夏文博很悠闲的在心语茶楼喝酒,而欧阳明和公安局的张副局长等人却一刻都没有休息,在掌握了段所长提供的所有情况之后,欧阳明亲自压阵,带着张副局长和一支30多人的警察,武警混编小队,连夜上了黑沟铜矿,给那个矿山来了个一锅端。
夏文博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不动声色的给文景辉和尚春山打了个电话,说要和他们谈谈。
这两人当然是不愿意和他谈了,有什么好谈的,一个成为了县长,副市长眼中钉的人,本来也没有什么政治前途了,他们有理由蔑视他。
“文局长,我在局对面的那个酒吧等你们,我的耐心不多,假如半个小时你们还没有出现,后果自负。”
“哈哈哈,夏文博,你已经被停职了,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对我们形成威胁的能力!”
“唉,你耽误了一分钟了,随便你们吧,但半个小时之后,你们想哭都没有机会。”
夏文博挂断了电话,他太了解文景辉的个性了,他知道,谨慎而多疑的文景辉一定回来的。
果然,不到十分钟,文景辉带着尚春山出现在了夏文博的面前。
夏文博为他们两人都要上了一杯挺贵的蓝山咖啡。
“夏文博,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没有太多时间陪你聊天,给你十分钟。”文景辉虽然心中疑惑,但口气还是很硬的,局长的架子一点都没有倒。
“呵呵,两位局长啊,先坐下,先坐下,我想谈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坐下!”夏文博冷厉的看了他们一眼,在两个局长极不情愿的坐下之后,夏文博才说。
“我想请你们两位在过几天的茶城论证会上提出反对!”
文景辉和尚春山对望一眼,都忍不住的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笑容:“夏文博,你疯了,你自己因为反对倒霉了,现在还想让我们陪你啊,你有病啊!”
夏文博淡淡的摇摇头:“我一点病都没有,不错,我是倒霉了,很可能还会从此离开国土局,但是,假如你们两人一起反对这个项目,而且,你们两人在会上直接提出辞职,那么,我想我反倒会留在国土资源局了,因为一个局总不能三个局长同时被撤吧?”
文景辉真的感到了一种悲哀,他觉得,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已经被这次的挫败逼疯了,那个曾经让人头疼的夏文博成了一个神经病,这实在是一个值得感伤的事情,他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情绪。
“夏文博,现在回家去,好好的睡一觉,如果明天病情还是没有减轻,你要抓紧治疗,你已经病的不轻了。春山,我们走吧!”
两个局长就要离开了。
夏文博叹一口气:“哎,看来我一番好意你们是不领了,哪行吧,你们愿意和黑沟铜矿一起毁灭,我也没有办法!”
文景辉和尚春山都一下定住了身形。
“夏文博,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黑沟铜矿的事情,昨天晚上,黑沟铜矿已经被端了,以欧阳明书记的意思,是要对你们严惩不贷,而我呢,有了一点私心,我劝欧阳书记说,假如你们能在会议上反对茶城的项目,并以辞职作为坚决的表示,那么,事情还是有挽回的机会。”
“你,你,你血口喷人!我们和黑沟”
“闭嘴!”夏文博语气冰凉的说:“我不是来跟你们讨论案情的,那不是我的职责,黑沟的事情你们比我还清楚,我只是给你们提出一个建议,怎么选择,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文景辉和尚春山相互对视着,两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