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戲
“喲, 想不到大姐還挺維護我的。”卓夢挑眉,“有事求我啊?”
卓億轉轉手上的戒指:“不是維護你,這關乎虹都整體的風氣問題, 談生意沒有那樣談的。”
“行吧。不過我話說在前頭,阿宏要是打人了可不能算我頭上。”
“放心, 算我頭上。”
卓夢便一邊嚼荔枝一邊往後瞄:“說起來還真好久沒見着阿宏了, 他最近忙什麽呢?”
“嗐, 打從我開始鬧離婚之後賀家不是不讓我見蘭蘭嗎?我就讓阿宏跟去蘭蘭身邊了。”
“那現在呢?撫養權要過來了?”
“要來了。雖然也出了波血, 但蘭蘭能回來就是最好的。”卓億說着向卓夢探頭,“往後洋酒這塊兒, 還得妹妹多幫忙啊。”
卓夢連連點頭:“大姐太客氣了,這不都應該的嘛——我那邊也有幾個酒吧在籌辦,細節上還得請大姐多指點。”
“一定一定。”
卓夢樂樂的, 又招手喚倪航:“再來, 荔枝荔枝。”
倪航卻已經擦手了:“不行, 一天最多吃5個,不然會上火。”
哦是嗎,就是不管多大的荔枝、什麽年齡的人吃都只能吃5個, 不然就會上火是吧?
卓夢剛皺眉想說再來一個, 一扭頭看見倪航這西裝革履用心做過發型的模樣, 語氣霎時又軟了下去:“好, 那就不吃了!”
你說白天有月亮我也認了。
卓億在旁邊看得一臉好笑:“真牛啊,這小男孩還真把你勾得五迷三道的。”
“那可不嘛,我的保姆是男保姆。我離不開他……”卓夢神神秘秘地看了卓億一眼,“他, 離不開我。”
“哈哈哈你夠了!”卓億樂得照她肩膀拍了兩下,“你不知道, 剛阿宏一看見你步子都滿了半拍,生怕你又言語騷擾他,結果你硬是看也沒看他一眼,鬧得他怪尴尬的。”
好在場地內足夠喧鬧,另一邊的倪航聽不見。
卓夢也笑:“他我是真沒興趣,後來有人跟我說了我才意識到我講話語氣不對,現在基本上也在注意了……嗯?怎麽了?”
見她沒聽清,倪航便趴在她耳朵上又說了一遍:“卓姨,我去一下洗手間。”
“去吧。快一點哦,一會兒儀式要開始了,亂走動的話對新人不禮貌。”
“好。”
*
倪航還是好緊張,即便坐下了也還是覺得緊張——往他們這桌看的人太多了,剛才甚至還有試圖跟他套近乎的。
他實在受不了了跑去洗手間透氣,剛洗了把臉就被突然接近過來的巨人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剛才跟在卓億身邊的那個人。
“您好……嗯……”
“叫我阿宏就行。”這人應着,在倪航旁邊的洗手池洗着手上的一點點血跡。
看得倪航心驚肉跳:“這是……”
“沒關系,一點點鼻血而已。”阿宏這麽說,但眼神一直盯着他,“你……和三小姐是什麽關系?”
“我嗎?我……”倪航仔細回憶了一下——卓姨說在除了他爸以外的人那裏都可以說實話。
于是理直氣壯道:“我是她男朋友。”
阿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她說的還是你認為的?”
“我們都是這麽認為的。”
“……你多大了?”
“20歲。”
“不上學了?”
“本科在讀。”
阿宏聽得嘆了口氣:“小弟弟,話我不能說得太清楚,但是有錢人的圈子太混亂,對你來說不是個好選擇。”
倪航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難道你也……”
阿宏點點頭:“我深受其害。”
倪航很驚訝——這種肌肉虬結的大塊頭在富婆中也會有市場嗎?人類的癖好還真是多種多樣:“哦……那你也挺不容易的。謝謝你啊,但是卓姨不一樣,她人還怪好的。”
“唉,主要我看你像是正兒八經學生,不然我也不說這個了。”阿宏苦口婆心,“但是不管怎麽說,學一定要上完,畢業證一定一定要拿到,明白嗎?不能為了眼前一點利益放棄大好前程,知道嗎?”
“好的,放心吧。”倪航同情地看着阿宏,“你也加油啊。”
*
倪航目送阿宏離開,不知道這個可憐的男人經歷過什麽。
這麽一想他确實是幸運的,遇見的是卓姨,而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富婆——不過真遇上那種人的話他一定會頭也不回地走掉的。
這麽想着,倪航對着鏡子給自己鼓了勁兒,這就要出去,卻迎面又遇上了另一個進來喘氣的。
他爸。
*
很驚喜,終于碰上自己人了:“爸!”
“喲,小航?”倪斌才注意到他,沖他一笑,“第一次看你穿西裝,真的長成大人了。”
“你倒還是老樣子,一穿西裝就緊張兮兮的。”
“可不嘛,讓我又回憶起了跟人談生意的時候。”倪斌說着也洗了把臉,整整自己衣領上亮藍的寶石胸針。
倪航一眼就看見了,立刻就八卦起來:“爸,你跟卓萬阿姨是不是感情挺好的?”
這話一出,倪斌的身形突然僵住,臉也飛快地失去血色:“你、你怎麽……”
“我知道啊,卓姨說卓萬阿姨挺喜歡你的。”倪航還跟他嬉皮笑臉,“這有什麽好瞞的,我一直很支持你談戀愛的啊。”
倪斌臉上的血色便又迅速回來,甚至是變得有點紅潤了:“哦哦,嗯……對,但是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可不要亂說……”
“知道了知道了,我還能跟誰說去啊。”
正為爸爸戀愛順利而高興着,不妨倪斌忽然來了句:“哎,那你是怎麽回事兒呢?今天你卓阿姨怎麽會帶你來的?”
*
嗯……
怎麽辦呢,卓姨特意叮囑過要對爸爸保密。
雖然倪航覺得現在沒這個必要了,但沒跟卓姨知會過就直接說了的話,好像也很過分。
他有點煩:“……就是帶我來了啊。”
“你這領帶夾跟她的裙子好像也是一個顏色。”
“對啊,我跟她一塊兒出席,那不就是應該一個顏色嗎?”
“哦……”倪斌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後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說法,“嗯,也對。”
“……那我先回座位了爸。”
“等等。”倪斌叫住他,又趁着濕手幫他理了理額角掉下來的碎發,“行了,真帥。看你最近氣色好了不少,爸這邊也就放心了。”
“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爸,你倒是憔悴了不少。”倪航說着大實話,“我猜,你昨天肯定沒睡好。”
*
直到回到座位,倪航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卓夢正跟人聊得火熱,沒怎麽注意到他,于是他便主動湊到卓夢耳邊去:“卓姨,有個事兒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啊,什麽事兒?”
“就是,我們的事能不能……”
話到一半,大廳燈突然整個兒暗了下來,場內發出激動的驚呼。
緊接着,兩束光芒打下,分別在場地兩頭——一邊是身穿燕尾西裝的卓想,一邊是身穿潔白婚紗的妍妍。在主持人的介紹聲和靈動的音樂聲中,他們緩緩走向彼此。
他是富豪最寵愛的小兒子,腰纏萬貫家財卻一心只求真愛;她是普普通通的貧家女,背負着諸多不解猜疑卻與他墜入愛河。相愛八年,育有一子,她卻始終不被認可;反對權威,屢次抵抗,他一直沒有放棄厮守的希望。
一場親子鑒定于她是晴天霹靂,卻被戀人的母親告知另有隐情,為了愛人的前途她不得不帶球遠走高飛;又一場親子鑒定于他是久旱甘霖,雖打碎了他作為富家子的所有過往,卻鑄就了他們相守一生的溫暖未來。
他們歷經坎坷磨難終究走到了一起,他們蹒跚學步的孩子為他們送上了璀璨的婚戒。
司t儀高聲道:“讓我們祝福這對新人!”
“哦——”臺下歡呼着,紛紛鼓掌致意。
卓夢早就忘記了倪航沒說完的問題,看着臺上相擁的二人熱情鼓掌。倪航便也不再問下去,看看臺上潔白的婚紗,又看向自己身邊的卓姨。
他覺得這樣下去到底不是辦法。
*
卓想和妍妍的婚禮十分圓滿,一切結束後的卓夢也繼續投身自己的光輝事業。
酒廠已經沒什麽需要操心的了,公司也基本進入平穩運轉,最近主要就是忙點酒吧的事兒,以期盡快開始營業。
如她所說,當她進入這種鬥志滿滿的工作狀态時,是不會想床上那三兩事的。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這段時間倪航也沒有找她作妖,一天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卓夢意識到時都覺得心裏一驚,她覺得倪航安靜得反常。
不會是在生悶氣吧……她上次明明說了啊,很有需要的話允許勾引她,難道他沒聽明白嗎?還是他不理解所謂的勾引要做些什麽?
這麽想着,卓夢這天特意早回家了,不過因為遇上堵車,到家時也已天黑。
門一開,她便忙不疊地叫道:“小航!”
但她很快僵住了,因為家裏一團黑——活像倪航跟她生氣跑了的那天。
她急了:“小航?小……”
不對,也不是一團漆黑,地上有個小小的夜光貼紙。
是個箭頭。
不會吧,這又是什麽把戲?
卓夢鞋都沒脫,循着箭頭就走過去,發現一連串的箭頭最後指向沙發後面。那裏有個隐秘的按鈕,寫着夜光的“按這裏”。
她立刻按下去,于是她背後的一面牆驀然亮起——原來是個頗費工夫的燈牌,上面貼滿了他們在馬代游玩的照片。
卓夢覺得有趣極了,她一張張看過去,嘴巴都合不攏:“雖然很感謝你,但今天不是我生日……”
她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她發現最後一張照片旁有根線,旁邊寫着“用力拉”。
于是她用力拉下去。
機關觸發了她腳邊的自動喂食器,狗飯自動加滿,對于卓夢回家無動于衷的拖布聞聲而來,大口享用着今天的晚餐。
活物的加入把卓夢吓了一跳:“嚯,你哪冒出來的?你爸呢?”
正想摸摸狗頭,卻發現拖布背後背了個小口袋。
她趕緊伸手進去翻找,裏面是個小紙包,用來做紙包的紙是他們當初簽的第一份家政合同。
好在仔細看了一眼,不然以卓夢的性格可能直接就撕開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紙包打開,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是一枚鑽戒!
然後那一瞬間,陽臺燈也亮了起來。
在那片世間最美的花園裏,倪航穿着她最愛的那身白色西裝,手上捧着一束香槟金的玫瑰。
他看起來非常認真:“卓姨,我在向你求婚……請問你能接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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