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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對于壁畫完成後, 要不要應約去梵音寺做客禪修的事,了了沒給出明确的回答。不過, 裴河宴看她的反應,好像并不抵觸。
覺悟見這兩人都跟沒事人似的,一時也沒看出來裴河宴到底有沒有跟了了商量過。但這也不是目前最緊要的事,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壁畫。
也許是覺悟如臨深谷般的緊張感染了衆人,最後的三日期內,禪居小院鴉雀無聲,無一人敢大聲喧鬧,打擾了了休息。
了了起初都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覺悟來了,了無和了拙比較拘束,這才比往日安靜。
可直到接送她上下班的隊伍默默壯大,她才漸漸察覺不對。
她回房間換了身舒适的家居服,拿着水杯出來倒水喝。她前腳剛邁出房門,後腳公共區域內的了無和了拙就跟開了靜音模式似的, 只比劃動作不再張嘴出聲。
路過客廳時,她見裴河宴和覺悟都在茶室內, 幹脆腳步一轉,往茶室走去。
了了走到門口,先擡手敲了敲門。
覺悟說了一半立刻停下來,戰術性喝水。
裴河宴見她拿着杯子, 拉開了他身旁的椅子, 示意了了過來坐。
他這麽明目張膽的,了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會打擾你們嗎?”
覺悟邊喝茶邊擡眼看裴河宴, 擺明了是在說:你問他,他說方便就方便。
“沒什麽打擾不打擾的。”他翻起了了專用的小茶杯, 給她倒了一淺盞:“來嘗嘗我的新茶。”
了了這才坐了過去。
壺都已經提起來了,裴河宴見覺悟的杯子裏沒多少餘量,又給他注了一杯:“你繼續說。”
覺悟的神情明顯有些遲疑,他擠眉弄眼的,無聲确認:這是可以當了了面說的嗎?
了了也察覺了自己的出現好像是有些不合時宜,她将新茶喝完,站起身:“好像還是想喝涼白開,我去廚房倒點,你們聊。”
裴河宴握住她的手腕,把她重新按回了椅子上:“我們在聊房産的事。”
他沒再給了了倒新茶,轉而提了一直溫在八十度的熱白開用她自己的馬克杯接了半杯。
“我想再來點新茶。”了了往他那推了推自己的小杯盞,滿眼期待地看着他。
裴河宴睨了她一眼,把馬克杯放到了她面前:“新茶的茶味濃,你喝多了今晚會睡不着。”
那确實只能算了,她如果睡不好,會耽誤壁畫的交付工期。
“你幫我挑挑。”裴河宴把手邊的幾本宣傳冊遞給她:“最近的入手時機不錯,我想在京栖置辦一套房産。你是本地人,正好能幫我參t考參考。”
了了剛接過冊子時還有些不明所以,可一聽他是想在京栖買房,不由多想了想。
她不知道覺悟對他們之間的事知道多少,不過既然裴河宴可以當着他的面這麽恬然坦蕩地讓她幫忙參考,想來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她邊思索邊翻了翻冊子:“京栖這幾年的房價很高,如果不是投資,好像沒有入手的必要。”她說完,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裴河宴自然懂她的言下之意,他勾了勾唇,睨着她:“我以後要在京栖安家,無所謂投不投資。”
他話中的篤定之意,像是早已将此事思慮過千百遍。
了了沒再說什麽,她認真地看了看宣傳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裴河宴挑選的都是大戶型平層,甚至其中還有兩套兩層樓帶地下室的小別墅。京栖的房價不算便宜,這麽大的平方一套下來,少說也得七八百萬。
她看了看裴河宴,眼神裏的驚訝就差直白地把“你居然這麽有錢”這句話給說出口了。
覺悟被了了的眼神逗笑,一口茶險些噴出來,他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問了了:“你不會到現在還不了解他的財務情況吧?”
了了實在地搖了搖頭:“沒打聽過。”
覺悟邊笑邊說:“他在南煙江有一套庭院,祖傳的。他家老夫人給他留了很多古董寶貝,有一半是大雍朝時期的。至于他卡裏有多少現錢,我給你估算一下啊。”
他說着說着還來勁了,從手邊摸出一張紙,又随手拿了支筆,算了算:“他從十八歲開始就賣佛雕了,那會雖然賣不上好價,但也有十幾,二十來萬一尊。二十歲之後,一場拍賣打開了銷路,雖然産量小了,但價格上去了,最低價都得百來萬。他今年三十……”
覺悟算着算着就不吱聲了,他把筆一丢,氣呼呼的:“再算下去,我得仇富了。”
“你是出家人。”裴河宴提醒他:“理當視金錢如糞土,不能讓身外之物毀了修行。”
“我要是有這麽多錢,我明天就還俗。”
“那我明天教你學佛雕?”
覺悟沉默,他又不是沒學過。兩人的手指明明長得一樣,裴河宴玩起泥巴來是像模像樣,而他捏出來的就是四不像,要什麽沒什麽。
老祖嫌棄他笨拙,一腳就把他掃地出門了。所以有些事,真得看天賦。像裴河宴這樣的,純純是老天跟着喂飯吃,一般人羨慕不來。
他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站起身,搖頭晃腦地就走了出去。出了門,他還不忘把門給兩人帶上。
随着門扉輕合上的聲音,了了轉頭,和裴河宴面面相觑:“要不,我還是去把門打開吧。”
“你安心坐着,心虛什麽?”他覺得了了的反應有些過于敏感了,可一想到造成這個原因的人是他,又不好再說些什麽。
事實上,整個小院裏除了了無過于遲鈍無知外,像了拙這樣心細如發的,應該早就看出些什麽了。光裴河宴自己看見的,了拙幫他們打掩護,就不止一次。
只是這些話如果告訴了了了,她可能會更加不自在。
“就是心虛啊。”她接了話,還佯怒着剜了他一眼。
裴河宴自認理虧,給她倒了一淺盞新茶算作賠罪:“你喜歡的話,我明天上午用這個做茶底給你煮杯奶茶?”
生怕他反悔,了了立刻點頭應好:“那我晚點把保溫杯拿給你。”
她收了好處,雖然現在還沒喝進嘴裏,可态度上已經軟和得像只被撸乖了的小貓,正翹着尾巴,輕輕甩動。
現在的氣氛剛好,她安安靜靜的小口喝着茶,像是杯盞裏裝着什麽甜漿蜜露,喝得很是珍惜。他都不用刻意去尋找話題,兩人只是這麽待在一個空間裏,便可以尋到自己最舒适最放松的姿态。
她于裴河宴而言,存在感強烈到就像溫室裏無土栽培的玫瑰,每一朵的花瓣都惬意地舒展着,肆意嬌豔。無論她在哪,只要她盛開着,他便能一眼發現她。
他最近在替了了整理拂宴的生平,梵音寺藏經閣裏的古文譯本他已經翻得差不多了,有些他早年忙于佛雕而忽略的拓本或者并不被歷史所承認的小史野記也被他重新看了一遍。
也許是近來心境不同,他再看佛經時,內心會有不同的主張或質疑,質疑無欲無求的克制是否正确,也質疑靠着游歷歷劫去磨練心志是否多餘。想得深了,忽然驚醒時,常常會被自己的逆反嗬出一身冷汗。
越是壓制,他越貪戀和了了待在一起的感覺,更貪戀她的體溫,總想着觸碰她,将她圈在自己的視野裏。
他曾經有多癡迷佛經佛法,如今就有多癡迷她。她象征着另一個他從未踏足的領域,他從前有多克制,如今就有多想放縱。
了了半杯茶喝完,終于遲鈍地感覺到周身的氛圍緊張了起來。就像是風暴來臨前,空氣中的氣壓随着中心風柱的生成而不斷壓縮,最後形成飓風一般。
她分辨了一下風眼在哪,在他說話之前,先若無其事地打開了一個話口:“你想在京栖定居是因為我嗎?”
察覺到她在害怕,裴河宴稍微收斂了一些。他對自己竟如此無法忍耐感到有些好笑,明明他冷心冷情到連欲望都能輕易壓制,可如今這種刻入身體本能的遏止正被了了一點點喚醒,像長眠後蘇醒的野獸,失去封印的囚籠再也無用。
“你遲早要回到京栖。”裴河宴慢吞吞地喝了口水:“我既然要追随你,肯定要在京栖有一處容身地。”
那是她的家鄉,有她和了致生寶貴的回憶。即便她愛游歷山河,偶爾疲憊或想停下來時,肯定會回到這裏。
他用的“追随”這個詞,在了了聽來,能抵千百句情話。她有時候覺得裴河宴是天生浪漫的修行者,他讓自己如信徒一般虔誠地喜歡她。
幾乎樸素的用詞,卻常常有讓她意想不到的摯情。
“不用的。”她不敢和他對視,只能盯着自己眼前的茶杯,裝作很忙碌的樣子:“你可以跟我住在我家,我的老宅你去過的,客房很多。”
她一本正經地勸他不要花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想到更深的地方。
裴河宴看着她:“我對住客房沒什麽興趣。”他沒錯過她一瞬間的手忙腳亂,繼續追問道:“世俗的婚禮都需要男方準備婚房,你是想要我入贅嗎?”
了了耳朵都快燒完了,整個通紅。
她欲哭無淚,好端端的,她為什麽要提這個話題?他們現在才哪到哪,有這麽着急開始考慮結婚的事嗎?
她回答不上,幹脆落荒而逃。逃就算了,臨逃跑之前,還要大義凜然地扔下一句:“你這人真不好溝通。”
了了匆匆繞過茶桌要走,剛握到門把,整個茶室忽然一聲飒響。所有窗戶上的百葉簾瞬間遮下,将整個茶室掩得密不透風。
她吓了一跳,下意識回頭,又正好落入了他的陷阱。
裴河宴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上來,他順勢将轉身的了了擁入懷裏,低笑道:“不是要走?怎麽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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