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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
周五, 江柏星又約季凡靈去他家吃飯。
其實上周季凡靈才去過他家,但江姨聽說了她過敏的事,說小星星在家裏一直內疚地念叨, 想給她賠禮道歉,正好江姨還炸了很多吃不掉的藕盒和糯米丸子。
江姨親自打電話來,季凡靈也不好拒絕, 正好準備把籃球賽金牌帶去他們家, 就同意了。
下午課間, 季凡靈熟練地在桌肚裏, 用手機偷偷給傅應呈和陳師傅分別發了消息,說晚上要去江柏星家吃飯, 不用接。
她發消息的那會兒, 傅應呈正在辦公室裏被蘇淩青煩得頭痛。
蘇淩青坐在桌子對面,挑了副茶具給自己泡了茶,自斟自飲, 喝出一副苦酒入喉心作痛的架勢,還要問:“傅應呈, 你在不在聽”
傅應呈從屏幕上移開視線,淡淡道:“不就是分手?你不是每三個月都要換一個女朋友麽”
“這次是她甩的我!”蘇淩青很受傷,“這能一樣嗎還是第一次有人甩我。”
蘇淩青天生就是個做花花公子的料, 又秉持着絕不會腳踏兩只船的道德底線, 所以換女朋友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 往往頭天飯局帶的是這個女孩, 明天又換了人。
傅應呈既不贊同也不想摻和他的私人生活,意興闌珊地敷衍:“她為什麽甩你”
“她說我不懂她, ”蘇淩青比起難過,更多的不肯相信, 湊近了,“你知道麽,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說我不懂她。”
傅應呈敲字的手微微頓了下,沒什麽情緒道:“具體呢”
蘇淩青說,“我們談戀愛那會兒,她天天抽卡,卡上甚至不是什麽明星,就是五顏六色的卡通小馬。”
傅應呈:“馬?”
“小馬寶莉那個馬,”蘇淩青說,“這是實體的,還有游戲裏的虛拟電子卡……你知道那馬長得有多難區分嗎”
“就因為這個?”
“還有別的原因,”蘇淩青嘆了口氣,“反正我是發現自己老了,她說我不懂,那些馬對她來說是有意義的。”
電光石火間,傅應呈腦子裏冒出那夜,季凡靈脖子上挂着籃球賽金牌,在纖細的指尖把玩的模樣。
見他不以為然,女孩還抵觸地出言維護:“你懂個屁!這是有意義的。”
什麽意義
難道跟那個馬一樣有意義
他們年輕人的意義
傅應呈原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此時想起來卻有種無名的焦躁,扯着領帶将領口松了松。
蘇淩青絲毫沒注意他的情緒,還在自言自語地哀嘆:“現在女孩都喜歡能陪他們玩兒的,年齡大了是真不行。”
“……”
傅應呈眼神不自覺地沉了些。
“我算是看明白了,”
蘇淩青将手裏的茶仰頭喝完,嘆氣總結:
“年輕人還是只喜歡年輕人。”
“那不一定。”傅應呈冷冷打斷。
蘇淩青驚訝擡眼。
從前他跟傅應呈哭訴點什麽,他說不出半點安慰人的話,就只冷着臉在旁邊坐着,偶爾敷衍兩句,最後總結:“說完了?那你走吧,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簡直讓人懷疑他是個沒感情的工作機器。
此時工作機器說話有種莫名的火氣:“你跟她才認識多久,算得上什麽喜歡?”
“……”
“而且你們是一個時代的人麽?”
“……”
傅應呈語氣很硬,“出生年代差那麽多,怎麽互相理解”
“……”
蘇淩青手裏轉着茶杯,細細打量了他一會,算是知道他這番話是從哪來的了。
男人眯着眼,拖着調子慢悠悠道:“出生時代是挺重要的,年齡其實也一樣。”
傅應呈:“”
“畢竟呢,靈妹妹那麽漂亮,身邊又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同學。”
蘇淩青笑了聲,故意道,“指不定有又帥氣又會說話的人追她,指不定她就心動了。”
這話簡直分毫不差地戳人痛處。
傅應呈臉色徹底冷下去:“不就一群小孩,她都不想跟他們玩。”
“是麽?就算她一開始這麽覺得,現在也未必了,”
蘇淩青站起身,收拾下自己的東西,“你忘記了?她身份證可是06年的。”
蘇淩青走到辦公室門邊,正準備出去,心思一動,又轉過身,隔着距離,仔細審視了傅應呈一會:“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你确實長得挺帥。”
他本着作死的精神,笑眯眯道,“可惜呢,配靈妹妹的話,”
他看見傅應呈臉色變了,笑意愈發濃郁:“——确實是有點老了。”
話音落地,蘇淩青火速溜出門外,嘭的一聲關上門。
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
傅應呈坐在桌後,靠在椅背上,沉着臉轉了轉手上的尾戒。
半晌,男人氣笑了,搖了搖頭。
——無稽之談。
然而那天在醫務室聽到江柏星的朋友說他喜歡季凡靈的事,卻像根小刺一樣如鲠在喉。
不重要,但隐隐惹人不快。傅應呈清了清思緒,拿起手機,看見季凡靈幾分鐘前發來的微信消息。
臉色才終于,徹底冷下去。
關我屁事:【今晚不回。】
關我屁事:【去小星星家吃飯。】
*
季凡靈從小星星家回來的時候差不多八點多。
她進家門後,發現傅應呈沒在書房裏,也沒在打電話,坐在沙發上,幾乎像是在等她。
男人擡頭看向她,神色很淡:“吃完了?”
季凡靈只是覺得有些異常,沒看出他不高興:“嗯。”
“怎麽樣?”
“江姨做飯你知道的,她專業的,”季凡靈知道傅應呈是江家小面真正的房東,所以多誇了兩句,“她如果不開面館,開飯館肯定生意也好。”
“是麽,“傅應呈淡淡道,“看來你不太滿意童姨。”
季凡靈:“……”怎麽跳到這裏的?
“你可以跟我說的,”傅應呈垂眼,漫不經心道,“換個阿姨就是了。”
季凡靈有點慌了,飛速把鞋收好,跑過去:“童姨那麽好,你換她幹什麽”
“你不是更喜歡江姨?”傅應呈坐在沙發上,沒什麽情緒道,“那就換個江姨那樣的。”
“不要,”季凡靈皺着眉頭,“我沒有覺得童姨做得不好,只是江姨她……”
她很溫柔,又很細心,總是笑着的。
有那麽一點點……
像她媽媽。
季凡靈絕不可能這麽說,搞得好像她暗中想搶小星星的媽一樣,女孩措辭了一會:“她家氛圍比較好。”
“哦?”傅應呈掀起眼皮,要笑不笑地看了她眼:“所以,是我家氛圍不好”
季凡靈:“……”又怎麽跳到這裏的?
傅應呈眼裏那點很淺的笑意消失了,站起身,像是突然對話題失去了興趣,覺得很沒意思似的,低聲丢下一句話:“算了,随你吧。”
季凡靈站在客廳裏,心裏有點亂糟糟的茫然。
他好像有點不高興。
但是。
不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麽。
*
因為這件事,季凡靈接下來這陣子就沒再去江柏星家。
正好,最近也到了期中考試,高三第一次大考,班裏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季凡靈自己雖然不打算如何努力,但她知道江柏星會熬夜學習,所以不想打擾他。
期中考試如期舉行,按照之前的摸底考成績排考場,江柏星在一號大禮堂,季凡靈則被發配到第五十七號吊車尾教室。
這個教室聚集了全年級的倒數學生,每場考試基本寫得差不多了就開始争先交卷。
季凡靈卻耐着性子寫到了交卷前的最後一秒。
她已經很久沒認真做完一套卷子。
她覺得,自己只是單純的,不想在江柏星和傅應呈面前丢臉而已。
考完試,高三學生有了短暫的一天喘息時間,緊接着第二周出成績,繼而是慣例的家長會。
季凡靈完全把家長會的通知抛在腦後,開家長會的那天,她和來開會的江姨打了個招呼,就揚長而去了。
她又沒有家長,開什麽家長會?
第二天,不出所料,陳俊又一次單獨把她叫到辦公室。
他眉頭緊鎖,開口就問:“昨天你家長怎麽沒來?”
季凡靈平靜道:“因為都死了。”
“……”
陳俊低聲說了句不好意思,又嚴肅神情道:“那你監護人呢”
季凡靈:“我哪來的監護人?”
“別以為我不知道,”陳俊說,“上次你過敏,就是監護人把你接走的。”
季凡靈無語:“……他來開家長會有什麽用?”
“怎麽就沒用了?”陳俊說,“我知道你現在的監護人很好。”
季凡靈詫異:“你都不知道他是誰”
陳俊反問:“如果不好,你為什麽剛剛不否認?”
季凡靈:“……”
她也有被陳俊噎得說不出話的時候。
這可能就是同學當上班主任的壞處。
“他昨天沒來,我不追究了,但我必須跟他聊聊。”
陳俊在這件事上分毫不讓,态度很是強硬:“現在是你給他打電話,還是我來打這個電話?”
女孩頓了兩秒,像是放棄了似的,靠在椅背上,聳了聳肩:“你打吧。”
陳俊隐約感覺有詐:“我真打了”
“你會後悔的,陳老師。”季凡靈笑了下,“別怪我沒提醒你。”
陳俊知道她這個反應絕對有鬼,但是和家長溝通是他的分內工作,不能因為季凡靈是他老同學他就放養她。
他當着季凡靈的面撥通了電話。
電話鈴聲在安靜的辦公室響起。
幾聲過後,那邊響起一個冷淡的男聲:“喂?”
陳俊看了眼小臉冷如冰霜的季凡靈:“您好,我是季凡靈的班主任陳老師,您知道昨天我們召開家長會了嗎?”
傅應呈沉默了兩秒:“不知道。”
“看來季凡靈沒跟您說,或許是忘了,”陳俊說,“但高三保持家校聯系還是很有必要的,請問您今天下午方便來一趟學校嗎”
季凡靈眼睛倏地大了,起身就去搶手機,低聲兇道:“你有毛病?喊他來學校幹什麽”
陳俊騰的站起來,仗着自己身高優勢繼續和對面說話:“我下午五點半到六點半都在辦公室,您看有時間嗎
季凡靈狠狠踩了陳俊一腳:“他那麽忙,你有什麽事非要喊他來?”
陳俊悶哼一聲。
傅應呈說:“行。”
陳俊立馬道:“那我們見面談,不打擾您工作。”
挂了電話,陳俊和季凡靈對視。
季凡靈:“你會後悔的。”
陳俊聳肩:“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後悔。”
……
放學後,季凡靈一屁股坐在了陳俊的辦公室裏,随便找了個空位,低頭玩消消樂。
其他老師都去吃晚飯去了,辦公室裏就他們兩個人。
陳俊一邊批卷子,一邊看了眼表:“他大概什麽時候來”
季凡靈頭也不擡:“準時。”
陳俊意外地挑了下眉,覺得季凡靈對她這個監護人不僅了解,而且很微妙地,認可他。
“那正好,趁這個時間我把這道變軌題給你講了。”
季凡靈沒興趣:“省點口水吧。”
五點二十九分,辦公室被穩重地叩響了兩聲,門被推開。
穿着鴿灰色輕薄大衣、氣質斐然的高挑男人推開門,銀框鏡片後,深冷的眸子掃了眼辦公室,落在季凡靈身上。
陳俊看清他的臉,愣了下,驚喜地站起身:“傅神!你怎麽來了?”
當年在班上,傅應呈是科科遙遙領先的全能學神,而陳俊則是個偏科王者。
他的物理極為突出,突出到能跟傅應呈一起去參加物理競賽的程度,就是因為一起搞了兩年的競賽,所以還算得上半個朋友。
但陳俊其他科都很一般,尤其是文科,總分沒進過年級前兩百,甚至會被老唐抓去辦公室補語文作文。
而最可氣的就是這一點。
他只擅長物理,卻連物理都考不過傅應呈。
被整整碾壓了三年,每考每敗。
以至于現在提到傅應呈三個字,他都有智商被降維打擊的心理陰影。
陳俊激動地搓了搓手:“這一晃,得有十年沒見了,你是來母校看老師的嗎唐老師不在這兒了,他現在帶高一。”
傅應呈看着他的臉:“陳俊?”
陳俊:“哈哈,我就知道你記得我!你不知道吧我現在也在這兒當老師。”
傅應呈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的季凡靈,語氣很淡:“所以你才跟他說的?”難怪那天突然說起陳俊的蟲洞理論。
“嗯,”女孩悶悶道,“天天見,這誰瞞得過去。”
這兩人說起話來着實有點旁若無人。
陳俊左看季凡靈一眼,右看傅應呈一眼,夾在中間,腦子都懵逼了:“啊?”
傅應呈目光移到他臉上,略微不耐地皺了下眉:“不是你打電話讓我來的”
陳俊:“……”
死一樣的寂靜。
聽明白的那一刻,陳俊的腦子仿佛被燒斷了:“你”他扭頭盯着季凡靈,“她?”他左右搖頭盯着兩人,“你倆???”
季凡靈漫不經心道:“就是他。”
陳俊徹底呆滞了:“……你們是親戚?”
“不,但我暫時住他家。”
解釋起來太複雜,季凡靈掀起眼皮,很拽地諱莫如深:“商業合作。”
陳俊:
傅應呈事業有多成功,他還是清楚的,假如說畢業前的差距已經讓人絕望的話,畢業後差距就有點讓人不忍比較了。
畢竟是能上新聞的人物,就算傅應呈跟北宛市長坐一桌,市長都得給他敬酒。
商業合作?
什麽商業合作需要同居
誰知傅應呈竟也沒有反駁,只是說:“嗯,她幫我的忙。”
“哦哦……”陳俊緩了兩秒,突然意識到問題,扭頭去看季凡靈,“等等,傅神早就知道你的事,但我不知道”
季凡靈:“……”
陳俊有點受傷:“為什麽?你跟他甚至不熟?你們甚至都沒說過話!”
傅應呈不動聲色地瞥來一眼。
這話是真的,陳俊就坐季凡靈前面,又是個愛唠嗑的自來熟,和季凡靈說的話,确實吊打當年的傅應呈。
季凡靈抱着胸,呵了聲,淡淡道:“你怎麽知道我們沒說過話”
陳俊:“因為我就坐你前面”
“可惜呢,”女孩慢吞吞道,“我倆是私下說的,沒讓你聽見。”
私下。
陳俊看了看傅應呈,又看了看季凡靈,眯了下眼。
他本來就是班裏人緣好的老八卦選手,從業教師後更是大顯身手拆散了班裏的幾對情侶。
此時突然一下,嗅到點不一樣的氣氛。
傅應呈淡淡開口,打斷他的思緒:“敘舊什麽時候都可以,你今天找我是因為”
陳俊回神,進入了工作狀态,認真道:“是這樣的,我找您來,是想跟您聊聊季凡靈這次期中考試的情況……”
這句話剛說出口,他努力維持的工作狀态就有點破功……
這算哪門子事?
老師、同學、家長,三方會談,全是一個班的老同學。
擱這兒同學聚會呢
傅應呈倒是沒什麽情緒,見他卡住了,上前一步,俯身,抽走他桌上的成績單,草草掃了一眼。
季凡靈眼睜睜看着男人漆黑的瞳孔一路往下……再往下……
有點不想面對了。
傅應呈找到季凡靈的名字,定了下,掀起眼皮:“這不是倒數第七麽?”
并非失望的語氣,甚至還帶着點淡淡的欣慰,好像他覺得這成績還蠻不錯。
陳俊:“……”
還不錯
堂堂高考狀元您是一點要求都沒有啊
但凡您把對自己的要求分出百分之一給季凡靈呢
陳俊清了清嗓子:“比起摸底考來說,季凡靈肯定是進步了很多的。”
季凡靈慢慢眨了下眼。
……畢竟被小星星追着講題講了那麽久,雖然她壓根不想學,還是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聽進去不少。
“但是我覺得季凡靈基礎還是不錯的,我們不可能只是以考上大學為目标,還是要考上好大學才行。”陳俊說。
季凡靈:“我哪來的基礎”
陳俊:“……我在跟你家長講話,你不要插嘴。”
季凡靈冷笑:“他算哪門子家長,他是我爹?”
眼看着兩人又要杠起來,傅應呈輕輕彈了下手裏的成績單。
紙張繃出一聲響,很輕,不起眼,但男人身上自有一種讓所有人閉嘴聽他講的氣場。
季凡靈和陳俊都安靜下來,轉頭看向他,傅應呈開口道:“她的學習我會關注的,還有什麽事?”
“嗯,其實也就這個事……”
陳俊摸了摸臉,“本來是想跟她監護人多講講高三學習內容和重要性,但如果是你的話……你都懂嘛,就沒什麽好說的,再有就是高三作業雖然多,但還是要按時寫完,別的沒什麽。”
傅應呈點了下頭,他和旁人交流,向來講究效率,可以說是惜字如金:“好。”
陳俊不好意思道:“那你要不先走?耽誤你時間了,季凡靈說你忙不讓我叫家長,我心想還能有多忙,沒想到是你,那确實是挺忙的……”
聞言,傅應呈掀起眼皮,看向季凡靈,眼裏露出一點很淺的笑意。
女孩板着臉。
笑什麽笑!
“不忙。”傅應呈收回視線,看向陳俊,“你的號碼我記下了,有什麽事随時打我電話。”
“好好好。”陳俊受寵若驚,客氣地把他送出門,“那我們保持聯系,有空和凡靈一起吃個飯。”
季凡靈在屋裏不爽地插了句:“……不要喊得這麽惡心。”
陳俊:“……”
傅應呈走出辦公室,順着樓梯下樓。
還沒走出多遠,迎面突然聽到一聲喜出望外的聲音:“哎呀,這不是傅應呈嗎!”
傅應呈擡頭看去,是李校長。
李校長快步上前,高興地跟他握手:“巧了,今天你有空來學校了怎麽不跟我說”
“臨時決定的,來見一下老師。”傅應呈淡淡道。
“見老師好,太好了,”李校長臉上笑開了花,“對了,我們新圖書館都規劃好了,圖紙非常漂亮,到時候建成,你來剪彩”
“不用,你剪就行。”傅應呈說。
“我知道你忙,正好你現在在學校,來我辦公室坐一會兒”
李校長暗中使勁,想請他去行政樓:“十二月就要校慶了嘛,今年是一百二十周年,你看看能不能抽空來一趟。”
傅應呈剛想拒絕,想到了什麽,腳步頓了下,微微勾了下唇角:
“……也行。”
*
季凡靈沒有跟傅應呈一起走,因為她晚上還有自習,等她到家洗漱完,已經十一點半了。
作業剩得太多,她坐在桌前,從書包裏掏出數學卷子開始寫。
寫了一會,傳來書房門推開的聲音,傅應呈走出來,進了廚房接水。
季凡靈眼皮沒擡,還在寫她的數學題。
傅應呈接水出來以後,目光落了過來,在她身後停下了腳步,目光似乎落在她寫的立體幾何題上。
季凡靈的筆越動越慢,她向上仰頭:“怎麽了”
傅應呈睫毛低垂,漫不經心道:“關注你的學習。”
季凡靈本以為傅應呈說那話是在敷衍陳俊,沒想到他動真格的。
女孩扯了扯唇角:“你關注有什麽用,別看了。”
“寫錯了,這題。”傅應呈在她身邊放下水杯,杯底在桌上碰出很輕的一聲響。
季凡靈:“還沒寫完。”
“已經錯了。”身後高大的陰影籠下來。
傅應呈彎腰,抽出她手裏的筆,随手扯過旁邊用了一半的草稿紙。
男人單手撐着紙,下筆果斷,幾道利落幹淨的線條,輕易勾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三棱錐。
“這道題不應該建系,把三角單獨抽出來考慮平面關系,先證角,再證等腰,最後證平行,用平行線證AO垂直OD,所以平面也相互垂直……”
傅應呈語速很快,筆速也很快,思路清晰,筆鋒銳利,字跡硬朗漂亮。
可季凡靈愣是聽不進去。
男人袖口微卷,露出修長結實的小臂,從她身後俯身下來,在她身前寫字。
其實,沒有碰到她一星半點。
可低沉的嗓音,萦繞的氣息,微燙的溫度,全都随着陰影一起籠下來。
昏暗的光線裏她被傅應呈拉進懷裏喂水時的感覺,又無聲無息地攀升。
季凡靈渾身都繃緊了,耳廓越來越熱,終于受不了,擡手一把按住他的筆。
細長的手指蹭過男人拱起的手背指節,指尖很涼。
筆頭一歪,在紙上劃出一道痕跡。
傅應呈話音一頓:“怎麽?”
女孩心裏很亂,語氣應激似的冷硬:“行了,我不想聽。”
男人頓了頓,垂眼看着她毛茸茸的發頂,慢條斯理道:“真不聽?我可不想過陣子又被叫家長。”
“我會讓陳俊不要給你打電話,”
季凡靈飛快打斷:“況且,本來就跟你無關。”
傅應呈停了兩秒:“……我把這題講完。”
“不用。”季凡靈抽出自己的筆,攥在手裏,心慌意亂地轉了幾下,一直都沒有回頭,“我、我自己想……或者問人。”
傅應呈終于沉默了。
他那股略帶輕慢的勁收了起來,站直了身子,眼神微沉,定定看着女孩抗拒的背影。
他能感覺到季凡靈的情緒,針尖似的沖着他來。
或許也有那麽一點覺得丢臉的羞恥心,但更多的卻是……
針對他這個人。
就是,單純的。
不想聽他講。
傅應呈心裏突然很輕地疼了一下。
他以為,過去了一年,他們比之前要更親近了。她喝醉的那天,本能躲開了蘇淩青的攙扶,卻抓住了他的手。
所以。
全都是錯覺嗎?
商業合作是他的借口,但誰知道是不是她的真心。
他是不是,從來都沒能,靠近過她。
傅應呈冷聲開口,語速很慢:“我都在這裏,你想問誰”
季凡靈不知道他為什麽還要追問,不就一道題的事情,胡亂回答:“我沒有自己的同學嗎……比如……”
她一心想敷衍過去,随口說了腦子裏出現的第一個名字:“小星星。”
傅應呈眼底的情緒徹底地沉了下去,壓抑地翻湧了幾下,最後又歸于沉寂。
牆上鐘表的秒針擦擦擦地跳動,像是要一秒秒刻出時間的深痕。
他嗓音幾乎有些苦澀了。
“——季凡靈,我不也是你的同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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